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顶失火死伤惨重,唯女神碧霄无恙,这是京师最热门的话题。而当事人之一的如月回到贝勒府邸直到第三日才转醒,这几日她一直被梦魇,珍珠很是担忧,流苏则很害怕,因为每次如月被魇到的时候总会说些古怪的话,连声音都跟平日不一样。其他同去西顶的人都对当日的是三缄其口,大火和昏迷,谁都能猜到出了事,可在胤禛的警告下没有一人敢提。对外只说是因为遇到突如其来的大火四贝勒府邸的家眷受到了惊吓,胤禛也请了假,他变成了最常陪同如月的人,梦魇的话都是不知所云的胡言乱语,偏偏他每次还听的很仔细,流苏觉得这样的贝勒和如月十分让人害怕,难道是在西顶撞邪了么?直到如月醒来一切才又恢复了正常,不过对于日夜陪同这样额外的恩宠,她显得很是不自在,所以在面对胤禛的提问时,如月深深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他共处一室,因为那样心里会有奇怪的感受,这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毕竟幻境的事对他们的影响是很大的。

“没什么想说的?”胤禛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如月点头道:“是的。最后在水柱里的事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是您拽着我的手臂,没让我掉出去。”

胤禛仔细看着她的表情,不像在说谎,于是他又问道:“元是谁?”

“元?”如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最后只能摇头。

“那么傅山呢?”

如月惊讶极了,自己在梦里怎么会提到傅山?她勉强解释道:“在江宁时认识的一个人。很久没有联系,奇怪了,我怎么会梦到他?”

胤禛拉起她的手腕,道:“舍利入骨,你今后就不必再怕邪魔了。至少是一般的非人见了你都会退避三舍。”

如月已经反复查验过绕着手腕一圈的花纹,有字符和花,还有些古怪的符号线条,她并不能看的明白,两人的手握着,手腕也靠在了一起,如月不自觉的就想起他们共同退敌的样子。这可是真正意义的联手。

“侧福晋和伍大人怎么样了?”

“都是心脉受损,过度疲累,其他没有什么。”

“苏公公他们呢?”

“都没事,不过什么也不记得了。只以为是做了一场梦。吉祥死了,对外只说生了急病被送出府了。”

“怎么能让他们不记得,是文大师做的?”

“不。是那个人。”

“查出是谁了吗?”

胤禛沉吟道:“只知道是在皇城里的某人,我曾怀疑是巽元子,不过当时他正在凌策的府邸,要知道布阵困住你我再加上和文觉对抗,这是极费心力并且需要一定场地的。所以不会是他。”

“那有怀疑的人了吗?京师的术士不止他一个吧。”

“有能力。并且想置我于死地的可不多。已经让伍十弦和文觉去详查了,在能想到的人里都没有可能。”

如月咬着指甲道:“也许不是和您有恩怨,会是和太子有关吗?”

“你越界了。”胤禛的语气不善,如月吐了吐舌头,“抱歉,是我多嘴了。”

胤禛看着她,如月被那眼神有点毛骨悚然,“我发誓再也不问了。”

“我是不想让你参与,看样子你是没法子抽身的。对抗那样的强敌。不能只是文觉和我,还得有你。”说着他低头看着手腕。

如月看着那两道浅浅的金色纹路叹了口气,“本以为这次之后就可以彻底脱身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呢。”

“你说什么?!”胤禛松开了手。

如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威势吓了一跳,连话也不敢说了,她本想找机会给胤禛说:能不能让我假死出府,再也不和这些事有牵连了,可现在她因为害怕只能沉默。这时玉烟在外道:“四爷,福晋来探望格格了。”

非印进来的时候觉得这里的气氛很是古怪,她明显的感到了胤禛的怒气,如月的表情很不自然,她像是在担忧也像是在无奈。

胤禛僵硬的问道:“你来做什么,弘昀的身体如何了?”

“太医说无事,现在他正睡着,我便来看看如月,怎么样啊,好一点了吗?”

