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余碧波仅仅一言不合便血溅当场,厅里众人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岳家娘娘更是不停的抹着冷汗。WWw,QuanBeN-XiaoShuo,cOM只是她一边抹着冷汗,一边还是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看去,看林忆胜接下来究竟还要做些什么。

只有林忆胜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背负双手,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缓步踱到琴珊珊面前:“珊珊姐,虽然我们林、琴两族关系不见得怎么样,但你对我还是不错的。我还记得我读初二那会,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被男生欺负,又不敢在世人面前施展蛊术,是你路过,喝退了他们,也算是救了我一次……这份恩情我可是至今记忆犹新啊......”

琴珊珊听得浑身打颤,她在面对蛇蜈蟾蛛这些毒物时还可以保持冷静,但林忆胜口中这些听来温柔婉转的话语,却比这些毒物更令她不寒而栗……她知道若是等到林忆胜把这番话说完,只怕自己立时就会步余碧波的后尘。她只能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恨恨的说:“我只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你……你不用说了,我签就是。”

林忆胜轻笑一声:“珊珊姐,那,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

她又转到阿殷面前,阿殷毫不退缩的和她对视,林忆胜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阿殷妹妹,我们是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我和你的未婚夫这几天倒是经常见面。为了你。我还帮着出手教训了一下那个余家蛊女……就凭她一个余族分枝,也敢和我们阿殷妹妹抢老公……”

阿殷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林忆男!你不用说这些话,我……我和那个姓丁的没有任何关系!”

林忆胜大笑起来:“哦?是吗?那怎么我听说你和他还有那个余家蛊女一起去过夏岭庵?当时我还寻思你们是不是打算二女侍一夫呢……哈哈,哈哈哈哈……”

阿殷缓缓的摇头:“林忆男,你说什么也没用,我是不会签这份盟约的,你要杀。就把我杀了……”

林忆胜面色一沉,两柄钢刀便架在了阿殷的后颈上。刀锋凛冽。阿殷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直竖起来,心里虽然怕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沉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们何族,就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我们何族,就没有贪生怕死地人!”似乎怕林忆胜没听清楚这话,阿殷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她的声音比方才提高了不少,听来隐隐有金石之声,让身边地两位比她至少大上十岁的姐姐阿姨汗颜无比。

林忆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和她的计划完全不符,在她看来,余碧波自恃两族素来交好,她本人与自己母亲的私交也很是深厚,不肯签下这份盟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也正好借此杀鸡给猴看。岳家娘娘素来软弱。琴珊珊和阿殷……她们两个又见过什么事情?只要余碧波一死,岳家娘娘再签上自己的名字,琴珊珊和阿殷还不抢着签下这份盟约保住自己的小命?但阿殷这么一犟……林忆胜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杀了阿殷?林忆胜不敢。自己已经杀了余碧波,再杀阿殷地话,林族虽然强悍,自己手里虽然有封蛊珠。但若是余、何两族并心戮力,未必不能和林族拼个两败俱伤。何况还有一脸不服的琴珊珊和岳家娘娘就坐在那里,若是她们拼了一死,林族马上便会成为湘西所有蛊族的众矢之的……林忆胜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当时自己以议事为名,把四个娘娘带来的人全部挡在天岭之外,这事可办得糊涂了!过了这么久,四个娘娘还没出去,难道山下那些人就不会起疑心?虽然她们未必敢上山来。但叫齐族人来山下等候那是一定的了。若是到时见不到自己族里的娘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湘西全数蛊族围攻天岭?就算自己有封蛊珠在手,只怕到时也在劫难逃……

放了阿殷?那更不可能。且不说自己辛辛苦苦才弄到封蛊珠,还有炼制蛊神的方法……虽然这方法自己只听到一半,未必管用。就算暂且不提炼制蛊神这事,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难道就此放过?何况从那边传来地消息,计划已经进行到紧要关头,现在的林族已经不必再呆在湘西这个鬼地方了……林忆胜心神不宁的双手交叉在身后,在议事厅里来回踱步,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各种处变方式的利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忆胜那张变幻不定的脸上,所有人都在揣摸着林忆胜地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突然,林忆胜“哼”的一声,也不答话,扭头走向后堂。

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走远,阿殷颓然叹了一口气。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后堂有谁,但阿殷至少知道,后堂里有一个林忆胜很是看重的人。刚才自己故意顶撞林忆胜……如果林忆胜恼羞成怒,喝令一刀砍了自己,那就一了百了;如果她不敢冒杀掉两大蛊族娘娘的险,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自己,那就一定会进去找他……是的,阿殷赌对了!

