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田师爷早就不甘心做道台衙门的师爷,暗中投靠了京城的裕亲王。当他看到道台弄到了诸葛报时炉这一稀世之宝后,就密报了裕亲王。谁知裕亲王贪心大起,要他一定把此宝弄到手。这可使田师爷为难了,因为道台已把此事告诉了李中堂,并说将此炉作为贺礼送去。万一不慎,露了底,那李中堂也不是好惹的。于是,他便勾结了自己的结拜兄弟江洋大盗毒金驼,图谋在途中劫取这报时炉。这样一来,这失宝的罪责便可推到那护送宝物的甄英身上。

谁知那天晚上,毒金驼偷盗没成功。于是田师爷假装坦荡,叫甄英把那报时炉带在身上。这样一来,甄英一定会对自己深信不疑,而他则乘那天甄英下潭洗澡之机,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假的宝炉与真的换了。可甄英一直跟他形影不离,他没找到机会把那真宝炉送出去。恰好今天诸葛云要甄英陪着一起去那卧佛寺玩,这可是田师爷已不得的好机会。他便怂恿甄英去多玩一会儿,自己则赶紧叫了一个亲信,去报知那毒金驼到这古墓处来取宝,然后,直接送往裕亲王府。而他呢,则可以像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地去李中堂府,将来即使发现甄英身上这报时炉是假的,那也跟自己无关了。

毒金驼这么一讲气得甄英七窍冒火,他恨不得立刻赶回去就将田师爷杀了。可是那络腮胡子却说:“别急,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络腮胡子用绳索将那毒金驼绑个结实,吩咐他那位手下人押回中州去再作处置,然后对甄英说:“你现在必须把这真的报时炉送到李中堂府上。”

甄英感到奇怪:“这是为什么,它可是属于诸葛家的呀!”那络腮胡子笑着说:“别急,它很快就会归还给诸葛家的,可是,现在为了甄家镖局的声誉,还必须这么做。”然后,他对甄英和诸葛云如此这般地说子遍,直听得两人连连点头,说:“妙计,妙计!”

到了这地步,甄英再也忍不住了:“大叔,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地帮助我,为我着想呢?”只听那络腮胡子哈哈大笑,声音突然一变:“傻孩子,可真够笨的了!”说罢掀了斗笠,扯去那络腮胡子,甄英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不禁惊喜万分地叫了起来:“爹爹!”

原来,甄七州已知道台的那个诸葛报时炉来路不正,因此,他不愿接此护送贺礼的差事,故意托说已出远门。没想到,那甄英正好回家,年少气盛,贸贸然应下了这一差事。甄七州心里很不放心,因此便化装悄悄地一直跟随着同行。先在饭馆里试探了一下甄英的功夫,因为五年不见,不知儿子究竟有何长进,后来又在那天夜晚出手救了甄英。他早就知道田师爷不是个好人,因此特别当心。这家伙,果然在龙潭泉边,他发现了田师爷暗中偷换宝炉。今天当他看到甄英和诸葛云一走,那田师爷说要去遛遛,他便让一个徒弟,跟踪而去,然后,他自己则来找到甄英他们。

“你们只要依着我的话去做,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甄七州说着,一眨眼就不见了。

当甄英跟诸葛云两人说说笑笑回到镇上那停着车马的地方时,田师爷也已经回到那里了。当然,这时,诸葛云又变成了一个小伙子了。田师爷偷偷察看他们俩,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好像十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那个小包还是好端端系在甄英的身上,他不禁暗中得意地笑了起来。

两天之后,他们便到了京城,那诸葛云跟甄英在城门口依依不舍地分了手,还朝田师爷一个劲地道谢,然后就飘然而去了。

甄英跟田师爷一行人来到李中堂府,李中堂一听说是中州道台派来送贺礼的人,立刻知道是送宝炉来了,非常高兴,亲自到客厅接见,开口就问:“那个诸葛报时炉在哪儿?”

甄英很恭敬地双手捧上那个小包:“中堂大人,就在这里。”李中堂迫不及待就要去接。可甄英却说慢,且让我当堂验明一下,然后才能交付给大人。”那一边的田师爷冷眼看着,心中暗喜,这一回这小子可要出洋相了。

只见甄英解开小包,取出那青铜报时炉,放在桌上,投人一撮燃着的香料,再用手按住那蚊首,不一会,手一放开,便看到一缕青烟从那龙首口中吐出,纤细如线,聚而不散。那李中堂一见,抚掌喊道:“啊呀,果然是稀世之宝,不可思议呀!”而那田师爷呢,脸色顿时变得灰白。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那个真的报时炉,分明已经被他偷换去交给毒金驼了,怎么又会在这里出现呢?

