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娘娘送莲子的事只有胤禛和文觉记得,那日的其他人都失去了记忆。文觉自此见过碧霄后不复往日洒脱,他对被封了明台的事很介意,并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胤禛算半个修行之人,他知道能封文觉明台的只有佟佳慧,而封了明台一是少了法力,而是失去了部分记忆。胤禛没有去翻佛经的旧账,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这么多年文觉总是无条件的信任佟佳慧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要封住记忆胤禛似乎是猜到些原委了,情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东西,伤人也伤己。佟佳慧是主,文觉是仆,这本就是没有结果的事忘了是最好的法子。胤禛本来也想忘的,但他没有养母的果决和能力,他有的是不信命的勇气,幸好琅如月也拥有这样的勇气。所以那些人错过了,而他们不会。

想起当初,胤禛竟觉得十份怅惘,自己居然会那么恨她,恨她不论怎么样的困境都能快乐起来,恨她不经意的就被那么多人瞩目,恨她一直被自己的亲弟弟惦念。胤禛曾想就这样一直捆着她,没有情,没有孩子,不让任何人见到,用刻薄的话让正在笑的她哭出来。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琅如月的哀伤,胤禛却没有一丝开心,在她坠崖出逃后,杀心敌不过惦念,恨意敌不过怜惜。到现在胤禛也不愿意承认当得知伍十弦没有杀死不愿回来的如月而是陪她去了泉州时的心情,庆幸她没有死,震惊于伍十弦的心意,这是侍卫长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思,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喜欢,这就是胤禛最讨厌自己的地方,为什么当时没有察觉已经陷的那么深,事后才知道?是啊,一个和自己一样在神鬼的世界里活着的人,一个数次与自己同生共死又朝夕相处过的女子。一个总是抱着一颗喜悦之心活着的人,他怎么会不爱?四十六年的那几个月对胤禛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当琅如月在客栈哭着说有多喜欢自己的时候。胤禛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失而复得,什么叫得偿所愿,什么叫庆幸,什么叫恐惧。他现在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之后真有厄运降临也无所谓了。

碧霄送莲子事件后胤禛抱着前所未有的期待等待着如月的康复。以至于外人都能看出他的忐忑,但是他不愿意在没有结果前对任何人说,所以非印问他是不是有心事时,他板着脸说无事。本来就该离开自己去安寝的福晋没有动,胤禛奇怪的看着她,非印低头温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和琅格格有关,您看上去很焦虑。”

胤禛不想点出她话里的另一曾意思,他觉得这是个说开的机会,于是就把想好的话说了一遍,“嗯。她的病快好了。过段时日就能回府邸了。你让人把雨桐院好好收拾一下,她回来好住,还是按着以前的样子摆设,若有破损的就换成新的。就还让玉烟和张起麟去伺候,哦。我可能还会派个嬷嬷去照应,你就不必另选人了。”

非印笑着道:“那可太好了。这都两年了我们都很惦念琅格格,她能康复真是太好了!”

被非印的笑容所感染,胤禛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意,“这两年她很不容易,就是因为不想麻烦你们她才坚持要在外面治疗的。”

“天见可怜的,其实回来有我们陪着最起码不会寂寞呀。”

胤禛想起她不愿回府邸时想哭不敢哭的样子,便叹息道:“她是怕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非印的笑略冷了些,用手掩了掩口,温柔道:“能好就是万幸了,等琅格格回来,王爷也可以彻底安心,这下屋里又要热闹了,不晓得耿格格该怎么的高兴呢。”

对于非印的善解人意胤禛很是意外,他这段日子很少关注内宅,非印恢复大约和养育弘昀有关,她真的是太需要孩子了。想到这里胤禛就问道:“弘昀最近怎么样。”闻言非印的脸上顿时有了真心实意的喜悦,她事无巨细的给丈夫讲述他们如何母子情深,又说在自己的教育下弘昀有多么出色,虽然有几次非印说错了名字,胤禛也没有纠正她。之后,他没有留宿在福晋的屋里,而是还同往常一样去了书房,他并不是想去处理公务而是想好好练习心法,以此平稳心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看倒了,那丫头一定是兴奋的睡不着觉吧,胤禛想到她坐立难安的样子不由的微笑了。

圆明园。

如月果然如碧霄说的疼痛了三日,第四日清晨就她醒过来,觉得旁边有人可她不敢睁眼,不过即使是闭着眼也能看到阳光透过眼皮映过来的红色,这绝不是失明时的表现。如月难抑激动的慢慢睁开眼,模糊的光影在眼前,熟悉的人影俯身问道:“能看到吗?”如月带着笑意道:“是白天,有阳光,四爷,我看不到你的胡子,不过能看到你的轮廓。”胤禛被她的话逗得笑了起来,“看来她真的是……”

“是什么?”胤禛刻意的没有去解释,而是问她知不知道谁是元,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很介意!如月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胤禛顺着当日如月问碧霄的话问有没有想回哪里,如月这回犹豫的时间更长了,胤禛的心一沉,如月感到他的手颤了一下,忙道:“我哪里都不会去的。真的,我刚才在想若真的离开你了,我能去哪里,好像到哪里都不合适。所以我想一直赖着你,成吗?”

