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同时,兰心洁走进包房内,杜牧含端坐在太师椅上悠闲的品茶,“杜老,好久不见。”

杜牧含爽朗的笑了笑,“是啊,算起来,我们已经整整四年没见了。”杜牧含倒了杯茶给兰心洁,并且示意她坐下说话,“喝点茶润润嗓子,明前的龙井,我记得你应该喜欢。”

“谢谢杜老。”兰心洁在杜牧含对面落座,端起茶碗品了一口,“很香,不愧是上品龙井,这样的好茶也只有遇到懂茶的人才不算辜负。”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杜牧含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杜老,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这个时候让我过来,而且支开了博秋,我猜想绝不是单纯的品茶。如果有事儿请您直说,如果没事,我想我要失陪了。”

杜牧含给自己的空杯子里蓄满了茶水,“说实话,比起谷翘楚的内敛和谨小慎微,我更喜欢你直爽的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凭这点,就是谷翘楚无法比的,难怪老二对你一直放不下。”

“我再怎么会说话也比不上杜老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本事。如果您在江北排自诩为第二的话,我看是没人敢在您面前造次的。”兰心洁平视杜牧含满是沧桑的双眼,“我和博秋的确是最合适的一对,可惜就因为我是他父亲对手的女儿,所以我们根本就没可能在一起,不知道我说的对吗?杜老?。”

杜牧含倒是意外兰心洁的坦白,“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托各位的福,辗转从许多人的嘴里我才得知了当年真相。我不能理解的是,我爸当年不过是接下了新区几个开发项目,就因为这样他就必须死吗?”兰心洁的眸子里骤然闪过寒光,“杜老,您能告诉我答案吗?”

杜牧含吐了口气,“你父亲其实当年并非一定要走那条路的,怪只怪他不懂得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兰心洁瞪着杜牧含锐利的双眼,“难道就因为你们一句不懂游戏规则,就要逼死无辜的人吗?”

杜牧含忍不住笑了笑,“原来,兰振国也算无辜??”兰心洁不明白杜牧含话里的所指,“您这话什么意思?”

杜牧含并未接话,待喝完杯子里的龙井这才看着兰心洁愤怒的双眼,“兰振国并不是兰家的人。你姑姑兰振晴才是兰家唯一的女儿。当年你的爷爷没发迹之前在乡下有个结了婚的老婆,后来他来省城打工时认识了个富家女,因为不想再过苦日子所以瞒着家里跟省城认识的女人结了婚,然后就有了你姑姑。你爷爷再婚前在乡下已经有个五六岁的儿子,但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惜抛弃妻子。很多年后,你爷爷才想起当年那个被他抛弃的儿子,于是让人暗中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你爸爸当年不过是你爷爷厂里一个普通的工人而已,因为知道了你爷爷在找那个失散的儿子所以便去冒认你爷爷的儿子。也不知道当年是你爷爷糊涂了,还是你爸爸太能说会道,竟然让一个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兰氏企业的大少爷。”

“你爸爸并不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自从他变身成为兰家大少爷之后连眼界也变得高了,根本就看不上我们这些曾经帮过他的朋友。他也不想想看,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人帮他,就凭他也能冒认兰家的大少爷。”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杜牧含再次回忆起过往的种种眼中亦是不屑的神色。

“杜老,您这么丰富想象力不当编剧还真是可惜了。”兰心洁笑着说了句,锁定杜牧含的眸子:“其实你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只是想告诉我,你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而我爸爸当年也只是罪有应得。如果你们真的无辜的话,为什么还要把脏水泼到一个死人的身上,我看你们也未必有多清白,充其量不过是分赃不均而已。”

兰心洁也不想再绕弯子,“其实我今天肯来也是想告诉亲自告诉杜老一句话:四年前被您逼走的兰心洁回来了。四年前没完成的游戏即将开场,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这么多年你对杜博秋处处防范不是因为你不信任杜博秋。因为你器重他,你想仲恺在他的手里再创一次辉煌,所以你刻意扮演了一个对他有偏见的父亲。你知道,你越是对他疑心,他便越会好好的打理仲恺的生意。你这些年费尽心力培养的儿子眼看着就要落入我的手中,你不甘心,所以你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为了逼我离开杜博秋的身边,你竟然和外人联合起来杀死你的亲孙子。杜牧含,我看如果你自认是江北第二狠毒没人性的人,绝对不会有人敢称第一。”略微停顿了片刻,兰心洁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柔和起来,“杜老,四年前我是被您逼走了,不过四年后的情形已经不一样了。杜博秋现在把我当成他生命力的全部,您是没看到孩子死在他怀里的那刹那,他恨不得替那个孩子去死。”

