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咱们府在哪条街哪道巷子里?”林笑不好意思的问道。

给林笑洗脚的菱纱快嘴道:“咱们府是在府西大街上,这可是江宁府里一等一的好地段呢!”

林笑的历史知识勉强算够,至少她知道,清代的南京不叫金陵是叫江宁府的,而现在的江苏省就是取了江宁府的“江”和苏州府的“苏”,不过这府西大街什么的可是从没听说过,于是她问道:“怎么个好法?”

就听菱纱道:

“往东是江宁府署和城隍庙,往西是笪桥灯市,往南是观音庵,往北是白衣庵,周围又都是豪宅商铺怎能不好?”

林笑听的咋舌,其他一概不知,可听到江宁府署的名号就够令人震撼了。来了许多日子,竟把这档子事忘了,自己现在正和曹雪芹他祖辈同处一个时代啊!而这江宁府署,啧啧,那可是大观园的真身!琅府离他们不远那绝对就意味着果然身处繁华呢。也不知当年甄氏是怎么抢到这块宝地的,只怕光用钱是不够的。

她将疑虑说出,宝络解释道:“这事儿还得从我们府在苏州府说起。当年李煦李老爷在任宁波知府府时,他的母亲文老太太发了宿疾,久治不愈,后来请来了咱们府的太老爷医治,这才有了起色。因为老太太的病需要每日查视,在李老爷的恳请下,太老爷就带着太太在李府住下了。这一住可就是一年,一年后李老太太的顽疾去了八成,这可把李家人喜的!经了此事文老太太日后就只信咱家太老爷的医术了,就这样咱家便和李府有了往来,时间长了太太就和李老太太的大姑娘成了至交。没过几年那位姑娘就嫁给了江宁府曹家的公子了,后来虽不太走动,可也有书信往来。

等到康熙三十二年,李老爷从京师调到苏州府,成了苏州制造,两家人便又开始了走动。那时虽在江宁府有铺子和住处,可太太却想举家迁到这里,试想江宁府寸土寸金,除了京师它就是一等一的繁华富庶之地,哪能那么容易购到合适的院子?派人看了许多地方不是地段不好就是要价太高。后来太太拿了李老爷的一封书信又亲去了趟曹府,没过多久,这块地方就让咱们府给买下了。”

宝络一顿话说的林笑云里雾里,她诧异道:“宝络你可知道的真清楚。”

宝络笑道:“奴婢常年跟随太太,多少知晓些。”

林笑点点头,暗自沉吟:原来是裙带关系!古代公务员的实力不容小觑啊!想了一小会才讶然:咦?!怎么和那两家走的这么近,难不成……这就是我穿越的意义?是用眼泪来还曹公子前世的恩?还是和李公子来场风花雪月?状似浪漫其实……真的太……有些不好意思了吧,嗯,这两个不知哪个更帅点?

且不说当夜林笑的一场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只说这第二日到了重阳佳节,琅府众人早早就都起了。林笑挑了件嫩黄色缂丝缎蝶恋花大袄,上绣藕荷色缠枝菊,并有烟紫色蝴蝶点缀。领口大襟袖口镶深紫花边,绣得亦是缠枝菊花和蝴蝶。下面穿了条淡绿色暗花绸的百褶裙,系了宫绦,脚上一双绣菊的水红缎子鞋。她改了平日的发型梳了个偏髻,头上簪了朵月白带淡粉的菊,未多戴珠翠,只插了根红玛瑙坠珍珠流苏的簪子,耳上戴着同色的玛瑙叶子坠儿,红黄二色衬得她肤色晶莹,白皙柔嫩,不必涂脂抹粉,这未张开的脸上已增了几分娇艳动人。

