“你也太冲动了,堂堂贾家家主、未来的朝廷二品大员、荣国公,居然随随便便就接受别人的挑战?以你现在的身份,对這些挑战完全可以不屑一顾,可是你…”决斗完的当天下午,唐王等人就来到了贾府,唐王痛心疾首地看着王燃说道:“此事要传出去,朝廷的处罚也就罢了,天天有人找你挑战,你能受得了?昨天我一夜未睡,整理出了十八个拒绝挑战的理由,供你以后选择…這一个理由是….”

“這个…接受挑战也就罢了,”一旁的陈子龙赶紧接过话题:“不过你既然是用火铳对大刀…茗烟被他打伤,废他一条腿我没意见,可是也不用把打成那样吧…整条左腿都给打爆了,想找块完整的骨头都难…现在一刀断魂是没人叫了,改叫一枪断腿了…”

“我也没想到那把火铳的威力有那么大…”王燃一脸的无辜。

這一点王燃倒没有完全撒谎,那把火铳是兵工厂的陈于阶特地为他打造用于防身的。为了携带方便,枪身做的很小,当然威力也弱了许多。

象王燃与张天禄决斗时的那种情况,打腿顶多就能给对手带来较大的痛楚感,别说把腿打爆,就是打断也很有难度。之所以能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完全是因为王燃使用了卞玉京制造出来的火药。

当日卞玉京为证明自己不是只会作毒品,把自己研制的新型火药拿给王燃看,竟然是黄火药,只不过处于初级实验阶段,据卞玉京的估计比现在的黑火药威力强了好几倍,但经此次实战检验,威力强了二十倍也有了。

“我看這次花马刘可不会善罢甘休,你打伤了他的部下,还满大街地说他是汉奸…”陈子龙说道:“到时你要是拿不真凭实据,花马刘這家伙本就是盗贼出身,家国概念淡薄的很,定会借机闹事…再加上這次朝廷没准他的粮响补助…”

“对花马刘的确不得不防,”唐王说道:“我们来之前,马士英、阮大铖两人已经开始为他在朝中造势…看来他们很可能会联成一气…阮大铖公开宣称要弹劾你,列举了你五十二项罪名,第一条说的是诬陷栽赃,有挑动内战之嫌…”

陈子龙赶紧再次接过话题:“花马刘的大军就驻扎在南京边界,号称十万之众,阎兄部下虽说悍勇,但以一当十,就是胜了也只会是惨胜,反倒给清军留下可乘之机…”

“十万兵马又怎样?”王燃笑着说道:“没有了主帅,那就是一盘散沙…”

“你是说,花马刘现在不在兵营?”唐王、陈子龙惊愕地看着王燃:“难道说他就在金陵城?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王燃笑道。

说是完全的靠猜当然不切实际,王燃目前在金陵的生死对头就只剩下了马士英一派,而张天禄的出身自然使王燃想到了马士英与花马刘的联合。

既然是联合,就必然会存在着会商。从這个角度来看,花马刘极有可能会潜入金陵与马士英当面探讨除去自己的大计。否则一个在金陵城内,一个在南京边上的兵营,交流上一句话,快马也要跑上一两天,有什么突发问题反应都来不及。

而从国家情报厂传来的情报也证实了王燃的分析,花马刘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升帐露面了,各部官军都在自行训练。

锦衣卫在花马刘身边当然也安插了人手,虽然没有打入花马刘的亲信集团,但从侧面了解花马刘這段时间的动态还是可以的。

“就算花马刘真的在金陵,你能找的到他吗?”陈子龙问道:“他要是躲在马士英家里,你连进都进不去,怎么抓他?就算你找到了他,你无凭无据的以什么名义抓他?他毕竟是朝廷的重将,官拜庸昌伯…”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张天禄作汉奸的确实证据。”陈子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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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出城的路全被封死了?”花马刘猛然站了起来:“這是怎么回事?”

