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夫叹了口气:“阿颖,我们不能再把它留在这儿了。”

“爹!”阿颖明白父亲指的是什么,但他实在不忍心舍弃这聪明伶俐的好朋友啊。

“我们是忠厚正经人家,从来不取一不义之财。若留它这样一只猴盗,岂不要玷辱了我们家的清白名声?”

“爹,它不会是生来就做猴盗的,也是人教它去干的嘛,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好好地教养它,让它改邪归正,不再去偷盗呢?”

卢大夫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他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要它改,这恐怕不容易。再说,它本来的老家,就在天地山林之中,我们不如还把它放回到山上去,还它天性,去过那无拘无束的山野生活。”

阿颖知道父亲生性迂执,一时也难以让他改变主意,只好点头答应了。再看那宝儿,它显然有七八分听明白他们父子俩说的话了,可怜巴巴地蹲在一边,搭拉着两肩,两眼含着泪水,仰头望着阿颖,显出一种乞求的样子来。阿颖只好蹲下身,抚着它的头:“宝儿,没办法,只好送你回山林里去了,往后,你独自一个时,可要当心那山上的毒蛇狼豹啊。”说着,不由得眼泪也出来了。那宝儿紧紧地抓着阿祯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阿颍把它抱在怀里,在它耳边轻轻说:“别难过,我们还是好朋友嘛,我会常常去看你的。”宝儿望着阿颍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才放开了手爪。

就这样,父子俩将宝儿送到了云台山的密林边,轻轻把它放下,然后便走了。走出去好长一段路,阿颖回过头来,只见它还呆呆地蹲在一块岩石上,像是一尊望云的石猴,直到又走出去好远一段之后,才听得一声凄凉的长叫,那声音响彻山林,再回头望去,已经不见它的身影了。

这一夜,阿颖心头难受,怎么也睡不着,到快天亮时,才迷糊了一会儿。可当他清早醒来时,一一睁眼,却看到自己放在被子外的手心里握着两颗鲜红嫩润的野山楂果。阿颖还以为这是在做梦呢,可是放嘴里一咬,又酸又香又甜,他马卜明白了,这是宝儿半夜里又悄悄回来看他了。他高兴得差一点要叫起来,可却又忍住了。

就这样,隔一两天,阿颖的枕头边就会出现一些新鲜的山梨、核桃、松籽,却不知它是什么时候,从哪儿进来的,真不愧是一只猴盗啊!而阿颖呢,也常常将宝儿平时最爱吃的糖糕、枣馅饼放几块在枕头边,让它来时带走。

这一天,卢大夫的门口来子老一少两个和尚。老的慈祥而精神,胡须雪白。小的比阿颖稍高些,憨厚结实,只是头上扎着绷布,似乎是受了伤。进得门夹,別老和尚便深深作揖:“阿弥陀佛!”卢大夫连忙答礼:“大师光临,有何指教?”那老和尚说:“老纳智海,乃山中云岩寺住持,今特地领徒儿慧通,前来拜谢您家救命之恩!”说罢,那小和尚当真跪地而拜。

这是怎么回事?卢大夫感到非常惊讶,慌不迭扶那慧通起来。原来小和尚慧通前人孿上高崖砍柴,一不小心,跌落崖下,恰好被一棵突出的松树卡住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而那松树吃了重,岌岌欲断,急得他拼命地叫喊,可这荒山深谷,有谁能听到呢?正当慧通以为死定了时,却见从崖顶上坠下一根山藤来,他心中大喜,赶紧一把抓住,使劲往上爬,爬到顶上,正想好好谢谢那位救命恩人,可抬头一看,却吓子跳,原来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只穿一身人的衣服的小猴子,它竟然会把那山藤的一头牢牢地缠在—棵树桩上,见他脱险了,便像人那样朝他挥挥手,一纵就不见了。

慧通又惊又喜,以为是山神化身来救了他,可回去把此事跟师父一说,恰好有一位到寺里烧香的老奶奶在旁听到了,说:“这哪是山神化身,听你说的那模样,是我们镇上卢大夫家养的猴儿嘛,它可机灵啦!”慧通听了才恍然大悟。师父智海说:“受此大恩,理应前去致谢。”于是便亲自带着徒弟一起来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卢大夫,你家养了这只猴儿可是大功大德啊。要不是它,我小徒也就休矣!”智海说着,取出一串深红色檀木珠子,“出家之人,无贵重物品来表示谢意,这一串手珠,送给你家小哥儿戴,取个吉祥避邪之意。”小和尚慧通已跟阿颖熟了,赶紧帮着将那串手珠给阿颖戴上,并问:“哎,你家的那猴儿呢?”

卢大夫有些窘,一时不知如何对答,还是阿颖机灵,说:“它呀,调皮得很,整日满山地玩。过几天,你来,我一定让它陪你玩!”智海大师跟卢大夫又谈了会儿家常,便带着慧通告辞了。

待他们走后,卢大夫颇有些感慨地说:“想不到,这猴儿竟这么懂事,也许,我是错怪它了。”阿颖一听,赶紧恳求:“爹,我说,宝儿是可以变好的嘛。那山上有蛇有豹,还是让我去接它回来吧。”

“好吧。”卢大夫点点头,“只不过,你能否找到它?”

阿颖一听,乐得直跳起来:“没问题!”

“宝儿,回来吧!宝儿,回来吧!”阿颖爬到那山顶上,杨声高呼,那声音在山谷里回荡着,忽听得一声欢快的长啸由远而近,眨眼间,宝儿已经跳到了阿颖跟前。

“宝儿,从此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阿颖一把将宝儿搂在怀里,欢喜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