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男女交往最困难的就是机缘。一见到漂亮女人,我就浑身不自在。指望我主动发起攻击,简直比要我的命还难受。这该死的不主动个性让我坐失很多良机。可没办法,这是根深蒂固的性格缺陷,根本克服不了。

所以,怎么寻找到让我感觉不到尴尬的机缘,是我泡妞时最苦恼最头疼的事情。

利用工作之便搞职场恋确实是个途径,用那种办法我泡到了C女。但问题是,从职场中找到个女人,必须满足我的审美感,年龄适合,又是离异,子女也不在身边,自己有寻找男人的渴望,这概率得是2的几次方分之一啊?

因此,职场恋可遇不可求。那么,该到哪里求呢?

答案是网络。

QQ群,交友网站,同城约会,都是提供机缘的批发中心。

当我发现QQ群的特殊作用后,一口气申请加入了好几十个QQ群,什么驴友群、车友群、羽毛球群、网球群、时尚群、团购群、购房群、业主群……一个原则,哪里可能有美女,哪里就有我。

入群后,我就像匹来自北方的狼,瞪着发绿的眼睛,挨个察看美女们的QQ空间。觉得漂亮的,就跟人家私聊,管他驴友车友,管他买房子还是装修,就按这个话题聊,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

当然,这是事后总结的经验,我最初加入羽毛球和驴友群时,动机可没这么复杂。只是离婚后操了再找一个的心,对女人发生了兴趣。有时遇到漂亮的聊几句,如感觉话不投机就不聊了。

在排除无数个无缘人之后,2005年十月的某一天,我发现了D女那张忧伤的脸。

那天,C女打电话告诉我“晚上有事儿”,我下班就直接回了家。吃完饭,我登录QQ打发时间。

D女的相貌很精致,纯正的瓜子脸,多情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嘴唇,外加一头顺直的长发。

“多精致的五官啊!”面对照片,我浮现出猥琐男特有的微笑。

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无奈和忧伤,让我顿生怜香惜玉之情。轻轻一点,一个微笑的表情发过去了。

D女恰好在线,一个“?”之后,问道:谁?

这就算接上头了。接下来就是一晚上的神聊,当然是关于羽毛球的。我略施小计,频频使用一些经典搞笑表情,加上一些幽默的话语,很快令这位忧郁的女人变得开心:

“哈哈,笑死我了,你可真幽默。”

“呵呵,你在生活中肯定很善于让人开心,对吗?”

“跟你聊天感觉真好,我一晚上笑得合不拢嘴。”

“你一定是个很阳光的人。”……

看来我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功,于是趁热打铁。

“这个周末一起打羽毛球好吗?”我发出邀请。

“嗯,好哇!”她欣然应允。

网络啊网络,你真是我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你,打死我都不敢和陌生女人搭话。

第二天,C女依然“晚上有事”,我也就继续在QQ上跟D女联系。有了前一天的基础,就更随意了。除了羽毛球,也聊聊生活。也许老天有意安排这段缘分,我得知D女竟然是刚离异几个月的。

当我也亮出自己离异的身份,并邀请她看了我的QQ空间后,她说了句:“嗯,我觉得你这人挺实在的。”

看来,人要是实在了,想当坏人都当不成,连没见过面的都能感觉出我实在。要不我们老板总夸我是衣冠禽兽呢?

“我叫段娜。”

“我叫李守杰。”

就这样,我们熟知了彼此。

和D女眉来眼去,令我对C女感到一丝歉意。本来已经跟人家上床了,却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在不够厚道。但转念一想:C女难道不是这样吗?一句轻描淡写的“晚上有事儿”就把我打发了,天知道是什么事?没准儿是和别的男人约会去。尽管她没说,我也没问,但既然保持着独立空间,就意味着各有与异性约会的权利。

周五下班前,我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晚上与D女同打羽毛球,C女来电话说想和我一起过周末。

我犹豫了一下。C女前一段来例假,又总是“晚上有事儿”,我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亲热了,确实很想和她尽**;而D女又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想食言而肥。

两面为难,得先弄个缓兵之计。于是,我含混地跟C女说了声:“我办公室里有人,等五分钟给你打过去。”

放下电话,我开始思索:怎样做到两全其美?

拍着脑门子想来想去,突然跟《聪明的一休》一样,脑袋里“叮当”一声:有了!

我给D女发了条短信,撒谎说晚上单位加班,要到10点才结束,问她今天想不想见面?要是想的话,我加完班赶过去;要是不想,就改天再约。又答应C女晚上一起过,但撒谎说我家来了亲戚,晚上11点的车到,预计下榻我家,我10点要动身到西客站接车。

“你亲戚晚上住你家?”C女问。

“嗯,是啊。”

“哦。那今晚咱们就去我家吧。”

“行,咱们先到你家,到10点钟我再去接亲戚。今儿啊,我得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嘿嘿。”

“讨厌,电话里也没句正经。”她嗔怪了我一句,但我知道她其实很想要。

又过了一会儿,D女回我短信:“你要觉得方便的话,就来我家找我,我等你。”

事到如今打不打羽毛球根本无关紧要,她就是想和我见一面。

我回复:“那就一言为定,我11点准时到你家。”

按完最后一个字,我兴奋地往班椅里一靠,高兴地想:我太强了,咱这统筹兼顾能力,完全可以竞选总统了,哈哈。

晚上接C女吃完饭,她一进家门就匆匆洗澡。等我洗完,看到她已经穿好了情趣内衣,躺在**等我。

这女人,跟她相处总是很轻松,她不会给人添任何麻烦。

可上床后我却没什么感觉,一种负疚感挥之不去。

虽然她没跟我谈婚论嫁,可也没流露出不打算处下去的意思;虽说她经常“晚上有事儿”,但也许是公事,也许是和朋友聚会,也许是探望孩子……反正她不一定是跟单身男人约会去了,而我则肯定是和单身女人约会。这边和她相处,那边开新局,脚踩两只船是不是不道德?我怎么开始两面三刀了?我怎么变坏了?

