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午后如月坐在桌案前捧着信在读,她的表情和这温柔的季节并不和谐。宝络见她脸色难看,瞪大了眼反复看着第一页,然后飞速的浏览完毕,又重新翻回第一页直瞪瞪的看着。宝络的心紧张起来,她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月儿,怎么了。”

宝络终于问了,一旁的流苏和澄心也都停了动作等着听。等了一会儿却换来如月的一句粗口,问候的正是最尊贵那个姓氏的祖宗,这个容貌清丽的姑娘黑着脸努力了几次才能正常说出话,她咬牙切齿道:“哥哥被指婚了。”

“是哪家的姑娘?”宝络胆战心惊的问。光看脸色都知道这婚一定指的很糟糕。

如月忍了几忍才没让自己掀了桌子,她狠狠的吐出两个字:“扎琴。”

宝络回忆着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流苏手里的茶壶直接就掉到地上,破碎的声音在寂静里听着格外刺心。澄心上前接过信看了起来,信是济兰写的,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将成亲的事。他已被万岁爷指婚,婚配者是耿家二姑娘扎琴。并说再过半个月就会成亲,希望江宁诸人能替自己高兴并说会好好待她,让大家放心。最后说了几句和白话文风不同的话来:‘皆道人世无常,我虽未及冠已深知其味。曾求问高僧,云既结缘,须以善念看此事,流云易散,月有阴晴,必要珍惜眼前。望汝等勿忧心。’

澄心以为这话大概是写给如月看的,她又向后翻阅,其余信笺则是甄氏所写,也只是泛泛提了指婚的事。谁也都没提指婚的原因,看上去这就是皇帝的心血**之举似地。之后甄氏所说便是生意上的各类事,最后一页竟然是扎琴所写的,单单一页纸,是给如月的。所写内容是向如月表达心意,希望澄心能读给昏睡中的如月听,她说自己对不住乌林,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好好服侍济兰。孝顺甄氏,再为琅家开枝散叶,此生不求有所得只愿还债。澄心看着那写糊了的字迹,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如月喃喃自问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乌林知道了会情何以堪?他们又怎么朝夕相处?以后再见又该如何面对?”她越想越难过,眼湿润了却强忍着不哭。澄心流泪无语,流苏震惊到现在才灵醒,她拉着澄心问:“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扎琴格格怎么能嫁过来?乌林格格怎么办呢,指婚的时候为什么不给皇帝说明原委呢?这叫他们怎么再做姐妹?”

到了现在宝络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了,她没有这些人的切肤之痛,只疑惑道:“这事儿透着蹊跷,竟让妹妹嫁过去。是万岁爷不知情况,还是有意为之呢?”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事实就是哥哥娶了扎琴。”如月冷冷道:“看日子他们这会儿大概已经成亲了。扎琴……”她念着这个名字,一想到原以为会嫁入四贝勒府的小姑娘竟然成了自己的嫂子,这心情实在是复杂极了。不是自己的记忆出问题,就是误信了小说家言。那么还应该相信印象里的历史轨迹吗?如月再次从澄心手里拿过信仔细读了起来。信中济兰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其他人的事,一点怨怼也没有。这让如月想到少年曾说过的话,既然不能跟喜欢的人一起。那娶谁都无所谓了。扎琴也无所谓吗?济兰你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还是说真的谁也进驻不到你的心里?

如月想不明白,木然的对澄心道:“你给哥哥回信吧,扎琴是个好姑娘,已经误了一个,这个就用真心对待吧。其他的怎么写随你的意。”

澄心应了。如月想起刚来到这个时空的中秋夜少年在望月楼对爱情的期许,一生一世一双人。听着真的很美好,可是外人怎么知道这样情状的两人未必是对方的最爱。也许就只是为了责任。

收到济兰的来信后,如月的情绪就变得很不好,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长时间居住在封闭空间和无人的深山,让她生出空乏无趣的心思,人正值少艾,心却像老妪。在这样下去真的会变的生不若死。一定要走出去!她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如月让澄心给济兰写信,用隐语提到自己的境况,也问了是否有什么法子能出去。然后她便等着回信,这次回信很快,十几天后有人拿着信上门了,宝络和两个随从,其中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如月很熟悉。

