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足足浸泡在蛊池之中六个小时的蛊神终于扛不下去了,她艰难的爬上池边,伏在草地上,像只小狗一样不断喘气。wWw.QUaNbEn-xIAoShUO.CoM

透骨的寒气,伴随着夜风侵袭着余素娟的身体,她的牙关“格格”打颤。但蛊神……现在这个操控自己身体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丝御寒的打算。

说来也很是有些奇妙,从蛊神进入蛊池三个小时后,余素娟便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不过她马上便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会有两份意识,而自己的意识,却不是占主控地位的那份。

蛊神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身体会受到什么样的损害(因为再大的损害蛊神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回复),她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保护被蛊母们一波又一波冲击的金色小蛇,也就是余素娟的蛊母身上;而余素娟……寒冬的蛊池里,她不得不一边忍受着水的冰冷,一边忍受着全身上下不断被蛊母们噬咬的痛苦……若是这身体由她掌控,只怕她立时便会痛晕过去;但偏偏她就连晕倒也没有能力,只能无比清醒的感觉着这份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蛊女发誓的时候,总喜欢用“教我身入蛊池,受那万蛊噬身之痛……”来结尾了。

“照这样下去,只要不乱用我的力量;再有半个月,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反噬啦。”蛊神或者也觉得这个姿势不太雅观,她坐起身。梳弄一下垂到地上的长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话,又像是说给身体里的余素娟听;但从她面前那条小金蛇摇头摆尾的样子来看,她的话除了余素娟之外,还有另一个听众。

“你的他?他和那个老和尚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蛊神可以感应到余素娟的想法,她淡淡地回答。

“你说那三个人?她们不久前下山去了……我怎么知道她们去干嘛?没准打不过我,下山去搬救兵了……”

琴家大姐和二姐匆匆的走在下山地山路上。何明瑶却不在其间;两人一路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

“唉!”二姐终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憋了一肚子话的大姐终于忍不住了:“二妹。你说何明瑶这些奇门蛊术、还有血蛊禁招……都是从哪学的?”

“她们何族传下来的呗,还能是……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

“嗯,我们琴族对何族知根知底,要是是祖传地话,绝瞒不过我们……”

二姐停下脚步,霍然转身:“你的意思是……三妹?”

大姐也停了下来。她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一开始我还不敢这么想,但那个余素娟……我们初入蛊池的时候,每天呆上半小时蛊母就会受不了;何明瑶也是这样;但你看那个余素娟……从进蛊池到我们下山,一直呆了超过四个小时!还有那招蛊毒,我敢担保,余碧波绝对不会这一招!二妹……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我们在南通……要不是降蛊钵……”

二姐怎么没想过?大姐说的这些,她全都想过。但她的心底根本就不愿意正视这个事实……两人闭关三年,炼就了最强的蛊母,但琴春晓随便指点几招,一个原本整天弹琴作乐、根本就没花什么心思在修炼蛊术上面的何明瑶;还有一个原本只是蛊族旁枝、蛊母和阿殷地小蛊都差点拼得两败俱伤的余素娟……转眼间都变成了至少是可以和自己一较高下的人物……

再仔细想想,千百年来,除了杀母之仇、夺夫之恨。又有哪个蛊女会愿意进蛊池受这万蛊噬身之痛?何明瑶虽然和琴春晓私交不错,情同……情同姐妹这句话就不要用在这里了,自己和琴春晓还是亲姐妹呢,不一样反目成仇……若不是琴春晓给了何明瑶什么好处,依何明瑶那种万事不关心的性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蛊池之中?

二姐想到痛处,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三年就白费心机了?”

