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琳抬头正看到姐姐审视自己的眼光,下意识的松了手人向后靠了靠。曼珠移开眼慢慢道:“银子的事儿不能那么急,琅甄氏可还没进府呢,现下就提出要用她的钱别说她不同意了,就是阿玛也开不了这个口的。已然到这会儿了自然不能虎头蛇尾,银子的事儿我会想法子的。你呢,这些日子就别去福佳那了,他们该使力的都使过了,用不着再全心去维系关系。你就用要准备选秀这事儿回了他们吧。想来也能明白的。”

曼珠说的有些无情,曼琳本还想说自己其实挺喜欢去那里玩的,也并不都是为了姐姐的事儿。可话到嘴边她不敢说出口,就只点点头不吭声。曼珠起身抚了抚她的头顶,“以后有的是机会跟福佳玩呢。现下你自己的事儿最要紧,保不准这次表现的好,会给你指个良人。”

“我没那么想过。其实,姐姐能不能去参加选秀不是还没定吗?阿玛也在托人想法子,还有四爷呢,也去求他帮帮忙呀。”

“这些事儿我自有打算,你莫操心了,啊,回去吧。我也累了。再有什么话儿明日再说。”

听姐姐下了逐客令曼琳便退出了屋子。她在外间遇到了映雪,顺嘴问道:“今日报国寺的梅花可开的好?”

映雪闻言愣了愣就道:“开的挺多。挺好看的。”

曼琳见她神色有异,不觉多看了两眼,映雪被她瞅的表情有点僵,“二格格,可还有旁的事儿?”

一肚子疑惑的曼琳回到了住的地方。这是个不大的院子,统共就一间上房一间厢房。她并没有去见自己的额娘,那个总是斜躺在**称病的女人,不,是阿玛的侧室,见了只会诉苦的女人,终日郁郁着争不来阿玛的宠爱却毫无法子,指责自己跟曼珠走的太近。完全忘了谁才是生母。类似的话曼琳听到烦厌,每次听到那女人的诉苦她就会想,为什么当初阿玛不把自己交给福晋代养?要是那样人生会改变很多吧。

曼琳叹了口气收了烦乱的心情,她让丫鬟红菱给自己准备洗漱的东西。梳理头发时,曼琳又想起姐姐曼珠今日奇怪的举动不免猜测起来。难道四爷真的另有新欢啦?那样一个喜怒不定的冷人她为什么就不管不顾的喜欢上了。八爷多么的好,也承诺过给姐姐一个侧福晋身份的,其实有他的宠爱在身份算得了什么。即使是郡主也只能让路!如果八爷喜欢的人是自己……

想到这里曼琳的脸发起了热,她伸手从匣子的最底层拿出一根碧玉簪,仔细摩挲着。那会儿他同姐姐情正浓,对自家的谁都很好,十岁生日的时候他竟也来了,还送了这个。唯一的礼物。却让自己一辈子都难以忘怀。注定无缘再想无意!

耳边又回荡起曼珠的声音,那是大半年前自己看不过她终日的算计如何进四贝勒府,终于借着酒劲儿问道:“姐姐为何执意如此?八爷真的很好,你究竟是为什么,我真想不通!”

熏熏然的曼珠咯咯笑道:“傻妹子,越是难的事儿做起来才越有成就感,征服四爷那样的男人你不觉得很过瘾吗?”

姐姐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曼琳抬头去看窗外的月亮。忧伤道:“你说的话我不明白,可还记得以前,八爷总想着法子来找你的,七夕的夜里他竟也能出的宫来陪你,你可还记得?可是现在呢。就你一个人,四爷那样的人可跟八爷不同。他才没什么怜惜疼爱之心,他才比不过他。你真傻啊。姐姐。”

“你在想什么我可都知道。”曼珠嗤笑一身玩着酒杯笑着挨近曼琳,压低声音道:“你一直喜欢胤禩的,对不对?”

曼琳吓了一大跳,多年来暗藏的心思就这么被揭穿,而且还是在姐姐面前,但她连想反驳的勇气都没有。曼珠似是看她的样子好玩,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玩着妹妹的发梢道:“喜欢就喜欢嘛,有何不好意思的。抛开旁的,他确实不错,不过,像妹妹这样的,他可是看不上眼。别以为平日对你和善是有什么意思,他就是那样的为人,就是对讨厌的人也不会失礼数的。是不是该说卫贵人,哦,不,惠妃,教子有方?再提醒你一下,你,也就只在心里有这个念头好了,付诸于行动虽不会自取其辱,但日后再见也会尴尬不是。最关键的,他唯一爱的女人是我,这样也会让他尴尬的不是么?来,乖,好好听姐姐的安排,保你嫁得好。天下可又不只是一个胤禩!”