她状态好得惊人,全然未意识到我的心不在焉。两人从8点折腾到快10点,把我累得满头大汗。

她也累得够戗,我走时她连床都起不了,昏昏沉沉地对我嘱咐了声“路上慢点儿,把门锁好”,就睡过去了。

我匆匆洗了个澡,又返回卧室吻别了快进入梦乡的C女,开车直奔D女住处。

D女住在石景山,正好是城市的另一端,路程可是有点儿长。我上五环一路狂飙,终于在11点差3分时到了约定地点。

这时电话响了,是D女。

“守杰,你到了吗?”

“到了,在找地方停车呢。”

“哦,我就在中心花坛等你。”

当我走到约定地点,发现长凳上坐着位身材清瘦的少妇。借着地灯柔和的光线,我依稀看到她似乎正对我微笑。那笑容温静恬适,很像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D女一看就是位柔弱而多愁善感的女子。面对她的微笑,我瞬间就打定主意:决不伤害她,也许会有一些迫不得已的逢场作戏,但决不能伤害她。

“守杰,你真准时。”她远远见到我就站起身来,“不知为什么,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准时到。”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声音宛如天使纤细的手指滑过琴弦,真是天籁之音。

“喔,那倒是,我同事都说我跟德国人一样,他们叫我李守时。”我嘿嘿一笑,顺口自我吹嘘了一下,然后和她一同坐下。

其实我是骗她玩的,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守时,没事儿就喜欢磨叽。今天,我是头一次在约会时这么守时。

话题就地展开。两个约了打羽毛球的人,谈了一夜,一句都没扯到羽毛球。先从各自的婚姻开始,痛陈革命家史;接着聊到了大学时代。

一聊才发现,我和她竟然在南方同一个城市上的大学!而且,两所学校还是门对门,后来又在院校合并时成为一个学校。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俩算是校友。

D女小我九岁。不过,因为有同一个城市的记忆,话题就轻松多了。学校外边的马路有啥变化,附近哪家小吃店味道好,周末去哪个公园爬山划船,等等,都成了我们的话题。我和她一见如故,滔滔不绝地回忆过去的好时光。

就这么聊着聊着忘了时间,以至于巡夜保安盘问了我们好几回。

当时已是深秋时节,白天夜里温差很大。我那天只穿了件厚棉衬衣,到了下半夜寒气上来了,冻得我瑟瑟发抖。身上冷心里却热,我压根儿就没想结束这场谈话。

21岁大学毕业,22岁结婚,23岁生子,24岁离婚,25岁遇到我。这就是她的生活简历。

D女来自四川一个小城市,父亲是名工人,母亲是家庭妇女,靠摆水果摊谋生。D女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后在当地没找到工作就回了原籍。可原籍也不好找工作,不甘心的她到北京闯世界,在一家服装公司做销售。

工作几个月后,公司里一位老大姐为她介绍了个对象,谈了半年就结婚了。他们的婚姻谈不上爱情:他想讨老婆,有房子,有个政府机关办事员的正当职业;她在北京举目无亲,挣扎求生不易,也想找个男人做靠山。就这样,两人都觉得可以就结婚了。

之所以离婚,问题出在男方身上。

D女前夫在城管大队工作,上班砸小摊,下班打麻将,每天三更半夜才回来。婚前还伪装着,婚后就原形毕露了。就连她怀孩子坐月子期间,麻将也照打不误。起初她抱怨过几句,那男人冲上来轻则破口大骂,重则几个耳光。久而久之,她连抱怨都不敢了。

说到这里,小师妹委屈地哭了。

我感叹不已。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么一朵黄花,怎么就插到了牛粪上呢?可怜的小师妹,真是太不幸了。

D女抹了抹眼泪,继续倾诉:某夜,她哄孩子睡了,前夫大概输了个精光,气急败坏地回到家里。也许是赌红了眼没吃饭,就气哼哼地把她叫起来问:“晚饭在哪儿?”

前夫打麻将入迷,吃饭一般都在麻将桌前将就。而那天他也没跟D女打招呼说回家吃饭,她就未作准备。

前夫一看没饭吃,更是火冒三丈,抡起胳膊就给她一耳光。

D女一直逆来顺受,可那天也被这一耳光打火了,捂着脸跟前夫吵:“你个大男人每天不务正业,家里、孩子一点都不管,你自己回来晚了不说,还打人,你讲不讲理啊?”

前夫一听,呵,这寄人篱下的小丫头竟敢这么顶嘴?简直反了!

“去你妈的!”暴跳如雷的他拿出了城管队员的威风,抬起一个无影腿,将D女从房间这头踹到那边。

落地时,一根铁钉剐住了她的小腿,立时皮开肉绽。

D女一见血,吓得脑子里茫茫一片。

前夫没注意到这些,气哼哼地甩门而出,上街吃饭去了。

直到他吃完饭上楼,看到她还傻了一样坐在地上,身下有一摊血迹,这才慌忙把她送到医院,缝了好几十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