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一直到近申时才回来,脸色看着很是疲倦。

“阿姆,小姨没事吧?”见杨妈妈回来,清若迎上去,扶她到椅子坐下,转身又去给她倒水。清如正在屋里跟发昭玩得不亦乐乎,听到清若的声音也连忙跑出来。

杨妈妈饮尽两杯水后,喉咙觉得润滑了些,先叹了口气,才开始说:“事倒没什么大事,就是安宁性子急,险些癔症了。”清若姐妹听了都大吃一惊,她们是见过吕氏癔症,所以心都被吊了起来,杨妈妈反倒很平静。“安宁这丫头是没吃过什么苦,正好让她清醒清醒。”

“阿姆,你快说,别吊我胃口了。”清如没什么耐心,急切地催促着。

杨妈妈看两人一眼,说道:“你小姨这性子是你们老嬷宠出来的,不但老来子,嘴巴甜,又好动。当姑娘时,虽与你们小舅舅闹腾,可终究是在家。好容易嫁了个脾气性子都极好的姑爷,大家大官对她也宽厚,她也就无法无天了。这会儿,放着个女儿在家,又挺着肚子还到处乱跑,落了大家一顿数落,这丫头就赌气回房。你小姨丈是赶着明日回平服上工,这才去敲她的门,结果发现她咬着牙,眼睛瞪得老大,又不出一声,可把你小姨丈吓坏了。”

说到重点杨妈妈停了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空杯,清若忙不迭给满上。心里不禁腹诽,真是块说书的料,尽吊人胃口。

杨妈妈刚喝完,发昭又闹了,只好起身去把发昭抱出来。发昭见了母亲和两个姐姐都在,裂着无齿的小嘴笑着。清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谁知发昭笑得更欢了。

“阿姆被打岔了,我们都快急死了,后来怎么样了。”就连清若都有些耐不住。

杨妈妈抬起眉头,嗤道:“还能怎么样,寻了大夫来看,说是没事了,但怕她想不开让找人陪她说说。这事要闹到孔家,你舅舅们肯定不依不饶,你小姨丈只好差人来找我。”

孔安宁还算听杨妈妈劝,若寻了孔大姨,恐怕会适得其反。

清若闻言默不作声,这事她也算有责任,要不是想寻她问话,孔安宁也不会顶着肚子乱跑。可杨妈妈却不这么想,她叹道:“是该让她吃点苦头,这么好的姑爷让她挥挥喝喝都陪着笑脸,她倒脾气大。”

清若暗想,卫濛确实好脾气,殷时最多是嬉皮笑脸,可卫濛却是真心的温柔,任孔安宁怎么刁蛮任性都笑着包容。也无怪孔老太太要烧高香。

“安宁这胎要是儿子会好过一些,要是生女儿恐怕还会有些琐琐碎碎的事要烦恼。虽说姑爷不是独子,可谁家不想着开枝散叶,儿孙满堂。”杨妈妈搂着昏昏欲睡的发昭,心满意足地笑着。

清若抿了唇,说道:“阿姆,你可听说了荷月姐姐的事,她过门有段日子了,好像也没消息。”

“你怎么知道?”杨妈妈反问。

清若支吾不出声,清如接过话,“卫峥说的,大妗带着荷月姐姐曾去找过卫娘子。我正好奇荷月姐姐这么年轻,担心什么呢。”清若偷偷给清如竖了拇指,不过话说回来,十五六岁就考虑生孩子,是急了点,自己都还没发育完整,整个孩子出来折寿。

“这个我倒没听说,过几日,回去问问。”杨妈妈思虑一番道。

“咱们可以回孔家了?”清如兴奋地说。杨妈妈连忙扭了她一把,示意杨老爷子在家不能乱说。

清如吐了吐舌头,然后就瞎扯些其他的事,说到发昭周岁要怎么大肆庆贺。杨妈妈是希望能给发昭办个酒席,毕竟是名正言顺的长孙,赶上杨老太太这事,什么洗三、十二朝、满月、半岁一概都取消了。可是又怕被人说道,毕竟严格算起来,发昭周岁实在孝期内,这隔天就出孝期办也不是,不办也不是。

“若姑姑。”大丫在门口喊,清若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打算进来,跟杨妈妈说一声,便跟着大丫出来。

“什么事?”清若对大丫的告密心有不满,对她也不如以前亲密。

大丫将一封厚厚的信递给清若,低头柔声道:“刚刚看到殷、殷大……”正犹豫着怎么称呼,听到清若硬了声音纠正,“殷公子。”大丫点点头,“是殷公子在门口,让我递这个给您。”

清若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大丫。她与殷时晌午才道别,到现在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估计早到了莲城。若说等她归家后才送的信,大丫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拿给她,而且隔了那么久。