甄英说:“一个时辰过后,它就会換到下一个姣口里吐烟,大人是否要等着瞧瞧。”那李中堂早已心花怒放了,放声说:“不必了,不必了。赶快把它送到后堂夫人处去,好好收藏起来。”

甄英说:“请让我帮你送往后堂,因为我们道台大人特地嘱我代他问候夫人呢!”李中堂一摆手:“好吧,请。”

甄英手捧那诸葛报时炉,跟李中堂一起,由两位管家引路,后面族拥着一大群仆人和保镖,走向后堂。穿过一条长廊,刚走到一个院墙的月亮门前时,冷不防从里面跑出来一个穿红戴绿的年轻丫环,手里捧着一大丛大概是刚采下来的鲜花,正好一头撞到了甄英身上,撞得甄英一个趔趄,那丫环的花也撒了不少在甄英身上。李中堂很生气,斥骂道:“你是哪个房里的丫头,这么没规矩,听到有人来了,也不知避让,竞撞到客人身上来了!”那年轻的丫环,又羞又怕,低着头站在一边,嗫嚅着说:“禀告老爷,我听到有人来,想赶快躲开的,没想到心急慌忙反而撞上了你们,还求恕罪。”李中堂挥挥手:“去,去,回头再找你算账!”

来到后堂书房里,李中堂引缻英见了夫人,又盯嘱夫人将这报时炉好好收藏,待到后天生宴席上,再拿出来,炫耀一番,也吋让人看看中堂大人的气派。

甄英说:“中堂大人,我受道台大人托付,护送这诸葛报时炉到京,现在这报时炉已经送到中堂府上,还求中堂大人能赐一纸亲笔回件,我方能回去向道台大人交差。”那中堂大人连说:“应该,应该。”说罢,立刻提起笔,写子张收据,盖上自己印章,交给甄英。甄英说:“大人,我这就告辞回中州去,道台大人在等着我的回音呢。”说完,行了一个大礼,就带着那几名差役和车夫们回去了。而那田师爷呢,此刻却不知去向了,大概是害怕裕亲王来找他要那宝炉,已经逃走了吧。

这一日,正值李中堂寿辰,中堂府里宾客盈门,客厅内外,热闹非凡,酒过三巡,李中堂叫人捧出一个红漆托盘,上有锦缎盖着一物。众人感到好奇,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李中堂拈着胡须,得意地说:“这是一件罕见的宝物,老夫今日拿出来与诸位一起赏玩。”说着一掀那锦缎,只见那盘里是一个形状奇特的器皿。“这就是传说中的诸葛报时炉,它能按十二个时辰,在十二个蛟口中分别吐烟,更奇的是,它吐出的烟,聚而不散。”说罢,李中堂亲自将一撮擯香木点燃了,放人那报时炉的凹穴中,然后用手按住其中一个蛟首的孔,此时,那些来客们都一个个伸长脖子,瞪大眼,等待着那奇迹的出现。可是当李中堂将那手指放开时,那蛟首的孔中,却不见有一点烟冒出。李中堂心中纳闷,又过了一会,见还是没烟,便想,也许正好按着的那一个蛟首不灵了吧,就又换了一个蛟首,可是,依然没烟。李中堂急了,一个一个蛟首都按过来,可全都不灵。那檀香木在问穴里燃得烟雾腾腾,把李中堂倒呛得咳了起来。

这时,客厅的贵客们,可就忍不住了,全都窃窃地暗笑起来,有的还故意说出声来:“假的,假的,中堂大人是在寻开心吧!”

“不,准是中堂大人上当了,上当了!”

这时,李中堂简直窘得要往地缝里钻,当着这么多的贵客,实在把脸都丢尽了。他弄不明白,这是怎么搞的,前一天明明看到这报时炉是十分灵光的,而且这报时炉是由他亲自藏在夫人枕箱里的,夫人一步也没离开过,今天又是他亲自去取出来的,怎么会突然就不灵了呢?

要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一天,当甄英来到中堂府送宝炉时,那诸葛云已经偷偷地潜人了中堂府的后院。她打扮成这府里丫环的模样,弄了一捧花,在那地方等着。待甄英他们过来时,她故意突然跑出来到他身上去一撞,就在那一撞间,她藏在一捧花里的那个假报时炉已经落到了甄英的手上,而甄英手里那个真的报时炉则塞进了她手中的花里面了,这就叫偷梁换拄。他们俩手脚是那么利索,配合得是那么默契,装得又是那么像,旁边的人哪会怀疑呢?

就这样,这稀世珍宝诸葛报时炉就又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它的主人家了。

至于那个中州的道台,过了不久,就被罢了官,因为李中堂出了这么。一次大丑之后,非常恼火,可又有苦说不出,想来想去,就把这怒气出到他的身上去了。

这也正是他应有的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