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奶奶,小心!”随着一声惊呼,只见一个身着嫩黄衣裙外罩墨绿比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在前,身后两个丫鬟神色慌张地跟在身后,生怕她走得太快跌倒了。

孔安宁来不及回头斥她们一声,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往前扑,吓得身后的丫鬟都捂着嘴。好在有人眼明手快冲过来,揽住孔安宁的腰肢,才免了她跟大地拥抱的。孔安宁自己也被吓得脸色苍白,捂着胸口的手随即捂向肚子,掩不住的惊恐。

回头看见丈夫阴沉着脸,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我差点连我儿子的面都见不着了!”卫濛紧握着她纤细的腰,方才心脏都快跳出口来。

一旁的丫鬟看到自家少爷和少奶奶一如新婚时候的亲昵,脸色从惶恐转成偷笑,忙上前给他们福了福身子。卫濛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孔安宁看到丫鬟撤退时暧昧的笑眼,尴尬地想要拉开丈夫的手。谁知卫濛不但没有松开,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吓得孔安宁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他畅快地大笑一声,大步流星走进屋子。

“你、你快放手!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孔安宁羞红了脸,奋力挣扎着。

卫濛虽不高大,但终究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所以任孔安宁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松手。“没人看见,我都他们赶出去了。”

“你这人!以前见你不是这般浑的!”孔安宁被吓得有些哭腔,卫濛这才将她放到床榻上,她一扭头,不肯跟他说话。

“做错事的人倒好意思摆架子闹脾气了?”卫濛瞄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眼,又见她抬头现出不服气的泪眼,无奈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做事都要顾着肚子里那个,刚刚要不是我正好回来,你怎么办!”

“他才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孔安宁把手放在肚子上,低了低声音。说起来她算是走运的,过门没多久就发现怀上身子,孔家都深怕头胎不问,不敢声张,等坐稳了头三月再告亲友。不曾想,还没坐稳日子,一听到木云传来消息,孔安宁二话不说急急就跑回娘家,气得祖老太太把她赶回来。

虽说孔卫两家住得也不远,若是走路,也就是一刻钟左右辰光。可是毕竟孔安宁如今怀着身子,又不足时日,别的人都好生在家养着,她倒好,耐不住家丁去抬轿自己风风火火便出了门,这才惹得祖老太太生气。

“你赶紧给我回去!否则就别想再回来。别人家的媳妇怀了身子哪个不是头三月都在家里养着,你这般疯疯癫癫就跑回来,不知道还以为婆家虐待你,生生裂了亲家情分!”祖老太太知晓小孙女怀孕本是开心的,可是自来都有个习惯,出嫁的女儿怀孕头三月是不能跟娘家来往的,一怕动了胎气,影响胎儿坐定,二是只有婆婆过世或者婆家欺负轻看,娘家人才能在这个时候出头,否则会以为媳妇娘家是故意在找事。

孔安宁在家当惯了小,哪里懂得这些规矩,先前自己成亲时,就连孔二姨都到场,杨家却只让杨茂礼出面表示贺喜。孔大姨早嫁,所以孔安宁和杨妈妈的关系当属最亲最好,再加上她对清若清如这对双生外甥女也挺喜欢,所以听到杨老太太病重以及杨家叔伯妯娌之间的麻烦事,恨不得上门去帮自家姐姐撑腰泄恨。

可毕竟这只是杨家的家事,杨妈妈只能说是被连累,并没有受人欺负,连孔家娘舅都不好出声,孔安宁这个外嫁的小姨子更是只能愤愤跺脚。

“你往后再这般不声不吭地跑出去,我就把你锁在家里,一步都别想出去!”卫濛对妻子的急躁的性子感到很无奈。

“你怎么跟我阿嬷说的一样。”孔安宁扁了嘴。

卫濛双手抱拳,朝空中作揖,“阿嬷明见!”

孔安宁怒瞪了他一眼,可是心中的话堵着找不到人说又难受,只好将赌气暂放一边,“我告诉你,这要不是我双身子,我一定杀到木云,杨家那两个叔叔欺人太甚了!你知道的,我三姐从来都是好脾气,当姑娘那时可是全城都响当当的好闺女。这嫁去杨家这些年,跟着三姐夫吃苦也就算了,这大家大官不闻不问,叔叔姑姑也都骑上头来,早知道就让他们搬来城里住,怎么都有个照应,她偏偏不肯!说什么三姐夫孝顺,大家大官身子不好,不能走远。不能走远却一声不响跑到饶南,分明是怕婆家说她回娘家要说三道四。”

听着孔安宁重复着每次回娘家都要说上的话,淡定地倒了杯水,递给她。孔安宁说着正有些口渴,一口仰头而尽,觉得有些舒畅,继续又说。“你可知道这回又出了什么岔子了!”