胤禛拉过支着身子要起来的如月,将她搂在怀里,“就算你想走我也不会放手的。”

再走,你真的就不能原谅我了吧?如月生怕他提出“杀”这个话题,可是突然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又很是害羞,即将恢复视力的喜悦和得到爱情的快乐让她无声笑着搂住他道:“嗯,说话要算数。”

白云观。

地窖里的黑暗让胤禟很不舒服,他在椅子上动了一下,啪的一声油灯被点亮了。张舜华的脸在忽明忽暗间出现,胤禟觉得她有些不同往日,有种神秘莫测的美感,这美让他的心一动。自复立太子后他们就没有私下见面了。而且还是在原来的密室里!在张明德死后,他的一众弟子和所谓的十六名欲行刺太子的江湖高手不是发配黑龙江就是处死了。对于一向迷信的胤禟来说这种地方实在不吉利,而且他有些担心八哥是不是察觉到自己和张舜华私下见面的事了,兄弟和女人,荣华还是**,胤禟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个。但是心里总是放不下她,因为他们是同一路人,对比胤禩的宽厚他觉得张舜华在许多事情上有先见之明而且出手够狠,真的太对脾性了!九皇子咳嗽了一下。装作淡然道:“传讯这么急,可有什么事?八哥才走了可没两天。你的病可好了?听说都吐血了?”

“就是他们都走了妾身才找你来商量一件事。至于我的病您不必担心。”

“你每次单独约我商量的都是大事,大到我都会怕。这次找我只怕也绝不会是小事吧?”

“您还会怕?”

张舜华嗤笑。胤禟收了严肃的表情暧昧一笑,“说罢。我洗耳恭听。”

“妾身很难想象太子复立后你们竟然毫无动作,八爷就不说了,心里总在计较万岁爷那样说他,连你竟也闲了下来。这是想任由太子他们做大。还是放弃争位了?”

“哦,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该知道大部分人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太子复立不过是皇父为了抵制八哥的势力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他除了能这样做还能怎么样呢?你瞧,这次出巡塞外不是带上八哥了吗。”

“可也带上胤祥了!而且之后呢。就等着太子做错事,大部分人再联名上书保举八爷做皇太子?”

“不然?”

“错!”张舜华摇头。她的眼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到现在你们还看不清什么才是重点,根本就不是太子,是胤禛。太子是失了帝心,八爷没有吗?九爷没看到您的皇父是怎么提防你们的?可是太子位,或者说大清江山必须要有继任者,您的皇父正在看在选,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他最后一定会选胤禛。你自己想想,谁比他更有资格和能力的呢,你们都太低估他了。所谓以居士自称,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你一直很敌视四哥,比我还要讨厌他,不过我单纯是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他那样的从没有入过我的眼呢。你……只怕是记得前世他如何待你的,所以才要报复吧,女人啊!啧啧。”

“我没有无聊到只看到报复,我是真的替八爷着急!”

“这些话你和八哥说过吗?”

“要是他听得进去,我还来找你做什么?”

“八哥想要的是名正言顺,这次没有成功他很失望,毕竟大半朝的人都支持他的。徐徐图之,汗阿玛的心思可没那么好猜……”胤禟叹息了片刻又看着张舜华道:“就算按着你说的四哥有可能在将来继任,那么你想做什么,四十五年那次没有毒死他,之后你弄的黄泉结界也没有效果,他已然有所提防,特别是在罂粟事件后……现在他是亲王,怕死怕到要用奇门遁甲和无数暗卫来保命呢,怎么杀他?”

张舜华意味深长的笑了,神态鬼魅道:“他的对手除了你们还有我,只要你配合。”

胤禟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的向前靠了靠,压低声道:“你究竟有没有把握?”

“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懂的。”

“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的,这已经不完全是夺嫡那么简单的事。”说着她的语气又变得坚定起来:“我想你帮我,也是帮八爷和你自己。他死了,什么问题都没了,然后随你们愿意等还是逼宫夺位,都没所谓了。或者有个更好的法子就是八爷直接继位!”

胤禟听到这里震惊极了,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杀老四我不反对,你竟还想杀……”他硬忍着没说出口,“你简直疯了,我不想再听了,在听下去我怕会替八哥杀了你!!”

张舜华已经料到胤禟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她也只是说一下,另一个自己也说了康熙不是一般人,是什么龙主,杀不了的。所以她叹息道:“罢了罢了。那就说下我的计划,行刺和下毒的法子既然都用不成,那就用杀人于无形还不会被人察觉的方法。比如得了绝症。”胤禟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他也不接话只听她说,“而且还是许多人一起得了病,你觉得如此还会有谁会怀疑吗,只能说雍亲王倒霉吧。”

“你的意思是时疫?”

张舜华起身走到胤禟背后,支着椅背弯腰伏在他耳边道:“确切的说是瘟疫。”

胤禟突地回头瞪视她,这女人的脸就在咫尺,纵是胤禟再有准备乍一听这个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震动,“你又不是瘟神,怎么能带来瘟疫!”

“谁让我有召唤瘟神的办法呢,当然前提要有人配合着去找到四十九具死不过七日的童子尸。然后就等着听到咱们雍亲王的死讯了,说不定还会再连带着死上几个你们都讨厌的人,这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你知道这样会死多少人?!”

“反正去塞外的死不了,然后您和敦郡王可以留在八爷府邸,或是进宫避祸,老话不是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