“有人煽动老百姓去衙门闹事,说阴谋刺杀国之栋梁的张天禄一定还有同党,要求衙门严加追查…”阮大铖说道:“现在贾宝玉的手下控制了城门…有很多贾宝玉的支持者在配合衙门的人展开全城搜查…”

“难道贾宝玉是冲着我来的?…想抓住办我一个擅离职守之罪?”花马刘问道:“老阮,金陵的城防力量,你们不是也占了一半吗?怎么由得贾宝玉胡来?”

“贾宝玉应该不知道你在金陵…他造此声势无非是想为自己私斗并伤害朝廷命官一事开脱罪责…贾宝玉现在最着急地就是要找到张天禄作汉奸的确实证据…”阮大铖说道:“老马的意思是先不要与他硬抗,忍一下,让他去找,反正這证据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等过上两天,贾宝玉拿不出直接证据,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到时只要抓着這件事情不放,就有十足的理由兵进金陵,”阮大铖阴笑着说道:“我们再在朝内给你营造点气势…就完全可以趁着贾宝玉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举把他废了…”

“可是现在我出不了城啊…”花马刘说道:“怎么兵进金陵?”

“老刘,急什么?”阮大铖笑着说道:“他就是搜查能搜几天?他愿意,老百姓也不愿意,老百姓愿意,我们也不愿意啊…顶多三天,他就是恢复正常…這几天,我们正好再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不错,”花马刘笑着说道:“反正我已经很久没来金陵了…秦淮河的岁月都快忘记了…那可是我们哥俩从相识到相知的地方。”

這句话听上去有点恶心,不过倒也符合实际情况。花马刘与阮大铖的交情正是在秦淮河边建立起来的。

当时花马刘刚从盗贼转职为南明将军,因心慕秦淮***而来到金陵,东林-复社的诸位才子自然不愿搭理這粗鄙之人。阮大铖当时也是被诸位才子唾弃之人,两人同病相怜,于是结下深厚的友情,经常在一起共游花从。

花马刘也正是通过阮大铖结识了马士英,三人遂成知交好友,朝内朝外经常互通声息。

虽然此次金陵被围,花马刘没有及时前来援救自己的两位好朋友,但为了对付王燃,马士英、阮大铖两人也只好不计前嫌,主动联合了花马刘。

“嘿嘿,有十万大军镇在那里,谅那贾宝玉也不敢有什么异动…”阮大铖得意地说道:“三天之内,他要是找不出证据…”

其实说刘良佐和张天禄是汉奸倒也没有完全地冤枉他们,根据王燃原本时空中的历史记载,刘良佐在清军南下迅速投降,并加入汉镶黄旗成员成为贵族,并与谭泰一道为满人去征服中国南部,最后荣任御林军官。

而当日清军破金陵,就是這个已经降清的刘良佐率张天禄等人一路追击弘光皇帝至铜陵的黄得功处,在两军阵前由张天禄放冷箭暗算了决定继续抗清的黄得功,才得以轻松捕获弘光皇帝,使得弘光时期的抗清斗争提前结束。

但不管怎么说,這段历史现在毕竟还没有发生。虽然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刘良佐正与马士英、阮大铖两人协同作战对付王燃,可真想要以汉奸之罪办张天禄甚至刘良佐,没有真凭实据,只靠流言显然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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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行?”王燃笑着说道:“当年美军打伊拉克,打到最后也没找出什么证据啊…虽说老美最后搞到天怒人怨、但它初期的策略还是很对的,要不是没能扼制住中国的腾飞,说不定现在伊拉克的历史教科书里早就把美国人的那场侵略战争描写成正义之战了…老美,点背啊…”

“什么意思?”唐王和陈子龙一脸的迷惑。

“呃…這意思可以用四个字来解释,‘先打后找’,”王燃学着唐王的习惯说道:“如果非要再加上四个字,那就是‘成王败寇’…花马刘,就不要怪我辣手催花了…”

“你的意思是准备主动挑起内战?”陈子龙吓了一跳:“你可想清楚了,即便是花马刘不在,但想吃掉那十万兵马也要崩掉你满口的牙,万一出点差错可是会留下千古骂名的。”

“我凭什么会留下骂名?又不是我内战…”王燃笑着说道:“花马刘的手下内斗关我什么事…”

“你是说…把花马刘困在金陵,然后挑拔他的手下内斗?”陈子龙若有所悟:“可怎么才能让他们内斗呢?”

