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柏翔刚走出学校的大门,便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丁柏翔?你回来了?”

丁柏翔抬起头,阳光正对着他,很是有些刺眼。wWW。qUAnbEn-xIaosHuo。Com他的面前是穿着一身裙装的张美慧,盈盈站立在他的面前;在张美慧的身后,是满脸堆笑的姚远。

张美慧上前两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姚远上前两步,轻握住了张美慧的手,看着丁柏翔,颇有几分诚恳的说:“丁柏翔,预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丁柏翔也笑了,他看看张美慧,又看了看姚远,轻声的说:“谢谢,也祝你情场考场双得意。”

姚远摇了摇头,看着身侧低垂着头的张美慧,戏谑着说:“人说情场得意,考场必定失意,我……这次只怕很难说啊。”

张美慧拍打了一下姚远的手臂,娇嗔着说:“谁和你情场得意了……”

姚远哈哈大笑,张美慧抬起头来,不安的看了丁柏翔一眼。丁柏翔也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一触即退。姚远继续说:“对了,高老师说了,要是见到你,要我和你说一声,让你在高考前一定要去他家一次,他有事要和你说。”

丁柏翔问:“高老师?哦,什么事呢?”

姚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美慧现在就是去他家。要不,我们一块去吧。”

丁柏翔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玲珑,看上去确是一对璧人,他笑了笑:“这太阳就已经够亮了,还要让我当电灯泡啊?”

姚远又是一阵大笑,伸出另一只手来拉住丁柏翔:“反正太阳已经够亮了,也就不多你这只小灯泡了,走吧。”

丁柏翔点了点头,回过头对石磊说:“我们现在去班主任家一趟,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的。”

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得意弟子,高老师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但是想到高考后他们就要离开这个学校,又陡然的产生了一份空虚。

“你们……”高老师摇了摇头,曾经对无数弟子说过的、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就算睡梦中说出来也不会说错一个字的临考关怀,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是淡淡的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考,不要紧张,只要把平时的水平发挥出来,清华北大那是跑不了的。”

看着平素口若悬河的高老师脸都快憋红了才憋出这么一句,三个人都笑了,这笑容让师生之间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高老师带着欣慰和欣赏的神情,认真无比的、一个一个看过去,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他对丁柏翔问:“对了,你是什么民族?”

“苗族。”

高老师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姚远和张美慧都已经改好了民族,我还一直惦记着怕你来不及改。看来,你们大家的父母都还是比较有办法的嘛。”

姚远和张美慧又笑了,丁柏翔却没有笑,他很想说他本来就是苗族,并不是为了高考加分才改的。但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因为他看到高老师神色突然间变得凝重,知道他前面的铺垫已经做完,准备要交待最重要的话了。

以姚远和张美慧这三年来对高老师的了解,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也马上停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听高老师接下来的话。

“这次高考,是州教育局从各县抽调老师监考,来我们学校的是龙山县的老师,他们学校和我们学校关系向来很好……所以,在考试的时候,你们要是有机会,就适当的帮助一下其他同学……尤其是丁柏翔,不要再半个小时就交卷了,我不强求你花完每一分钟,但是……”

“高老师的意思是,要我们帮着其他同学舞弊?”张美慧毕竟是女孩子,既不像丁柏翔那样经历过太多事情,也不像姚远那样城府深沉,还有对高老师一贯的尊敬……让她终于忍不住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高老师一副尴尬的表情:“本来这些事做为你们的班主任,是不可以这样说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们大家也算是同学一场,以后还要见面的……而且这也关系到学校的升学率……”

姚远和丁柏翔倒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张美慧却抿着嘴不作声。高老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女学生的心目中花了三年才建立起来的形象,在这一句话之间,已经崩塌于无形了。

大家什么都没有再说,还是姚远打破了僵局:“高老师,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先回去准备高考了?”

