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按部就班的来到,又随着时间慢慢的滑过,过了破五如月便想着去街上走走,都憋了好多日了呢。何况她还想好好选点好线好布料做个荷包给乌林做回礼。这么想了如月在初六便带上流苏镶玉,让东临赶车出门去逛逛街顺便采办,阿隆索听到这消息便非要跟着去,如月知道这人是个好动的性子,万一不带他去他自己偷偷跑出去迷了路或是遇到事儿就不好了,于是她回过甄氏就带着阿隆索一道出去了。

新年的北京那副热闹景象让琅家众人看得兴致勃勃,不过对于如月来说实在是有现世的珠玉在前,这一路是热闹可缺了声光影的助阵,灰黄的像一幅幅的老照片。如月只是挑着车帘淡淡的观望着,心里在想待会回去后花样绣哪种的好看,鸳鸯太露骨了,梅兰竹菊绣得太多次了,特别的……

路上车多人多,行的很慢,阿隆索探头探脑的观望了好一阵子,才俯下身子,把裹住脸的围巾向下拉了点,他敲了敲车道:“小姐,我看到有一家水粉店,能去看看吗。”

如月知道他是想看看京师水粉铺子的水准,于是很庆幸让琅小山也跟着来了,她看了眼同样骑着马的小山,后者会意就接话道:“姑娘,临行时太太也吩咐了,让阿大爷好好转转,多看看京师这些大店,不如让小的陪他一道去吧,我们要转的时间长,您也就别等了,待办完事儿姑娘自行安排便是。”

如月点头允了,只是再三嘱咐万不可生事,若遇事一定要低调。北京城到处是得罪不起的人。阿隆索一脸茫然,小山则笑着应了,不过心里却想起两年前他们上京去方家时,自家的这位主子的表现可不是这样子,如今再看她一副认真教导的神色,不禁升起了感叹之意,到底是长大了。

且不说琅小山的心情,只说如月终于到了常去的针线铺子。幸好人家开着门,见来了熟客,店家很是殷勤的出门招呼,又亲自给如月介绍新来的布料,如月如今也算得上是行家里手,她不会挑那些贵的,除去要做的荷包选的是上等绸缎。衣料和家中所用布料皆是经济实惠的种类,特别是不能越矩。丝线也是如此,一切皆应制而选,流苏帮着一起挑选,费了一个时辰才全部买齐,过年期间东西都贵。可是耐不住少年人都在长身体啊,衣服短的太快,济兰和如月是主子穿戴是要撑面子的,甄氏就算是寡妇,可出入于贵族圈子里也不能太掉价。还有府中那群小丫鬟仆从们,哪个不是过三个月半年的衣服就不合适了,这回北上的诸人带的东西多是按甄氏要求准备的生活用品和各种南方特产,并没有带丝绸布料。总之如月也是无法而为。花了一河滩的钱她终于满意而归。

如月一出铺门便看到又下雪了,这可才刚停了三日!流苏怨道:“怎么又下了起来,都没拿伞。”

如月道:“一点雪怕什么,到底是北方,雪落的也甚有气势。欣赏欣赏也很不错呀。”

东临笑道:“姑娘您的想法就是怪,人家家的姑娘都怕脏了衣服。坏了妆容,您倒好还说这雪景好看。”

镶玉道:“不上妆自然不怕坏妆容呀。嗯,而且咱们府上什么最多,可不就是衣服,而且姑娘玩起来还会顾衣裳?”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正要上马车不晓得从哪里走来一伙人,东倒西歪的靠过来,像是吃醉了酒。他们中一人走到跟前突然冲着如月大喝道:

“你这个贱人,总算让老子找到你啦。居然敢私逃!还敢拿爷的银子?看爷不抽死你!”

他这么大声的说话立即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如月等人还在愣神,那人竟动起了手,见目标是自己如月大惊,想躲居然没躲过,胳膊被那人用力握住被拽了过去。紧接着她的眼角瞄到另一只手朝自己的脸上就招呼来了,幸好反应快用手臂及时挡住,不过也只是堪堪没让脸受伤,挡拳头的手臂生疼。

“我不认识你,你干什么!”如月大声喝道。

“小贱人,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做了爷的妾不好好伺候,竟然跟个下人私奔,想躲到哪里呀?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你了!”如月莫名其妙瞅着他,只见那人一脸悍气,身上是有酒味可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意,她心里顿时一突,暗道不好。

与此同时东临等人喊着着“认错人了!”想来拉,立刻被那人的同伙拦住,其中一人连刀子都拔了出来,说要宰了他这个勾引主子小妾的畜生。

如月厉声道:“我不认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再说一次你认错人了。”说着她就朝那人的**踢去,那人一笑立刻将她翻转过来扭着如月的手臂,俯身压着她的背低语道:“怎么会认错人,琅府的大小姐么。”

如月忍痛扭头瞪着他道:“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不语,围观的人里有人议论:“是不是真认错人了?要有什么事儿去官府理论嘛。”结果话还没说说完被那人一个眼神瞪得立即闭嘴,那人大声道:“这是我家的私事,不过是处置个背主的奴婢,各位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拳脚不长眼!”