“嘿嘿,”王燃冲着唐王笑了笑:“您现在是不是暂代兵部尚书一职啊?”

“老阮,你是说朝廷决定给我补充一批粮响兵器…”花马刘带着一脸的不解看向阮大铖:“我的要求不是已经给否了吗?”

“我也很奇怪,自史可法死后,兵部由唐王暂管,”阮大铖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他与贾宝玉是一伙的…可是今日在朝会之上却突然提议要嘉奖你勤王的辛苦…不仅准了你上次提出的要求,还额外加了不少…既然他们提出来了,我和老马当然不会反对,這件事当场就定了下来…”

“会不会是他们觉得伤了我的部下,害怕我报复,想借此向我表达歉意?”花马刘自作多情地说道:“那贾宝玉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时冲动、事后后悔也有可能…”

“不可能,贾宝玉能打下這么大的基业,说他有冲动之时我相信,可我绝不相信他不懂养虎遗患的道理…”阮大铖说道:“把這么一大笔粮响兵器补充给他的对手…”

“那难道是他想知道我不在兵营,准备借嘉奖之机此给我来个突然袭击?”

“也不可能,准备這些粮响兵器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行…那时候你早就回兵营了,说不定都打倒金陵城下了…”阮大铖说道:“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我看他们就是缓兵之计,想麻痹我们,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花马刘大大咧咧地说道“依我看,武器粮饷照拿,打仗照打,三天之后我就回去点齐兵马照咱们的计划行事…打仗讲究的就是不要被对手牵着走…不去管他们…三天他们能翻起什么浪?我那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个三天,大部分的三天长得都很相似,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可如果一个三天能让你记住,那只能说明那个三天发生了影响你一生的事情。

花马刘本来是记不住的這三天的,王燃控制城门、全城搜查的时候,花马刘的生活依然是美人醇酒,纸醉金迷,要不是阮大铖以“大义”相责,说担心夜长多梦,花马刘还真想再过上几个三天。

而花马刘之所以后来记住了這三天,完全是出于追悔莫及。赶回兵营后的花马刘看着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大帐之上的阎应元,仰天长叹:“三天,怎么可能!十万兵马三天的功夫,连战场都打扫完了…”

而阎应元的回答也是长叹一声:“三天,就三天的时间要我们完成准备军饷、挑拔内斗、坐收渔翁之利等一系列动作,我们也不容易啊。”

“不可能!”阮大铖照例充当本书中一个有点小聪明,经常自以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典型,此刻他正在跳着脚:“就算准备那些军饷不需要时间,可路上不需要时间吗?给老刘部下送的那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阎应元部与老刘部紧靠着,”马士英叹着气说道:“贾宝玉只要发一封信去,阎应元就可以连夜凑齐一部分军饷…数量這么庞大的物资分批解送也是非常合理…”

“可即便如此,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阮大铖说道:“這部分军饷怎么就能挑得老刘部下内哄呢?”

“這便是贾宝玉的高明之处,我想他早已知道老刘不在军营…”马士英说道:“此时送军饷自然只能是由老刘的部下接收…谁不想把這些好东西拒为已有?原来有老刘镇着,可如果老刘不在,你认为花马刘手下那些盗贼出身的将领们彼此能服气吗?”

“那把东西先放在那儿,等老刘回来再作决定嘛…”

“贾宝玉奸滑的很,他把這部分物资移交给了老刘手下一个实力不算强的部队…既然拿到手了,谁还肯交出来?”马士英毕竟出身军旅,对军队物资的管理有些了解:“這种东西,本就是先抢到碗里的就算是自己的…到时候即便是上司让交出来,也有很多招数可以应付,什么大斗进、小斗出,什么以次充好,什么报损报废…老刘其它手下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吃独食吗?”