曼珠恣意的搂着自己的肩膀,笑声很刺耳,刚刚是被侮辱了吧,配不上他。配不上他!曼琳很想推开她的手,尖叫:“你不珍惜总有人会珍惜,我的事你别管!”可是她不敢,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流出来。曼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平静,“我没有喜欢过他。我只是个庶女,一个生的不好看的庶女。我就是羡慕他对你那样的好,希望有一日也有人能对我好。”

“曼琳格格,二更天了,该睡了。”年老的陌生声音响起,曼琳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说话的是凌柱给她寻得教习嬷嬷,一个枯瘦的老妇,脸上永远没有表情。曼琳说不上喜不喜欢她,每日就按着布置去做事就可以了,也许是对她没抱什么希望吧,这妇人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连她时不时的外出都不怎么管,不过她却是在阿玛面前说过多次希望曼珠能去参选的。曼琳也没有看她,手里的碧玉簪被她握的热了,她极小心的将它放回原处。之后方起身不冷不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幽暗的房间,跳跃的火苗。曼珠躺在**举着手看那枚钻石戒指,无法入睡。今日她遇到了来清朝后最大的危机,琅如月告诉了自己一个秘密,一个足以颠覆自己一切努力的秘密。刚开始的时候她是不信的,怎么会有人将这种“小”事记得如此清楚,她不过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需要对历史多考究的人才会知道吧。欺骗,可是她欺骗自己有什么好处?让自己心神不宁又改变不了什么,除非她也想参一脚进来。不过又不见她跟胤禛有任何往来。现下这局面看着是琅如月跟胤祥交好,胤祯对她上了心,琅家跟裕亲王府关系走的近,皇太后和皇帝不知原因的对琅家恩宠有加。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曼珠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她又想起那个乱人心的数字:四十一年。琅如月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但是怎么可能!

一想到曼琳,曼珠的脸上就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一个连中人之姿都达不到,任何吸引人的魅力都没有女孩怎么会是将来的皇太后?又怎么配享尽人间富贵?也就是因为自己急需助力才选的曼琳,她知道很多曼珠的事,之后自己的行事定是瞒她不过的。又是庶女又很听话人又没主意,给点好处就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了。

难道也就因为是这样,才会进了四贝勒府?曼珠蓦然坐了起来,她难掩急促的呼吸,只能用手捂住嘴,心思飞快的转着:是了,皇家选人的标准是什么?皇子最需要的女人是怎么样的?听话,不用太聪明,能生养!钮钴禄家是上三旗的内务府奴才,专属德妃,这位主子一直都嫌四福晋不能生,这么多年了就只有弘晖一个孩子,其他人皆无所出,所以后来才安排了李瑶,直接就是侧福晋,后来因为连着生了几个小孩又被看重,地位不下非印的!

今日完颜氏也说了担心自己不能生的事儿,难道是曼琳透露了什么,她一直嫉妒自己所以到最后了就见不得自己好了?曼珠向后倒了下去,她满脑子都是曼琳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她还是个小孩子,人怯怯的,连探望自己都不敢,被亲母责骂到不敢还嘴,平日里总用羡慕的眼神偷看自己和曼玠。福晋死了后,自己对她愈发好,她就愈发不自在,送了几次东西又带她去其他贵胄府邸走动,终于她对自己越来越信任……对这样的情况,凌柱还很欣慰,他说什么来着,说曼珠真是个好姐姐。

好姐姐吗?曼珠长叹了口气,她看着床顶的幔帐,嗅着袅袅的熏香味儿,思绪越飘越远。现世她的男人对她说:你还是孩子呢,比子舟才大五岁,就当她的姐姐吧。应该也算努力过吧,可是,叛逆少女从不会叫自己妈,也不叫姨,她只用喂,小三儿来称呼。最后还是她杀了自己,也不晓得是个什么下场,会判故意杀人还是意外错手?要是知道自己穿越了,她一定会气疯了吧。想到这里曼珠无声苦笑了,她侧过身闭上眼,过了许久才有了困意。不晓得是梦还是幻觉,她好像遇到了一个人,一个看不到脸的人,烟雾缭绕间它说:“你必须要赢,去争后位吧。赢了你才能活,输了你什么都不是!只要是阻挡你的人都铲除掉!一切不必顾及!”这种感觉曼珠很熟悉,在坠下楼后昏迷中仿佛也看到了这样一个人,黑色的没有脸的人。

翌日,曼珠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的心在狂跳,额上全是汗,窗外还没阳光,屋里阴冷的厉害。发了许久的呆才在恍惚中记起琅如月昨日对她说的话:“……在你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人警告过你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吗,否则必将遭到天谴。”是有人对她这样说?可为什么它没有这样说?难道,在它的庇佑下什么历史不历史的完全可以不必考虑?对,一定是这样。琅如月怕自己知道了会去改变命运所以才加了这句话,假假真真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自己居然忘了!曼珠先是冷笑而后又发自内心的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