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望月楼的林笑失眠了。在想起曹颙是谁后,她又惊又惧。不只是因为恋爱计划泡汤,更重要的是,拜小说所赐她想起了关于这家子的许多事。比如曹家的衰败,比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比如曹颙的早亡……一想到小正太爽朗的笑容又想到他活不过二十,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旁的什么,迷迷糊糊中林笑居然又梦到了那个神仙梦,紫眼男人的警告在耳畔萦绕,不可改变!不可改变!

当她一头汗心跳加速的醒来,天才亮了一线,怔怔看着窗外的浅白,回忆着梦里的事,林笑发觉从现在开始,自己居然成了《supernatural》里的chuck,chuck能写书,自己却无从诉说,这真是太可悲了!这种知道命运却不敢去改变的感觉如鲠在喉。该怎么办呢?

林笑精神恍惚的起来洗漱,梳妆时看着镜子里宝络略显浮肿的脸,就问:“宝络,怎么了?”

宝络也看着镜子里精神不济的小主子,勉强一笑:“没睡好罢了,姑娘怎的也没精神?”

她嘿嘿笑了两声,尴尬道:“也是没睡好。”

“定是昨儿玩的太累了!”端茶上来的菱纱插话。小丫头忽然又古怪的笑起来,“宝络姐姐,小山哥哥回来了呢。”宝络看也没看她,手里不停活的问:“怎么?”见宝络的脸色不好,菱纱知趣的岔开话题道:“没事没事,就想着他从京师回来,会不会给我们带好玩的呢!”

按规矩早上林笑本要去甄氏那里请安的,没想到琅府主母一大早就忙的很,让人传话免了林笑的请安。得了空,林笑便补了三大张的书法练习,习字总能让人心情平静,直到写了二十遍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她才长长出了口气,已决定先放下此事,待日后再去考虑。

快到午时一夜噩梦的林笑便困到不行,也没用饭便去睡了个觉,醒来吃了点粥,这精神才回来了。她下午又练了一会子刺绣打络子,待到申时方歇了手。见天不好,就在屋子里呆着,喝着茶和宝络菱纱闲聊起来。只因一直惦念着昨儿的事,她直奔主题的打听起李秉章其人其事了,没想到这一问到问出了好大一个因果来!

原来,这李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在琅守义那会儿和琅家有生意往来。李府的老爷李世昌和琅守义颇能说的来,这私下往来也就密切了。正巧两家的两位太太先后怀孕,一日李家老爷来访,喝的高了些顺嘴就说若要生的是男娃女娃就结亲家,当时两家的财力相当,何况这李家和织造李府还带着亲,琅守义惦着这层关系便笑说那是最好了。

后来大家心里明白也不说破,相聚时偶会拿这事开玩笑。本来无事,没想到在康熙二十八年出了一档子事儿,这年康熙第二次南巡,苏州织造李煦把自家的一个远房舅表妹王氏进献给了康熙。

这王氏是苏州汉军旗人,以美貌出众,康熙一见心喜就收了。像王氏这样进宫的汉家女子在当时很多,几乎都是南巡时带回宫里的,大都是康熙的心腹大臣们送的。只不过康熙故意压低她们的地位,即使日后生育皇子也鲜有封号的。可能是这个王氏特别貌美温柔吧,康熙颇喜爱她,故此王氏在三十二年便生了皇十五子胤禑,三十四年又生了皇十六子胤禄。都说这母凭子贵的,父也能凭女贵,王氏的父亲王国正因为女儿的缘故很快从六品知县升到从四品的知府,还赐了爵,这下王家的各类亲戚都动了心思,巴结的逢迎的仗势欺人的都冒出来了。