“那既然接收物资的部队实力不强,怎么可能与其它部队硬抗呢?还拼得个你死我活的…”

“你说的不错,按理说這件事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马士英说道:“我估计应该是贾宝玉捣的鬼,一定是他叫人在里面挑头闹事。這个时候大家本就非常紧张,只要有人打了第一炮,肯定是乱成一团,如果再有人不断添油加柴,全员对抗也就顺理成章…”

“然后在老刘部下精疲力竭之时,他再让阎应元带人坐收渔人之利…”阮大铖咬着牙说道:“這贾宝玉也太狠了,为排除异已,竟然对兄弟部队下此毒手!”

“老刘部队的伤亡倒不算大,只是输在群龙无首之上,彼此不听号令才被阎应元万余人马慑服…话又说回来,无毒不丈夫,要是换了我们恐怕比他作的还绝…用贾宝玉的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马士英叹了一口气,目光越过阮大铖:“钱谦益完了,老刘完了,估计他下一个就要对付我们了…”

“老马你不要泄气,贾宝玉此招虽狠,但也有败笔…”阮大铖说道:“老刘之事还是给我们留下了机会,他贾宝玉随随便便就将一个手握重兵之将废除了兵权,只要我们稍作宣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足以激起其余将领的同仇之念和兔死狐悲之心…虽说江北四镇已经被他吞并了两个,但还有刘泽清和黄得功两镇…”

“算了吧,老阮…张天禄是被当作汉奸处理的,老刘的罪名是御下不严,致使部队内乱…贾宝玉把自己摘的很干净,刚才那些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马士英一脸的郁卒:“而且就象你说的,他贾宝玉随随便便就将一个手握重兵之将废除了兵权,谁还敢轻易地惹他?…這个世道讲究的是拳头大就是哥,你以为刘泽清和黄得功他们会轻易地得罪這个实力超强的上司吗?”

“你知道吗?唐王已经建议把给老刘的那份军饷转拔给刘泽清和黄得功二人平分了,”马士英继续说道:“而且贾宝玉也再次上奏朝廷申请丁忧,为父守孝三年…這可是第三次申请了…”

一般情况下,臣子父母去世,为表示自己有孝心是一定要向朝廷申请“丁忧”,也就是回家守孝,朝廷如果觉得此人重要不能离开则可以“夺情”。這样来回搞个三次,既可以向大家证明该臣子的孝心,又说明了朝廷对他的看重,完美的替忠孝不能两全做个注解。

当然這三次丁忧之间应该拉开一些间隔,這样才能显示臣子与朝廷都在“痛苦”地思考与决择。

“昨天才夺的情,今天他就来第三次?”阮大铖怔了一下说道:“這不明摆着要官吗?”

阮大铖说得对,王燃的前两次丁忧,虽然也被夺情,但对于王燃兵部尚书的官职和荣国公的爵位却是含糊其词。

這已经是第三次丁忧,朝廷必须对王燃的使用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而且這个说法应该是让王燃满意的,否则就说明朝廷并不看重王燃,而王燃就可以提出第四次的丁忧,表明自己不愿再继续为朝廷服务的态度。

“你這样作是不是太急了些?”柳如是对着王燃说道:“会给别人留下官迷的印象…”

柳如是、寇媚和卞玉京三人目前都住在大观园内,她们对薛宝钗非常的尊重。而薛宝钗也表现出了正妻所有的宽容和关心,对她们的生活安排的很好。

柳如是与薛宝钗住在一起,寇媚和昭仁公主住在一起,卞玉京单独有一个小院落,因为她要做实验。在王燃应用她发明的新火药取得巨大战果后,她就迷了上火药的改良,为此,薛宝钗特地给她安排了一间带有地下室的小院子。

“时不我待啊,”王燃解释着自己的动机:“现在李自成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满清逼入了死角,估计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吃掉,满清很快就可以集中全力对付我们,左梦庚本来就与满清暗通,如果我们内部还不能统一…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是啊,”昭仁公主咐合地点点头说道:“上次巴哈纳南下,如果我大明政令统一畅通,一方有难,各方来援,根本不会出现扬州十日的惨况。”

“那当上兵部尚书就可以保证他们听你的了吗?”寇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