卫濛平静道:“什么岔子。”

“分家!”孔安宁说得火冒三丈,连卫濛也忍不住吃了一惊,“你说这大家还病在**,那老三媳妇居然跳脚要搬家,这也就算了,可前一天才刚分家,第二天老三就出远门。说好的轮伙,杨老爷子不肯,说让他们照旬去请安给安家费就好。可这才开头呢,老三媳妇直接给推了干净,老二家更绝,外头早建了屋子,腊月二十一进的宅。你说这才分家,他们就巴不得跑得远远的,把两个老人家全部丢给我三姐和三姐夫。那老太太的嫁妆都给了老三,知海堂虽说是姐夫名下的,可是只给了在账房,所有的客都捏在老二手里,要是他不肯松手,这不就是个空壳嘛!”

“我听说杨老爷子精明得很,怎么会这么安排?”卫濛也皱了眉。

“一开始说好是知海堂留给姐夫,那原先海亭的款给老二。可那知海堂一直都是老二在做,那管事集体不让他走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兄弟倆暂时处着。”孔安宁越说越气,自己那姐夫是个标准读书人,哪里懂生意上的事,就算捏着账房也会被人偷数的。

“既然三姐夫没说什么,那表示问题还不大。”卫濛理所当然地说。

“你懂什么,我三姐夫是少有的孝子,三姐都是好脾气老好人,我看啊,十足是被那老二给吃定了”孔安宁说得火冒三丈,“还有,原来清若之前被老二叫人绑架了,这丧心狂的,自己的侄女都能下这狠招。还好清若够机灵,跑了回来,否则我看三姐夫是把自家家底送了人还当对方是救命菩萨。”

卫濛并不清楚杨家的家事纠纷,只能给妻子顺气消火。“其实我觉得三姐自己还是有分寸,你先前不是说了她推了孔家这边的亲事,准备跟她那表姑结亲吗?那郑家我倒是清楚的,家底殷实,几个后生也还不错。往后都是姓杨的,三姐夫名下也算有后,不必纠纷从母姓。”

“可我不喜欢那个发策!你明知道他之前可是害得卫墨险些让表姐给打死,我不乐意把我外甥女也给他糟蹋了!”孔安宁对发策有极深的成见。

“你真是小心眼,都多久前的事了,他当时也没做错,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带着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就这么私奔出去,能有什么好盼头。被抓回来都得坏了名声!如今阿墨不也过得挺好的。”提起卫墨,就想到她那刚刚学步的曾外甥,卫濛不禁朝孔安宁肚皮多看了一眼,“你也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出来才是正当,阿墨家的小子整天缠着问小表叔什么时候出生。”

“你尽教坏孩子,谁说就是个小子了。”话虽如此,孔安宁还是忍不住羞赫了。

“小子丫头我都喜欢,行了吧。”卫濛笑着安抚,想到自己的儿子往后要喊卫墨的儿子叫做哥哥,便觉得好玩,“可惜阿时没能来,他可喜欢小孩子了。”

“他会喜欢?”孔安宁吃了一惊。

“他其实是喜欢的,要不然怎么对你家外甥女那般好,他只是不知道怎么相处罢了。欸,都过去那么久了,上回我出门遇到过殷世伯,看着都苍老了不少。”卫濛感慨道,“虽然阿时只是庶子,可殷世伯对他的重视丝毫不亚于两个嫡兄弟。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孔安宁走过去,默默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她不懂他和殷时之间的交情。虽然对殷时不熟,但终究是丈夫的好友,也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免得有人为他牵肠挂肚。

这时,有人来报守门的福伯求见,卫濛许诺,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个小布包走进来,恭敬地给卫濛和孔安宁行礼。

“四少爷,有人拿着东西说是要给你的。”

孔安宁上前接过布包,一层一层拆开,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把赤金镶红宝石的长命锁,和一个块天然白玉,没有精打细磨,但看得出玉质很好。然而翻过白玉,发现背面竟有瑕疵,且瑕疵不少,却隐约组成一个字。两者比较起来,长命锁就显得金贵多了。

“谁给的?”卫濛也看不懂其中含义,好奇问。

福伯躬身回答:“一个走访商人,说是跟着商队在这里休息,马上就要走了。整个脸都包着布,没看清楚长相,只见他穿的是异域的服侍,说是一个给四少爷的孩子,一个要给四少奶奶的外甥女。”

“若?难道是给清若的?”孔安宁再仔细研究白玉上的瑕疵,忽然惊叫了一声,一旁的卫濛也被吓了一跳。

“那人呢?!”认识他还认识清若,除了殷时,还能有谁。

“已经走远了。”福伯被少爷和少奶奶的表情吓了一跳。

“那赶紧给我追啊!”卫濛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