“我就是要杜博秋亲眼看着孩子死在眼前无能为力的情形,我要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欠我的。而且我要他一辈子内疚,我让他高兴的时候他就高兴,我让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不高兴。”兰心洁的声音如蛊附骨般萦绕在杜牧含的耳边,“还有件事您更是不知道。其实,我当年的身体根本不可能生下那个孩子。景欢那孩子其实是被扔在医院的弃婴,我看那孩子可怜所以就把她抱养回来的。一个养了三年多的孩子当然是有感情的,我伤心难过也是难免的,杜老您说是不是?”兰心洁笑盈盈地问杜牧含。

杜牧含盯着兰心洁看了片刻,“如果老二知道自己付出的一片真心原来就得到这样的回报,我看他也不会再当情圣了。”

如果说杜牧含沉得住气,那兰心洁则比他更不在意:“如果杜老真的很闲的话,倒不妨把刚刚那番话转告给杜博秋,也好让他认清他就是个冤大头。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利用他,我只是利用他报仇而已。”

“你也不过如此,谷翘楚再怎么不堪但她爱老二的那颗心起码是真的。”杜牧含转移了话题。

“这一切在四年前本可以结束的,是你们非要逼着我去解开事情的真相,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现在你最珍惜的儿子完全被我掌控了,你是不是有点悔不当初的感觉,如果你们早就把我解决了或许就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兰心洁冷笑,“杜牧含,除了时间多之外我什么都没有。我们都不是彼此最大的敌人,时间才是您最大的敌人,我要看着你老死在我眼前,然后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是怎么狠狠折磨你儿子的,就像我今天为什么肯来见你。你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掌控全局,甚至是屏蔽了这里的手机信号?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如果杜博秋整个上午都找不到我的话,你们之间仅存的一点父子情也会被我的雕虫小技打散。”

兰心洁把手里紫砂的茶杯随手扔在一边,“现在看来,我很有可能成为这盘棋局最后的赢家。”

“笃笃笃……”门外,老钟推门走了进来,“老爷,是不是现在上菜。”

兰心洁起身笑着道:“不必了,我看我要是还在这里的话,杜老才真的未必有胃口。不打扰您用餐了,失陪。

兰心洁离开时,杜牧含的脸色极为难看,老钟看着杜牧含铁青的脸色也不敢多嘴,“老钟,打电话给黑子,让他解决了那个女人。”沉默许久后,杜牧含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除掉兰心洁。

“老爷,如果这个时候动手的话,二少爷肯定会跟你撕破了脸。这样一来,您这些年的苦心不都白费了吗?”老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女人就像扎进肉里的芒刺,刚拔出来的时候固然痛彻心扉,时间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疗伤药。老二是我的儿子,怎么做我心里有分寸的。”杜牧含泰然自若的继续品茶,“让经理上菜吧,我已经有很久没这么好好的吃钝饭了。”

“是。”老钟转身去了门口吩咐经理开始上菜。

从臻宝阁出来,兰心洁拨了组号码出去,“按照计划行事,记得做的逼真一点。”挂上电话兰心洁回身看了眼方才那间包间的窗台:杜牧含,你以为你永远都能掌控全局吗?这个游戏会因为你的突然介入而更加精彩的,今天过后,你会和你最心爱的儿子决裂,然后看着你一手创立的仲恺倒闭破产。我要你们也好好的体会什么是家破人亡的滋味。杜牧含,你就好好的享受这一切吧!

身后有辆银灰色的无牌轿车远远的跟着,兰心洁故意放慢了脚步,拨通了杜博秋的电话:“博秋,你忙不忙?”

“心洁,你没事吧?荣姐跟我说老钟把你接走了,老爷子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杜博秋紧张的问,“你别担心,老爷子这次没给我脸色看,相反他还说会重新考虑我这个媳妇的。让我缓着告诉你,免得你高兴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杜博秋却是将信将疑的追问:“就这么简单??”

“那还能怎样??”兰心洁没好气的反问他,“难道你希望老爷子给我一笔钱,我再怀着你的孩子带着那笔救命的存款远走他乡,过着所有小说里所有女主角都常出现的套路。”

“我不是那个意思。”杜博秋为自己辩解,“我待会儿去订位子,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嗯!!”兰心洁抓着手机答应了句。

“嘭……嘭……”

接下来便是一声巨响,兰心洁的身子惯性的飞了出去。

身子重重落在地下的时候,兰心洁的意识很混乱,唇边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有救护车的声音,有路人的声音,还有景欢不停叫妈妈的声音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