这身打扮不仅宝络菱纱说好看,连甄氏如意也说漂亮,喜得她得瑟道:“谁说穿红才是时尚,只有适合才是时尚呢。”说完才想起又说错了话,又忙称赞母亲气色好举止端庄大家风范之类来转移话题。其实今日甄氏如意二人打扮的都中规中矩的紧,如意一贯如此倒罢了,甄氏少见的穿着淡青湖蓝配月白的,犹如小葱拌豆腐似的素净,以往以看惯了甄氏里外不同的摸样,林笑也知道此次她不化妆不穿艳色是因为寡妇要顾及身份,不过想来这么明目张胆做样子给别人看的,整个江宁府也就她老娘独一个了。

甄氏打住女儿一溜嘴不打绊儿的奉承,嗔了她一眼,从盘子里拿了一片糕搭济兰的额上,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就是身体健康百事俱高之类的,完了又拿一片糕放在林笑的额头上如此说了一通。见甄氏没追问,如意没注意,林笑便松了气,小心思又转到她老哥那里去了。

斜眼瞟过去,只见今日的济兰着胭脂灰的长袍,外穿了一件天青绣大洋莲的对襟马褂,手上戴着白玉的扳指,系着湖色腰带后系手巾,配着坠白玉的银胡梳和白缎底绣四艺雅聚的褡裢荷包,戴着秋帽,帽檐是青锦线绣卧云纹,顶后垂着红幔。雪竹穿着香色大团素暗花的对襟褂子和一件湖蓝袍子,也配着挂饰戴着帽。

这琅守义人品不咋地可遗传基因不错呢,看这两个儿子,大的俊美小的文秀……呵,果然这清朝男孩和男人都是戴上帽子更帅些啊,万恶的辫子头……要是衣服再收身点那就更好看了,可惜可惜……林笑在这厢咬着手指动着“色心”,那厢通报说车马都已备好。和众人草草吃了点早饭的林笑收拾了心思紧随甄氏出了二门再出了大门。

自打那日进了府,三个月了这可是如月第一次出门。门外天高云淡,古槐成荫,远处是连成片的青砖小瓦马头墙,近处正停着四驾马车一串儿的轿子,一众男仆在外候着。甄氏和其中几个说着话,除了见过的琅玉,还有三个青年人惹人注意,看穿着打扮气度风姿与其他男仆不同,林笑正偷眼打量着,甄氏就带着他们过来给她做了介绍。

年长沉稳面色黝黑貌不惊人的叫琅小山,是郑嬷嬷的独子,昨日刚从京师回来;年少机敏细眉小眼的叫琅东临,是甄氏从下提拔上来,正跟着林大掌柜看管药铺的;还有一个脸色淡漠勉强称得上英俊的叫王嘉盛,目前跟着他父亲——原琅府总管王逸,管理老宅和田地事宜,这次是回来交待“养老院”情况的。

他们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康复的琅府大小姐,虽早有耳闻但当亲眼所见都难掩讶色,不过这惊讶归惊讶,见礼都一个一个不含糊。如今受惯了处处有礼的现代人林笑也很自然地说着“请起”,心里却在暗怄这封建礼教害死人,男儿屈膝不值钱啊。

终于挨到了出发,甄氏林笑坐一辆马车,如意雪竹一辆,几个掌事嬷嬷一辆,琅玉琅小山琅东临王嘉盛一辆,珍珠琉璃宝络菱纱鸦九青霜澄心兰亭一干丫鬟们分别挤了两辆车。济兰也随车骑马而行,人美马俊,朝阳映照之下着实赏心悦目。到了车上,已欣赏了半晌济兰风姿的林笑问甄氏道:“哥哥为何不乘轿却要骑马?”

甄氏略解释了下,原来这清朝极重武事,有法规定八旗子弟必须人人懂骑射,男子均骑马不乘轿,不论皇室宗族还是达官贵人都尚武成风。琅家虽是汉人家庭,明文没有规定必须去学,但济兰在学堂和平日所结交之友人多是在旗的贵族子弟,加上他本人又好武,自也是颇受影响。听到这里林笑暗自点头,忽又想起另一桩极要紧的事,心里一乱便脱口问道:

“母亲,咱们家是汉人,是不是不用选秀女?”

*******

今日是强推第一天,加更一章表示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