大姐缓缓摇头:“二妹,要不……我们和三妹……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地妹妹。这事也过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不为我们,也要为珊珊和后面的人想想。要是三妹愿意把她的蛊术传给珊珊她们……”

大姐没敢再说下去,她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二姐,二姐捂住胸口,良久,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这血淋在路旁的草丛中,那份殷红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此时的天岭之下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一些和自己生死攸关地大事;但同样地,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蛊女们只知道,这一个晚上,只怕这里要流上很多、很多地血。

谁是自己的朋友?谁又是自己的敌人?刚才还三三两两和多年不见又或是经常聚在一块的不同蛊族的朋友说话的蛊女们,瞬间便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四个集团。

最左边是余族的蛊女们,她们慌成一团,没有看到自己的娘娘下山……已经让她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妙;隔了不到三米的样子,是何族的蛊女们,她们都看到了阿殷脖颈上的伤口,但因为角度的原因,她们并没能看到那把足以致命的匕首。况且琴珊珊扶住阿殷,联想到琴何两族的关系,她们的神色反而比余族的人镇定许多。

再过去点,是琴族的蛊女们,因为琴春晓叛门脱逃、琴家大姐、二姐闭关修练的缘故,琴族的正传蛊女看上去比余族的还要少上很多;最右边……一群小蛊族的娘娘们松松散散的站在那里,准备看一场好戏。对她们来说,如果只是四大蛊族的恩怨……那她们打得越凶越好,反正与己无关,说不准还能混水摸鱼在旁观的时候学上两招;另外一些比较强势的小蛊族也有自己的盘算,最好在这场大战里灭掉一两个大蛊族,没准自己的蛊族什么时候也就变成了四大之一……

大战一触即发,紧张的空气弥散在人群之间。当琴珊珊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无论是林忆胜、或是岳家娘娘,还有山下千余名蛊女、娘娘……任谁都不敢出一口大气,生怕听错了哪怕一个字……

“林家娘娘邀请四位娘娘上天岭议事,没想何家娘娘叁殷因为与余家娘娘碧波一言不合,就偷袭杀了余家娘娘碧波……自此刻起,我们琴族与林族结盟,与何族誓不两立!”

谁也没有想到琴珊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连林忆胜都是一脸迷惘的表情;倒是岳家娘娘今天经历了太多变故,深知这时一个不留神便会有性命之忧,她也马上表态:“我所代表的小蛊族们,也与何家誓不两……”

岳家娘娘没有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她愕然的发现,几乎没有一个人还在注意自己的说话,大家的目光都向自己的头顶投去,她也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

一个苗条的身影裹在黑袍里,从她的身后破空而来,就像一只大大的蝙蝠或是欧洲神话中的吸血鬼一般;这身影毫不停滞的从岳家娘娘头顶飞过,然后双手同时扬起,两股轻烟飞向将阿殷围在圈中的林忆胜、琴珊珊,她们哪敢硬接?各自退了一步;这就足够了……这黑色的身影手臂轻抄,抱起已然昏迷的阿殷,御风而行,飞入何家蛊女的圈子之中。

虽然这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但人人都看得真切。

林忆胜和琴珊珊同时惊呼起来。

“何明瑶……”

“何阿姨……”

“是吗?忆男表妹还真是没用啊……这么大好的形势居然被阿殷那个小姑娘弄得翻盘了……”姚远听完了议事厅里幸存下来的蛊女回报,喃喃自语着,不过马上他便回复了正常,“管她呢,幸好我还留了后手……好了,十三妹,起床,开工了。”

“开什么工?”**躺着的少女腻声问。

姚远从床头拿过她的衣服扔给她,顺手又在她的胸前摸了一把:“下面现在应该打起来了,你拿这块令牌去通知大家,全员下山,帮琴、余两族灭掉何族……”

纵然姚远千算万算,他也算不到,因为何明瑶的出现,现在天岭的下面,并没有打起来。

何明瑶的声音冷冷响起:“琴珊珊,你母亲和二姨已经破关下山。她们让我先通知你,你犯下琴族七出大戒,已经被废掉琴族娘娘之位;你二姨琴春艳暂代娘娘,你可以先下去反省了。”

看也没看已然瘫软在地上的琴珊珊,何明瑶转过头来:“林忆男,你现在敢不敢以全族性命发誓,是阿殷杀了余族娘娘碧波?”

……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岳香群,天岭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来说!我刚才已经在你身上放了问心蛊……若是有一字虚言,你自己身死当场不说;我们何、琴两族今日便灭你岳族满门!”

听到这有如亘古不化的冰山般寒冷的声音,在场的蛊女心底都默默想着:只怕这一次,真的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