如月想下床行礼,非印拦住了她,“行了,哪有这么多礼呀,病了就好好歇着。”

“回福晋的话,妾身没有大碍了,就是被火吓到了又被烟熏了一下,都睡了好几日了,真的没事了。”

“你呀,总是不爱领功,我都听侧福晋说了,说是你在火里救得她,从瑶妹妹进府后我就没见过她那样哭,想来一定是很感激你的。要不是大夫让她这几日不能下地,她定要来探望你的呢。”说着她还轻轻拍了拍如月的手背。如月看着她的微笑,有些判断不清福晋的意图,她在示好吗?正想着流苏在外道:“格格,侧福晋来了。”说着门帘挑开李瑶抱着弘时带着伊尔木就来了。伊尔木从如月一回府就每天来探看,对于如月的情况掌握的比较清楚,她意外的有两件事,第一是每次来阿玛总在,第二是额涅突然对琅如月很是关心,即使福禄在她旁边总点眼药,说什么专宠之类的,可额涅竟然不为所动,还让这个心腹闭嘴。西顶一定发生了什么,真的想额涅说的是如月格格救了她,怎么救得呢?他们的身上都没有伤,连一层烟灰的痕迹都看不到,虽然看他们的样子都憔悴不堪,不过几个时辰能有什么事呢?

现在女孩冷眼旁观着屋内情形,阿玛冷着脸,明显不高兴,福晋笑的很假,自额涅进来她们都没有过一次对视,额涅对如月很关心,感激之情绝不是在演戏,至于正主琅如月,她可不像是一个昏睡了三日的人呢,看着精神不错,就是她的表情很古怪。难道是福晋说什么了?伊尔木有很多理由不喜欢非印,现在已经陷入妄想中的女孩儿就更加不喜欢这位主母了,不禁偷偷白了她一眼,非印像是发现似地看了过来,吓的她忙低头,这一低头她就发现了如月手腕上的纹路,她的佛珠不见了,阿玛的那串好像也不见了,到底怎么了呢?女孩儿好奇极了。

一屋子的人胤禛只觉的吵的头痛,他撂了句有公务就离去了,待快走到书房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她想走,胤禛很明确琅如月话里的意思,这让他很愤怒,愤怒于她始终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他的人,不论是哪一方面她都不愿意,西顶的事是条件,也许她会遵守完成,那么完成后呢?胤禛觉得手掌一痛,他低头看,原来是花藤的刺扎到了手,“四爷,您没事儿吧?”苏培盛小意的问了句,换来的是主子的冷眼,他忙退后暗自着恼,自己不是多事么,这个时候干嘛要多话,难道真的是在西顶被魇住了,不但记忆全无而且变傻了?年轻的太监正为自己的变化而忧愁时,他的主子道:“你让张起麟和玉烟都打起精神注意雨桐院的情况,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立刻回复我。不得耽误。”苏培盛应了,心里却在打鼓,前几天不是还好好儿的吗,看着对琅格格很是关心呢,今儿见了面说上了话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胤禛疾步来到竹苑,文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瞥了眼神色不虞的男子并没有多话,而是直接道:“八贝勒府邸没有异动。不过,那个查嬷嬷家的表侄确实跟九阿哥有走动,他好像是给九阿哥府邸卖过猫。”

“去西顶是李瑶的主意,不过是查嬷嬷建议的,或者说李瑶院子里几个人都提前知道此事,透出风声也未可知。不过你说老八那里没有异动,确实吗?”

“确实没有,至少八爷那时跟八福晋在宫里,下人们都行止都正常,说来也只有个回府省亲的格格病了,听说还病的很严重。”

“哪一个?”

“张之碧的女儿,叫张舜华的。”

胤禛想了想,大概记起这个叫张舜华的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印象的一个女人,京师的人都知道那是八福晋为了让面子好看点才招了个人进府的,她进八贝勒府也有两年了,似乎没有所出。

“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暂时没有了,伍十弦还在查。”

胤禛嗯了声,文觉看他把玩着一枚寿山石印章,突然道:“和尚记得章嘉法师曾说过琅如月跟贝勒爷是有大机缘的,当时您说是妄语,现下应证了此言不虚。只是您还记得佟佳主子说过的话吗?”

胤禛背对着他并没有说话,文觉也没有追问,而是用玩世不恭的语气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唯有放下才得自在。四爷既知心法最高层是什么,那么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拿起,想吾那师兄一世聪明最终却落得流离海外,真真可惜了。”说完他洒然而去,只留下胤禛一人**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