高老师点点头,喟叹一声:“你们去吧。”

走出高老师的家门,毒辣的太阳照射下来,知了不断的聒噪着,看得出张美慧有些心烦意乱,但她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再说。

姚远倒是颇有风度的对丁柏翔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丁柏翔也笑着回答:“明天见。”

粉白的警戒线横贯着操场,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顶着头盔,威严无比的站在线外。

清脆的一声钟响,学生们纷纷涌入考场。接下来的三天,将是决定他们前途与命运的三天;这三天里,不管再有天大的事情,都要为高考让路。

丁柏翔静静的坐在第一考场标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上,看着陆续进来的同学们,除了姚远和张美慧,绝大多数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他看到姚远和张美慧走了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们都对着他笑,他也对着他们笑。

学校对于这三个尖子生的座位安排得很是巧妙,正好形成一个斜斜的三角形,姚远坐在右手边,张美慧坐在左手稍靠后一点的位置,而丁柏翔则坐在正中间的倒数第三排。正好,每人都可以照顾到身边的一帮同学。

而且……能进第一考场的,都是平素成绩不错,升学有望的学生们,看来学校对这个座次的安排真的是煞费苦心。

丁柏翔举目四望,没有看到余素娟的身影,应该是被分到别的考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失落。

但他实在没有多久失落的时间,第一科考的是语文,试卷发下来了,填好了姓名之类的东西之后,他收敛心神,把一切杂念抛诸脑后,开始仔细的审题。

但这题目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包括作文在内,也不过只是用了他二十分钟时间,他想了想,在垫板上抄起自己的答案来。

两名监考老师打了个哈欠,其中一个趴在讲台上开始睡觉,而另一个竟然走出了教室眺望风景。考场里顿时产生一阵不小的躁动,坐在姚远和张美慧身边的同学们纷纷伸直了脖子向他们的试卷上看去。他们也大大方方的把已经完成的答卷露在外面,让大家看得分明。

倒是丁柏翔这边平静如常,身边的同学们虽然都知道他的成绩非常好,但毕竟和他都没有打过什么交道,而且他也没有像姚远、张美慧他们那边明目张胆的把答卷摊开。他只是把答卷放在自己的左手边,一边看一边在垫板上抄答案。

又是一阵钟声,三十分钟已经到了。看着右手边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般的同学们,丁柏翔不禁有一些好笑,他把试卷换了个位置,低声的说:“要抄就快点,我要交卷了。”

有了这句话,大家无异于听到了天籁之音。有人说,在危急关头,是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的。现在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大家以平常绝对做不到的速度不断重复着伸脖子、埋头誉写、再伸脖子的动作;有两个离得稍远的同学甚至潜到了丁柏翔的身旁……

突然在外面看风景的那个监考老师咳了两声,转身走了进来。那两个同学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是一阵小小的**过后,所有的考生又开始了正襟危座,目不斜视。

不一会,一阵皮鞋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伴着这皮鞋声传来的,还有政教处陈处长的声音:“张科,我们学校的考场纪律可不是盖的,年年其他县都会抓到舞弊的学生,我们学校可都从来没有过……”

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没多久,皮鞋声渐渐远去,两个监考老师也睡觉的睡觉,看报纸的看报纸,同学们看到警报解除,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动作起来。

突然,像是已经睡着了的那个监考老师突然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对着全场巡睃了一圈,接着站起身,走向张美慧那边。全场考生的目光不禁都跟随着他的身影。张美慧也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她的双腿开始打哆嗦,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个监考老师威严的声音:“你、你、你……你们几个现在可以出去了。”

张美慧垂头丧气的站起身来,她的耳朵里轰轰鸣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看到了她脸上的无助和绝望。

当她走到考场门口的时候,她甚至不能回忆起自己究竟是怎样走过这段距离的。她不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姚远,姚远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埋头做着题目;她又看了一眼丁柏翔,丁柏翔倒是在看着她,他那略带几分关切的眼神倒是让她得到了一点慰籍,她挣扎着对丁柏翔笑笑,丁柏翔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张美慧并不知道,这摇头究竟是叹息命运对她的作弄,还是觉得这样实在太不值得了。

当她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张美慧忽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听觉,她分明的听到丁柏翔的声音:“老师,我交卷。”

$('.divimage img').error(function(){this.src = this.src.replace(/http://[/]+//g, 'http://ps1.6.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