见清若一直不说话,大丫连忙解释:“其实,殷公子早就拿给我了,只是刚好是晌午,我阿姆喊我回家吃饭,所以我就把事给忘了。这想起来,才急忙给您送来。”

“哦,有劳了。”清若点点头,准备转身回屋,见她欲言又止,不禁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若姑姑是不是不喜欢我。”大丫扭着衣角,怯生生地看着清若。

清若回头看着她,见她楚楚可怜,有些动摇,心想大丫到底只是个孩子。至于告密,其实她自己确实大胆疏忽,想来她这么做应该也是听了杨妈妈吩咐。“没想太多,没有的事。”

“可是若姑姑很久都没搭理我了,之前殷公子在的时候,若姑姑还常喊我一起玩。”大丫有些改不过对殷时的称呼,以前跟在清若身边时,有时喊着殷叔叔,有时跟柏青喊着殷大哥。可后来发现原来他是富家子弟以后,发继媳妇就拘着她不让她靠近,怕是冲撞到。可她知道跟着清若时,殷时总会变出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来,连带她都有份。如今清若却疏远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大丫也不小了,不能整天都想着玩。你是长姐,很多都要比弟弟妹妹考虑得更多,我也是长姐,所以我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只顾着自己玩,你懂吗?”清若看着大丫逐渐长开的模样,感叹杨家的女儿总是有好的基因,就是清曼清嘉也是漂亮标致,跟别说随了发继媳妇那桃腮杏面的容颜。

大丫想了想,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那我以后还能找若姑姑吗?”

“有何不可,只不过你得帮你阿姆忙完活才可以。”清若笑道。

大丫开心地应承下来,忽然想起了事,扭着帕子,有些为难地看着清若,小心翼翼地问道:“若姑姑,可不可以想请大爷帮忙给我们姐弟四人取个名字。”大丫暗了眼色,“从小阿爹阿姆都叫我们大丫二丫,我可以别人都这样,可后来才知道柏青哥们都有名字,我们却没有。”

清若想了想,大丫二丫确实口语化了点,可是对于她们成亲后直接升级为孩子他爹孩子他娘的,有没有名字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不过既然大丫自己也提出了,清若也不好拒绝,同辈的柏青柏然都有名字,她们想要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

“好吧,我帮你问问。”清若点头答应了,大丫这才千感谢万感谢的离去。

转身回屋,跟杨妈妈说起这事,却得到杨妈妈不以为然地鄙视。

“你就别想让你阿爹取名字了,要知道你们两个的名字都是我取的,他除了紧张兴奋还有手忙脚乱,别的什么都帮不上。”杨妈妈毫不客气地吐槽丈夫。“你也不用问他了,你要揽下就自己取。”

清若扁了扁嘴,她也是好心,不好意思回绝,反正几个名字,翻翻书随便找几个字凑起来不就行了。

果然,晚间问杨茂礼的时候,他立刻就回拒了。“这取名的事,万万不可随便揽下。要知道一个名字可是关乎一个人一生的运气,有些人八字轻,名字取重了反而压制着他。还有五行缺惧也有讲究,正所谓……”

“你不会就直说,别那么多道理,当初这两丫头的名字还不是我随手翻书找到的。”杨妈妈戳破了杨茂礼的一本正经,他顿时尴尬地涨红了脸,说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然后便起身走出去。清若清如暗自捂嘴偷笑,都说孔安宁对卫濛大呼小叫,那杨妈妈又何尝不是对杨茂礼颐指气使,也就不说看着就很彪悍的孔大姨了。只是难为的是这些孔家女婿们个个都好脾气,最多说了一句,子曰,唯有什么什么难养也。但也不保证孔家女儿们那天心情不好立刻就会让他们明白,什么是比小人跟女子更难养的。

“阿姐,什么比小人跟女子更难养?”清如好奇地问道。

清若挑眉,“小女子。”

既然杨茂礼都已经说白了自己不会取名,清若又不好意思去告诉大丫,堂堂一举人竟然连名字都不用取。所以勉为其难地决定自己帮他们取名字,为了尊重他们,特地问了他们的要求。知道清若要帮他们改名,三个丫头兴奋极了,特别是三丫,她几乎把清若当成自己的偶像。姐妹三人讨论完的结果一致表示不要用辈序,闻其究竟,答曰:香是发继媳妇的闺名。

清若无奈地答应,大丫甚至要求把名字取跟花有关的。清如听了立刻吐槽:“那直接叫荷花桃花不就好了,那么多事。”

“你乐意看每天几朵会走路的花在面前晃吗?”清若可不希望以后有人问起他们是谁帮忙取名时被各种鄙视。

“那就随便啦。又不是什么大事。”清如趴在**翻滚着,“阿姐,你过来帮我看看,我身上好痒,在背后,还有腰,又痒又痛,挠破了好像还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