这李世昌家好说按着血缘和李家更近些,女儿的条件可比王氏要好的多,他王家的姑娘能成贵人,我家姑娘说不定能成嫔成妃呢!这李太太动了心,于是她便想把独生女儿也送到宫里去,存了这个心她就培养起女儿的各类技艺,灌输的也是权贵之术,加上那会儿琅守义已死,琅家靠着个寡妇支撑着家业,这李太太就更铁了心要断这个婚约。可李世昌拉不下这个脸去退婚,只是和李府王家走的极近,和琅家慢慢疏远了。直到三十六年的开春,宫里照例选秀女,李家怕夜长梦多便瞒报了年龄把女儿送了去,没想到被人点了炮,很快就被查出来就撂了牌子,这下闹大发了,丢脸不说,甄氏还上门去质疑此事,两位太太大闹了一场,从此便断了往来。

林笑和听说书一样听完了这个故事,她几乎要拍腿而起的大叫出来:我知道这个王氏!她就是康熙yy文里常出现的密嫔嘛!原来是这样子进的宫,原来现在还没封嫔,原来推动剧情的胤祄还没出生。又听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林笑挺激动的,但马上她怒气暗生,为自家哥哥愤愤然起来!李家真是瞎了眼了,那老康再好再有权也是个老头子!若细数历朝历代的花花皇帝,他绝对是排的上前十的,没看到**有多少老婆?没看到他每次微服都在泡妞吗?送女儿去那里,简直是疯了!说起来这位李姑娘见没见过济兰呢,若见过,竟能不为美色动摇,坚定不移的去拜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啊!“了不起”的很呢!

见姑娘沉了脸生气,菱纱扑哧笑了,她给林笑端来一盘子蜜饯,笑嘻嘻的道:

“得了消息的那会子,府里上下都气的不行,不过太太上门去闹了那一通,也颇解气,据说李家太太的脸上还挨了一盏茶水呢。”

说到这里,宝络也笑了,“这还不算完,他家今后是再也用不上我们家卖的水粉了,买不来咱们府做的衣物了。正如太太说的,要攀高枝你们就去攀,本不稀罕结亲,若要好好说倒罢了,竟然先斩后奏,那么要断就断干净的好!”

菱纱继续道:“但凡有客上门,咱铺子里的人就会问人家姓什么,若是姓李的,嘿嘿,那可要盘问个仔细了呢。”林笑听的失笑,一想到姓李的人数,就更觉的可笑了!

三人正在说笑,璎珞传话说济兰下了课过来看姑娘,林笑忙起身去迎。她现在再看琅家大爷的目光可和以前就大不相同了,于是亲手给有为少年沏了茶,是他最爱的普洱,茶还在泡,林笑便让菱纱去端茶果,又让宝络去添香。

济兰好笑的看着妹妹忙上忙下,他摇摇头顺手拿过桌上篓子里放的还没完工的绣品,竟然是个婴儿的口水围兜,样子很简单,是几朵小花和叶子,绣工生涩,针脚倒缜密。

“别看,别看,还没好呢。”林笑一下子从另一边跳过来,夺走了哥哥手上的半成品。

“看着挺好的。给谁做的?”

“嗯……是我给赵嬷嬷的小孙子做的。菱纱说绣得还不错。”林笑底气不足的小声的解释道。

“正是呢,姑娘可是用了心了,还说日后这种小件都交给她来做,权当练手了。”

“这个哥哥相信的,看手上的针眼就知道妹妹是极用功的了,这个,”济兰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天渐凉了,伤口不易好,这是咱们铺子里自制的伤药,平日里涂抹着点。”

林笑接过药瓶,感动的看着微笑着的哥哥,立刻飞扑过去紧紧抱着济兰,屋里的三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强烈,然后又都齐齐笑起来。

“好了,多大的姑娘了,还撒娇,让人笑呢。”

“笑就笑呗。”林笑把头埋在济兰怀里,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古人都爱熏香,可琅家的香是特别的不同,大约是甄氏的配方独特吧,清雅的很。她深深的嗅了一下,边吃豆腐边撒娇道:“妹妹一定不怕吃苦的好好练手艺,到时要送哥哥一个漂亮的荷包。”琅济兰抚了抚妹妹的头顶,柔声道:“哥哥可等着了。”林笑笑咪咪的抬头看他,又拉着他的手道:“哥哥还记得赌约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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