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看了看玉烟,后者低头恭谦的站在门口,她上前两步跪了下来,胤禛道:“能屈膝那就一定又生事了!说!”

如月道:“回四爷的话。方才从十三福晋那里出来,妾身绕了路,误走到密嫔的大帐后……”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小心听到些不该听的话,也做了件也许不该做的事。”

胤禛嗯了声,略有诧异道:“密庶妃?接着说。”如月就将听到的话说了,只听了开头几句胤禛就站了起来,他立刻打断她的话,“这里不用复述。想必你定是又生出了江湖意气,进去了?”

如月暗道您可真了解我,她便又把进去后的事情说了,只刻意隐去胤礽对自己说的话,胤禛听完不再说话而是走着转了两圈,沉声道:“此事就此打住,谁也不能再提,你……”他看着如月道:“跪在这里反省一下自己的多事吧。”说完便急匆匆的让玉烟跟着一起出了帐。

人去帐空,如月叹了口气,她把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放在一旁,继续跪着,暗思这种“多事”难道不应该吗?胤礽是太子又怎么样!密嫔虽只是个汉人庶妃那也是为皇帝生了几个孩子的女人,按制太子都是该叫她额娘的,**的事竟然都敢做出来!他最后变成那样除了自己不争气更重要的就是因为没人管束!康熙因溺爱而放纵,胤禛只会为他处理惹下的债务解决各种事件,死去的索额图更是尽出馊主意。有句台词正好合适他:你还是不是人啊!

胤禛让如月在这里反省,如月却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对,难道非得有一天人家调戏到非印李瑶了您才爆发?但只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知道自己和胤禛没有夫妻关系呢?胤禛是多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说漏嘴?如月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过了半个时辰她听到脚步声,刚端正跪好胤禛就进了大帐,却没有见到玉烟跟着。

皇子对如月视若无睹。径自走到桌案前坐下开始翻阅文件,如月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任何想跟自己说话的意思。早春三月的郊外还是很冷的,又跪了一会儿如月就受不住了,她瑟瑟发抖,搂紧了手臂。

“起来吧。”胤禛的声音宛如天籁,如月立刻谢恩站了起来,一站之下就觉得腿脚发麻,她轻微的跺了好几下也没能缓解。

“四爷。”如月小意的唤了声,后者只是嗯了下,看他的脸色正常。显然方才的事已经搞定了,不晓得这所谓的搞定是怎么弄的,不会被有心人传到康熙的耳朵里吗?如月心里想着嘴里却道:“妾身反省过了。以后再也不会莽撞行事了。若遇到类似的大事,妾身定当及时告知您,让您来处理。”

胤禛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她,“哦,是么。我还当你会反驳呢。你跟曹李两家的关系很好。情急之下去帮密庶妃也有情可原。”

如月知道这位是在说反话,于是做出羞赧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行了,此事再也别提。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今时不同往日,你是我四贝勒府的格格,那么就要跟江南那伙旧识保持距离,不论是三个织造府还是戴家,不论江湖人还是官家,你只能在我的允许下去做事。”

“妾身明白了……呃,时辰不早了。爷。您安歇么?”

“我还要看会儿书,你若困了就先睡吧。”

如月哪里敢自己先睡,乖觉道:“妾身不困。正好把买的东西整理一下。”说着她就尽量放轻动作的开始分门别类的收拾,胤禛扫了一眼但见那些东西大都是妇人家用的日常用品,但如月却用盒子一个个放好,还用缎子绑好打了很特别的结。“你在干什么?”

“准备回去送福晋侧福晋乌林还有几个孩子的礼物。”

被胤禛用你很无聊的眼神看着,如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以前出门旅行总会给家人带东西,习惯了。”

胤禛不再理会她继续开始批注,如月则利索的准备好了礼物,之后闲来无事就翻出了“新欢”印章。她不敢跟胤禛同坐一桌,自觉地点了另一盏灯,缩到角落里拿出刻刀练习了起来。胤禛看了一会儿书困意上来,刚想叫苏培盛倒茶,这才想起帐中还有一个人能用的,只要有点眼力界的这时就该主动端茶上来了,可是……他回过头就见到如月正对着灯十分之严肃的在刻章。