“龙渊大哥,怎么是你!”如月惊喜之余也微觉不妥。

龙渊看出她的心思就解释道:“姑娘的事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放心,不会外漏。此次前来是琅大爷和我家爷为姑娘想了个法子,可以外出自由行动的法子。”

如月闻言大喜,急着问什么计策,龙渊压低声道:“今日我带来一人,他有名的易容高手,同时也是个能工巧匠。”

“易容……可是我走了,这里……”

龙渊道:“根据我们的线报,监视姑娘的人手变少了许多,大约京师那里已经接受了您还未醒的事实,毕竟过去快一年了。不是这样这法子还不敢用呢,”他看了眼一同前来的那人,“大夏,你给琅姑娘说说。”

大夏是个瘦小的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眯着一双细细的眼,最特别的地方是他有双大手,手指长而有力,“琅姑娘,可曾听说过偶人。”

“偶人?是磨合罗那种娃娃?”

“比那个大的多,”大夏笑起来露出了一口黄牙,其中两颗还镶着金。“跟真人似地那种,会眨眼开口,四肢会动。小的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善于此道。”

如月眼一亮,“金蝉脱壳!”

大夏笑着伸了个大拇指,龙渊颔首道:“正是这个意思。本来我家爷的意思是让姑娘诈死,不过考虑到保不准会被掘坟验尸就只能算了。”如月听他说的轻松,脸上讪讪的附和一笑,心里却道不会这样吧,这也太小心了!

龙渊道:“以假乱真之策在目前看来是最佳脱逃方案,琅大爷也同意这样。”

如月犹豫了下问道:“你们怎么谈得,在京师,当面?顾爷也去了?”

龙渊眼光锐利的盯了一眼如月,后者马上转移了目光,玩起了绦子,龙渊不动声色道:“就我和琅大爷见了。姑娘怎么这么问呢?”

“没事的,就是想起他们好久没见了么。对了,你见到扎琴了吗。哦,就是我……嫂子。”

龙渊和缓了神色道:“没有,不过听说他们过得挺好的,不是早就认识的吗?”

如月嗯了声就不再问了,龙渊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立刻安排大夏给如月测量体型好方便做偶人。

那边大夏在做偶人,这边如月也没闲着,她得给澄心和流苏一个交待,自己是走了,这两个人却不得不多待一段日子,让他们枯守着一具假人自己却能自由自在,这让如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和宝络商量后,觉得可以替换着出山,再派其他人来帮忙,一年多了服侍的人竟没有变化也着实让人生疑,其二也能让他们歇歇。至于派谁来,宝络建议得是不多事不好奇的人才行,如月题名贾氏或者璎珞,宝络觉得可以但给澄心和流苏强调一定得立好规矩,不得擅自进入姑娘休息的地方。如此这样群策群力又互有补充,一个算得完美的计划就完成了。

可当宝络问如月出去了想做什么,如月竟一时说不出来,易容是必须的,男装是一定的,钱呢是足够的,独行是绝对的,怎么感觉就是一个闪亮亮的适合结婚的钻石王老五形象呢,她黑线了一下,转念想起海图的事来,难道真要彻底离开?近几年怕都是不行的,如月舍不下甄氏和济兰还有这一大家子人。何况还不晓得偶人顶不顶的住,万一康熙某次南巡心血**要来看望一下自己这个爱新觉罗家的吉星又怎么办?如月见宝络还等着自己回话,她尴尬挠头道:“容我想想。”宝络暗道不是吧,其他人都准备好了,正主居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这样的主子能放心让她出去吗?

如月这这些日子里很认真的思考着何去何从,偶人制作的进度并不快,因为若要效果好就得仔细着做,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大夏终于成事,当诸人看到一个样貌和如月甚像的偶人穿着衣物合着眼躺在**的样子,都震惊不已。如月还去摸了摸,脸上大概涂了东西,略有弹性,身子则是用木头做的,头发是真的,连睫毛都做的栩栩如生,如月在现世去过蜡像馆,偶人自然是比不过蜡像,可她知道三百年前的匠人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那些暗哨从远处看是绝对看不出有异常的,如月松了口气,她对这个假冒的如月非常满意。不过,既然偶人好了如月也该做出最后的决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