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的选秀终于在八月中落下了帷幕,如月在心法的帮助下成功躲过了选秀。但稍后又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乌林中选,被指婚给四贝勒。乍闻消息的如月和甄氏都呆了,他们白着脸僵在那里,转述消息的鸦九焦急道:“大爷可怎么办?”

回过神来的甄氏追问道:“消息可靠吗?!你听谁说的?!”

鸦九道:“是耿府遣人来说的。那人说希望咱们不要再在这个时候提大爷的事,他们怕四爷知道了会……对乌林格格不好。”

甄氏怒道:“怕对他家女儿不好。我儿子怎么办!不是说……如月!”她转身喝问:“你不是说是扎琴吗!怎么会是乌林呢!你不是说教她法子了定会落选的吗,这是怎么弄的。”

如月失魂落魄的立在那里,鸦九小意道:“太太小声,外面能听到的。”

如月摇头颤声自语:“怎么可能,耿氏就该是扎琴啊。为什么呢。啊,鸦九你知道是谁定的吗,难道是万岁爷?”

鸦九拭去泪道:“奴婢不清楚,可听说万岁爷能指婚,宫里的贵人也可以,奴婢也想不通怎么就会指给四贝勒了。”

如月急道:“还能挽救吗?”

甄氏怒道:“都指婚了,怎么能改!唉,之前就有疑虑,没想到却是最糟的这种。你哥哥要是知道不知该怎么样呢!”

如月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她茫然的想不出头绪,怎么就成了乌林是那个耿氏了!

永和宫。德妃品着茶,下首坐着的是她的长子胤禛。她已然看出儿子的面色不好,知道原因却暗自冷笑。她笑盈盈温柔道:“不就是纳个格格嘛,怎么就这个样子了?福晋挑的是不如你的意,这回我可是仔细看过的,那孩子身子好,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娶回去呀,保准不出两年就能给我生个孙子。”

胤禛尽量冷静道:“额涅,之前儿子给您提过的,这次选秀我并不想要谁。您也知道的非印前些日子才流了孩子。这会儿让我娶亲,她可是会难受的。”

“哎呦,你竟在心疼非印?我道你还跟以前一样的不待见她呢,成亲两年连人碰都不碰,这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不是心怀愤懑就是……呵呵,本宫一直以为你介意。是因为她是由我亲指的,呵呵,现下你和她的关系很好,这样本宫就安心啦。可是再好,她也不能生了。不能生的女人,说的不好听就是个摆设。唉。要是你不喜欢耿乌林,就当多养个人便是了。知你清廉,不过养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吧。”

胤禛忍了忍没发怒依旧沉稳道:“额涅说的是。儿子也这样想的,待那女子进府后就先当侍女用吧。”

“随你,不过耿家这孩子可不是本宫一人定的,本宫可是问过你皇父的,他见过后也说这位耿格格是个能藏拙的,下来还查过了。赞她颇有咱们旗人女儿的风采,你可得好好爱惜着,免得……对了,婚事要尽快准备了,非印若是不想管。你就让李瑶做好了,不管日后你怎么待人家。这面子上的事嘛定要做足了,不给耿家面子。也得给你额涅和你皇父面子么。你说呢,禛儿?”

一声禛儿叫的胤禛心里膈应,他再次压住怒火起身行礼道:“儿子知道了。额涅选秀辛苦,儿子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待胤禛走了,德妃松了口气,思忖道:好像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其实因你琅如月重伤至今未醒,我是得谢谢你的,可是谁让祯儿说了他的难受要让你百倍偿还呢。我这个当额涅的自然要帮他了,不晓得将来你怎么去见琅家的人呦。想到这里她就舒心的笑了。在德妃优雅起身时,旁边的宫女躬身扶着她,“十四阿哥今日如何了,可还有闹脾气?”

宫女道:“回德主子的话,十四阿哥依然闹着要出宫去琅家。”

“读书如何。”

“有去无逸斋的。”

“嗯。好了,时辰也快到了,他该回了,你们下去好好备饭吧。”

宫人退下去了。德妃去后院转了转,一个太监小意上前道:“德主子,耿家的人递帖子了。您看吗?”

德妃伸出手,那太监从怀里取出信来,德妃看过后咯咯笑了,“哎呦,这谢礼还不轻呢。行了,给他们说以后就是亲家了,不必如此。心意本宫领了,东西就不收了,让他们把女儿的嫁妆备厚点就是了,我那儿子家里可不富裕。”

到了休沐日济兰还是没有回来,如月呆立在窗前干着急,她望着秋雨连绵,心里跟火烧似地。这么大的事,哥哥断没有不知道的,他每日都会遇到四贝勒,这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可怎么相对呢!济兰自然不会一怒为红颜,胤禛也不会因吃醋刁难下属,他们是冷静,可是光是想那情景如月就觉得难堪无比了。而且济兰从消息传出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他干嘛去了呢!在这样焦急的心情下,出不了府的如月自然是各种烦躁,甄氏也遣人出去找儿子,待到下午一个个都回来了,皆是没消息。甄氏生怕儿子做出什么傻事,更担心乌林那丫头,那可是个直性子的姑娘,万一想不开……她真不敢想一个即将嫁入皇家的女子为情自杀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幸好去耿府探风的东临回话说没有异常,耿家上下都在为婚事准备。可是今日没事不代表日后没事啊。两个没辙的大小女人到最后只能守着灯坐等济兰回来。