如月大喊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叫琅如月,请哪位去……”她话还没说完,只觉下颌一痛,居然被卸了下巴,她痛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喊不出挣不开,如月心里大急。

忽然困住她的那人闷哼一身,手松了,如月一下跪倒在地,她托着自己的下巴,想接上去又怕痛,还在犹豫间有人拨开她的手,就听咔吧一声,两腮一痛下巴按上了。她泪眼婆娑的扭过头,眼前是一位年轻人,眉目依旧。布衣青衫,脸颊上多了一道伤疤,肌肉牵动让他的左眼看上去有点怪。如月瞪大眼,惊异道:“龙渊!”

这人竟然是一直未见的顾龙渊!身后还站着一个抄着手披着大氅戴着皮帽的清秀少年,那少年正一脸怨怼的看着他们,再往后看去是个车队,像是做生意的商家,不过那些赶车的一个个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龙渊躬身道:“琅大姑娘。好久没见了。”

如月起身拉住他的手:“龙渊大哥!这人是故意的,他知道我是谁……”

龙渊道:“我知道。您放心,我来处理。”

他回身望着动手的那人,神色不变道:“不管你是谁的人,惹了她就是惹了天大的麻烦。”

那人冷笑道:“谁惹麻烦还不知道呢。”

那人也不再多话直接出手,龙渊从容接招。这边打了起来,对方剩余的人也准备要出手。却听那清秀少年厉声道:“你们谁敢出手,我让他立刻就死!”众人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绿一红的两只大蜘蛛,突兀的见到这么个鬼东西,这些人互相看看都犹豫着不敢动了。

如月听他的口音古怪又是使毒物的便觉得好像在哪里遇到过类似场景,可这人的样子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没料到少年却狠狠瞪过来,眼神像要吃人。如月移过眼神又看起了战局。

顾龙渊的身手如月第一回见到,在她的想象里也在她的想象外,顾白衣的得力助手能差的了么,如月的身手算是业余,不过眼光却是有的,在她看来龙渊的武艺大约不在济兰之下,对方是不弱。可跟他比就输定了。果然几十招后,生事儿的男子果断跳出了圈外,他不甘心的看了看如月,又对龙渊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少年提步就要追过去。龙渊拉住他阻止:“阿狸,不要追。”

叫阿狸的少年瞪着眼:“为什么。是他们先动手的,你不杀几个干嘛管闲事?还是说你看上她啦?”

龙渊道:“胡说!琅姑娘是顾爷的朋友。我怎么能不出手。不让你去追是怕节外生枝。”

“什么枝?你到底是没胆还是怎么的?”

龙渊见说不通便叹道:“这里是京师,他们能当街拦人打人必定有人指使,咱们拦下这事儿便好,穷寇莫追。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在京师杀个把人能安然而去?”

阿狸鼓着嘴不说话了,龙渊回头看着被下人们围着的如月,“琅姑娘,伤的重吗?”

“无妨。”如月向他施礼道谢:“多亏了您出手相助,方才我听您的意思是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龙渊看着围观人群慢慢散去,并不直言:“您日后得小心些,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小人的记性总是很好。”

如月恍然,苦笑道:“原来是金陵旧事,不是已经了了?”

龙渊看了她一眼,“大约是有人擅自动手。”

“我就说,怎么样也该言而有信吧,好歹得给……咦,你知道?!”

龙渊并未解释,如月也马上反应过来转移了话题:“对了,龙渊大哥,自纵火事件后我就一直没再见过您了,连声谢都没来得及说,这回又承您搭救,实在是……”

“这没什么。”

“可是救命的恩情呢,怎么样我也得尽点心意啊,啊,是了,您带这么多人是要……”

“回金陵。”

“要是不急就请您和诸位吃顿便饭吧。”

龙渊踟蹰着,却听那少年恨声道:“你们尽说些别人不晓得的,怕人听就到一边说去,这顿饭我才不吃。”

“你又怎么了?好好地胡闹什么!”

阿狸把手抄起来,斜着眼道:“哼,我不在你们不是可以好好说话吗?吃顿饭?谁稀罕!当我没钱吗?步怒,走了。”

一个五官不类汉人的壮汉跟着那少年而去,如月见龙渊皱起了眉很不好意思道:“是我唐突了。您要是不便就算了。”

龙渊叹口气摇头道:“是任性惯了,你不用管这事儿,叶三你跟过去,见机行事,不要惹事!”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得令步履轻盈的跟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