突然!

阿殷动了!

阿殷将脖子对着钢刀碰去!

用钢刀架住阿殷的蛊女以为她要自杀,赶紧缩手。但锋利无比的钢刀已经在阿殷的脖颈上割出了一条细细地伤口,她伸出手去,捂住这伤口,鲜血从她地指缝里渗出,一滴、两滴……

“蓬”的一声,阿殷竟然自己撕裂了这伤口!漫天血雨向后飞出,手握钢刀地那两个蛊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便立时软软的倒下;阿殷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随手一甩,手上的血滴飞溅四射,中者立仆,议事厅里一片忙乱,人人都在叫着同一个词:

“血蛊!”

“血蛊!”

是的,是血蛊!封蛊珠可以压制住所有蛊术,但没可能连这种巫术也能压制。阿殷再一次赌对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七大禁招都不应该划归蛊术,而应该属于巫术的范畴之内;像血蛊、蛊毒,基本上都只是利用到死蛊,也就是蛊的尸体,封蛊珠可以压制蛊术,但又怎能压制住从飞溅的血液里流出的死蛊毒液?

林忆胜听到议事厅喧闹,马上跑了出来,但这也正在阿殷的算计之中,她从地上拾起一把钢刀,等到林忆胜刚刚跑入厅中,悄无声息地躲在门侧的阿殷便把这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忆男,现在,立刻放我们下去。”阿殷的声音低沉,虽然紧紧用手捂住伤口,但脖颈上的血还在不断滴下,看上去十分恐怖。她已经没有能力再放出血蛊,疼痛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脑部神经,但此刻这样的疼痛已然顾不得了,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到了天岭之下,所有人就都安全了,在此之前,她绝不可以倒下。

无论如何,她都绝不可以倒下!

林忆胜马上就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放她们下去,面前这个还没有达到法定成人年龄的小姑娘……她真的会一刀砍死自己。

“好、好……我放……”林忆胜结结巴巴地答应着。毕竟小小年纪,还没练成处变不惊的养气功夫。阿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把林忆胜狠狠的一推,“快走!”

就算没有林忆胜这句话,林家娘娘在阿殷刀下……哪个林家蛊女又敢挡路?两人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阿殷失血过多,只觉头昏眼花,几近晕迷,但即便这样,她仍踉踉跄跄的坚持着,将林忆胜架到天岭之下。

终于,离人群越来越近了……阿殷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转过头去,想要对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琴珊珊和岳家娘娘说些什么,但喉头一甜,一股淤血卡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殷几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已经差不多算是伏在林忆胜的身上。面前,是几乎所有小蛊族的娘娘;和余、何、琴三家的正传蛊女;密密麻麻的站在一起。但是,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楚这里究竟站有多少人。阿殷狠命咳了几声,把淤血吐出,又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尖,然后用微弱的声音对琴珊珊说:“珊珊姐……我……”

琴珊珊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歉疚:“阿殷,现在什么话也别说了,我看你连刀也拿不动了,我来吧……”

阿殷无力的点点头,把刀柄递给琴珊珊。突然……

阿殷的腰间突然一痛,这痛让她完全的清醒过来。她像个机械人一样慢慢的低下头去,她可以确定她看得很清楚……她的腰间,插着一把及柄的匕首。

阿殷又缓缓抬头,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向前看去。她看到的,是琴珊珊那张纯洁得近乎可爱的脸,她听到琴珊珊用一种只有她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阿殷。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我……我没理由不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