胤禛起身走到她身后,见她所用的是新手爱用的花乳石,刻刀却是有点年头的旧物了,此时正好是收尾,是九叠文的刻法,不过那手法实在是……胤禛看着就摇了摇头,见她又将印蘸了红泥盖在了白纸上,于是方正的两个字出现了:逍遥。一旁还有“鲲鹏”“御风”等字样,或纤细或古朴,用力不均,布局古板。

如月正觉得自己有所长进就听身后有人道:“你在瞎刻什么呢!”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东**起来,不过还好忍住了,如月起身厚颜道:“四爷说的是。您是大家,劳烦您指点一二吧。”

胤禛看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女子,冷冷吐出几个字来,“爷没有空。”

之后两日如月始终在为太子误入密嫔行帐事件的后续担忧,此事若东窗事发自己定然会被殃及!不过这件事就像春风吹过了无痕迹。后来如月忍不住终于问了胤禛那件隐秘的事,她还是怀疑这位爷是不是过于效忠储君而将此事泄露了,但胤禛的神色很是古怪,他避开了如月灼灼的眼神,不去看她的脸,只嗯了声道:“哦。知道了。”

如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就这样?!接着就听他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你去吧。”

“可是您确定不用去问一下……怎么就能知道呢?是不是被细作知道了,既然太子爷都能知道,那要是万岁爷也知道了,我不就大糟了!”如月一时请急连妾身都忘了说,不过胤禛好像不打算计较,“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放心,汗阿玛不会知道。”直到如月将信将疑的离去了,胤禛才搁下一点也没看进去的书,沉着脸想起那夜吃酒的时候伏在自己肩上的太子爷悄声说的话,真是不晓得该说他敏锐还是太过有经验了,能嗅出女子味道的该论个什么癖好呢?琅如月要是知道太子能闻出处子气息不知会作何反应?二哥信没信自己的解释呢,以清净身侍佛。若是自己断是不会信的!

康熙此次南巡重点是要勘察各地的水利,现在总管全国水利的正是张鹏翮,故此他是一路随驾而行,两河的治理一向是各朝的顽疾,张鹏翮为此事不晓得费了多少心力,他召集了所有水利地勘的大能,也不顾忌是否为洋人,只要有能力皆用之。饶是如此,数次在回答帝王提出的问题时他还是打了磕绊,还被说成是因循守旧,冥顽不灵!张鹏翮只觉得既委屈又无可奈何,天赋这种事是没法子的,尤其是面对着康熙这样绝世聪明之人。而最烦恼的不是这个而是四贝勒对拨用的筑堤坝该水道等款项的查验,这更是他的弱项,张鹏翮严查过银子的流失但效果甚微,不是不能得罪就是毫无证据,他完全没有办法。

老爷子实在无法便向康熙引咎辞职,要求告老还乡,没想到帝王压根没有理会,训斥过后又赞扬了自己的勤勉,说治理河道不能缺了他。这让张鹏翮又是忐忑又是感动,发誓舍了命都要好好治理两河。一旁的胤禛不再多问,淡淡的看向胤祥,后者对他笑了笑,他们都明白这就是皇帝的御人之术啊。

如此行行停停,舟船终于到了苏州府码头,隆重之极的迎接仪式让康熙和太子都很满意,不满的只有胤禛,他看着这繁华到过分的一切心里只有冷笑,再去看张鹏翮,后者无知觉的走在人流里,他暗叹一声,耳边是如山般的呼喝,万岁!万岁!

一到了苏州如月只觉得连空气都是亲切的,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江南,南方气暖水草丰茂,此刻早已经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舞了。如月跟随者御驾住进了修葺改建过的苏州织造府中,玉烟得了胤禛的令要好好看着如月,所以即使四皇子不在如月也不能随意妄为,可是她多么想回家里去看看,再去拜访一下好友们,可被规矩所限她只能无趣的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

这日玉烟见如月实在烦躁就建议去隔壁的十三福晋那里小坐,一去才知道穆尓登额跟着胤祥去玩了,听说是万岁爷准了的。如月顿时更郁闷了,暗道胤禛若是要求也可以带自己出去的,说不定还能看到只见了几面的济兰呢!不过他显然没有这个安排。如月求她能否就近走走,玉烟只是摇头,如月很无奈,可又不愿让玉烟难做就只好悻悻的往回走,正想着继续完成刺绣到时还能托人送给曹蕤。此时就见对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汉服妇人,她定睛看去竟然是李熙的嫡女,文老夫人的孙女李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