子时琅家大少爷终于回来了,他既没有一身酒气,也没有一身血迹,只是被淋了个透。甄氏独自来到东厢,小意的问刚换过衣物的济兰今日做什么去了。济兰默然,甄氏主动拿出一个酒坛子道:“知你难受,不想说就算了。要么哭。要么喝酒。”说着她给儿子倒了一碗酒,递给他道:“喝吧!”

济兰拿起碗一饮而尽,半晌才道:“今日我去耿府了。”、

甄氏啊的一声站起来,她想问又闭嘴,舒了口气坐了回去,“然后呢。”

“我说只要她愿意我带她走。”

甄氏又站了起来,急道:“不可!这可是大罪,不行。绝不行的。你……”见到济兰的表情她收回了责备,平缓了语气问道:“乌林怎么说?”

济兰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简短道:“她不走。”

甄氏松了口气坐了下来,“还好,可吓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你能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人家乌林是真心爱你的。你呢,你自己说!”

济兰苦笑道:“您果然知道的。”

“你是我儿子我还不知道?!有些话我不能敞开了说,也不会说。可不表示我不清楚你是个怎么样的性子。对乌林你就是喜欢,觉得能娶进家自然是好的,娶不了也不会要死要活是不是?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违背心意的事呢,要是她一上头同意了。难道你真要带她走?咱家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大不了跟着你一走了之,可耿家人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济兰冷漠着脸并不反驳,他又一饮而尽碗中酒,“我只管她一个,谁管她全家。”

“你!”甄氏恨得隔着桌子使劲打了他好几下,“臭小子,坏了心东西!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有时正义的很。去当什么大侠,还想保家卫国当将军。这会儿了又小人的紧,对情怎么就这么自私寡淡!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济兰似乎没有听到母亲讥讽的话,他对着酒坛自言自语着:“我有的是法子带她走,可她居然没答应!”说着少年想倒酒却停了手一下子将酒坛扔了。陶片酒水四溅,济兰恨声道:“她居然为了家里人要嫁过去。说自己要是走了或是死了就太自私了。她这样对自己算什么呢!我又算什么呢!”说完他颓然坐了下来,眼泪流了下来。

甄氏能想到那个倔强女孩儿在说出拒绝爱人私逃时的心情。又想到儿子这种半冷半热的古怪性子,不禁愁肠百结道:“乌林真是个好孩子,是你我没福气。麒哥儿,你明白她不会跟你走,没有任何希望的去跟她说要带她走的话,其实更无情呢。”

济兰满脸泪痕道:“我就是个无情的人,根本不能给她等同的爱。可是嫁谁不好,为什么嫁给四贝勒呢。他怎么可能对她好,谁都知道他如何对待妻妾。乌林难道就这样一辈子?”

“那是她的选择,你就该尊重。难道你觉得她跟了别的公子王孙就好了吗?或者跟着你去东躲**就明智吗?四贝勒冷淡归冷淡至少不会伤害她。”济兰无言以对,他的母亲则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边喝边道:“儿子,今儿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了,以后若不真的爱,就不要应允任何事。哪怕你一辈子不娶妻呢,哪怕你夜夜去妓馆呢,别用情去惑搅他人了!”

康熙三十九年秋,耿家的大格格嫁入了四贝勒府。婚礼并不隆重,因为只是纳妾,获邀的人也不多,胤禛只邀请了太子和十三阿哥,但后来却不请自来了许多人,大都是皇子世子驸马们。劝酒的,起哄看要去看新人的,一个本该冷清的婚事竟变得出乎意料的热闹起来。当十四阿哥胤祯给自家兄长敬酒时,胤禛对这个难掩幸灾乐祸之色的亲弟冷声道:“多谢你啊。”

“谢我干嘛。”胤祯装糊涂,他说着话还专门盯了一眼胤祥,十三阿哥身边并没有侍卫跟随。

“谢你这份大礼。”

“不客气,自家兄弟。”

“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若有机会哥哥定当回敬大礼给弟弟。”

胤祯的笑隐了下去,他努力挺起身子,试图在个子上不显得那么弱势,声音却放低了,周围的人都在吃酒,没人注意这边,“你不配说这样的话,若不是你,她怎么会伤成那样。别不承认是她护了你才受伤的!”

“呵呵,你以为她就算没受伤,就会指给你了吗。婚事和前途,额涅更在意的是后者。所以趁早别惦记了。”

胤祯挑眉道:“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就算是额涅也不行。不管多久只要她好了,她就是我的。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男孩儿将酒一干转身就走了,胤禛捏着酒杯嘲讽的看着还未长开的背影,暗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额涅呢,也不够了解我。真的是要走着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