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萱的外婆在当地是一个极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1929年出生的她,在27岁那年嫁给了林雨萱的外公,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将到哪里去。

她刚来崇明岛之时是一副干净而美丽的模样。十年后,她的同龄人相继老去,但是她的容颜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又一个十年,她的儿子也已经长大,走在路上人们会误以为两人是姐弟俩,再一个十年,人们会以为是兄妹俩。

57年的高龄却有着20多的美貌,她一度被村里的村民当成是仙女般的存在,无数的男子为她痴狂。这件奇异的事情在当时还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许多许多的媒体从各地赶到村里报道她、采访她,甚至还有传言相关研究机构要抓她去研究,但是最终此事还是不了了之,更奇怪的是,后来一些相关的报道也突然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媒体来采访她,来追逐她。

一直到1987年那年,她才突然开始衰老,但即便如此,现年已八十有一的她看起来仍不过是五十出头的模样,比起她两个接近六十岁的儿子要年轻的多。

此时,她正肝肠寸断地趴在死去的林雨萱外公身上嚎啕大哭。

诸葛墨宸就被他点晕过去的林雨萱横抱在怀里,根本不搭理身后的问话,也不打断她。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身上自有一股万夫莫敌之气势,林雨萱的二舅舅、两个舅妈、姨夫等人也不敢多问。

林雨萱的姨妈是个极有见地的妇女,她虽不重打扮,脸上尽是黄土味,但那一双眼睛却仿佛能看穿人心似的明亮。她一开始并不说话,待身旁的人都问够了、说够了,房间里又安静至只剩老太太的哭声时她才站起身来。

她走到诸葛墨宸的身旁,淡淡地说道:“楼上有空房,抱萱儿上来休息吧。”

诸葛墨宸侧头看她,他的眼神纯净如水,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然而,有了岁月沉淀的众人都能敏锐地感觉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子。

他对着林雨萱的姨妈点了点头,尾随着她上了楼。

在他们转身走往楼梯的一瞬间,老太太突然回过头来,挂满泪痕的脸上带着除悲伤外的另一种复杂情绪。

村子里有个习俗,但凡人死了,家里的灯都是彻夜不灭的,炽热的灯光能给死去的灵魂以安定,让他在混沌中不至于迷失了方向,离开家里。

所以,楼房里的每个房间灯光都很明亮,但在这一片明亮里,诸葛墨宸却仍给人于一种站在阴影里的感觉。

在林雨萱姨妈的指示下,诸葛墨宸将林雨萱放到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紧贴着的那面墙上贴着一圈笔锋稚气的图画,年代有些久远的纸张微微地泛出一些黄,一看便是出自儿童之手。

见诸葛墨宸看得出神,林雨萱姨妈轻轻出声道:“那是萱儿小时候画的,也是她自己贴的,这里是她以前住过的房间,小时候她由外公外婆带过。”

她又指了指床脚后面横放的另一张简易木板**的棉花褥子,道:“这是她外婆亲手种出的棉花做成的被子,一共有十条,将来是要给萱儿做嫁妆的。”

诸葛墨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棉花褥子,而后在林雨萱的床边坐下,帮林雨萱拉高了一些被子,拨了拨掉在她脸上的几缕秀发,一言不发。

林雨萱姨妈见诸葛墨宸没说话,试探着问:“你……是他们家的人么?”

诸葛墨宸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淡淡回道:“不是。”

“你是特地来这里找我们的么?”

“不是。”

“那你是?”

诸葛墨宸终于回过头来,仍是坐着,手里抓着林雨萱的小手不住的把玩,语气淡漠:“本来只是送小雨萱回来看看,现在么,自然还要做些事情了。”

“你跟萱儿什么关系?”她突然问道。

“她的男人。”

林雨萱姨妈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叹了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你说你不是他们家的人,我却也不信,你先在这里陪着萱儿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诸葛墨宸伸手轻轻地抚着林雨萱嫩滑的小脸,目光远远地却投往窗外,穿过了那层玻璃看向了某个不知名的深处。

他的左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小雨萱,无论怎样,你注定是我的,什么也不能改变。”

背后有脚步传声,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静静等着。

那人走到床前站定了,一开口,是老太太的声音。

她说:“你是尹小姐的什么人?”

诸葛墨宸站了起来,并不居高临下,远远地走到窗口,与老太太的视线持平,淡淡道:“什么人也不是。”

“不,你是。”

“不是。”

老太太惊疑地看着他,脸上分明写着不信,沉了脸道:“既然都已经找上门了,还否认什么?”

诸葛墨宸静静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方道:“我是外星人,我想,你口中的尹小姐也是。”

老太太乍听此话猛然吃了一惊,眼里带着审视:“外星人?我从不知道……原来,尹小姐果然不是常人。”

“外婆,不介意我看下你的右肩么?”诸葛墨宸淡淡地说道,语气自然而熟稔。

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听到那声“外婆”仿佛很是受用,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就好像面对的真是自己的外甥。

诸葛墨宸走到了她的身后,翻下她的衣领,取出“宇宙一号”在那片柔嫩若少女的肩头轻轻地滑动着。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宇宙一号”淡黄的光线下,那片雪肤上先是慢慢出现了几点朱砂,而后那朱砂又慢慢扩大,渐渐地显出些深深浅浅的红色来,不一会,形成了一朵妖娆而艳丽的花,就像是夜空里的独自衰败的蔷薇,冷艳而诱惑。

诸葛墨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拉起了她的衣领,走到床边坐下,深深地看着林雨萱,眼神渐渐地幽不见底:“原来是这样,呵,圣女,果然不愧是圣女。”

老太太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后面的那张堆放着林雨萱嫁妆的床边,满眼的倦意,在那一瞬间,她终于显出了一个老太太应有的疲累模样:“你说的什么圣女不圣女,外星人不外星人,我一个孤苦的老太婆不知道,也没有力气去知道,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是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老头子已经走了,我就是随着他去了也没什么。”

诸葛墨宸语气平静地说道:“雨萱的外婆便也是我的外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承认,如果不是因为雨萱,我会对你做一些不利的事情,但现在,不会了。为了雨萱,我愿意绕远路。”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的萱儿,可是你说你是个外星人,那你会永远留在这里吗?”

“不会。”

老太太一怔,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要带她走,带她去我的星球,没有人能阻止我。”诸葛墨宸转头深情地望着林雨萱,语气肯定。

“不,那是不可能的!”老太太突然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严厉。

诸葛墨宸并不反驳,转移了话题道:“外婆,你知道小雨萱是哪年出生的?”

“萱儿?1987年的9月,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一个凌晨,那雨落在脸上跟刀子一样疼,所以她的名字里带一个雨字。”老太太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却仍是答了。

“外婆,你知道尹小姐对你做了什么吗?”

老太太已然平静下来,重又坐回**,并不接话。

诸葛墨宸又道:“那尹小姐是我们星球上圣联邦的圣女。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何以才200多岁的圣护卫和圣女会老成这样,现在见了外婆你,这才有些眉目了,圣女是将她身上的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才一直查不出她的下落,迫不得已下我来到了地球。”

“什么是‘’”老太太疑问道:“当年我只知道尹小姐是在我身上动了手脚的,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你既叫我一声‘外婆’,我便也把你当外甥看待,你把事情的详情仔细的告诉外婆。”

“‘’是我们圣联邦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诅咒,带有一点奇幻色彩,但是它的威力显然不及它本身代表的含义。相传每隔六百年便会在世间诞生一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婴,‘’是她的胎记,象征着贞洁与高尚,这个女婴会被圣联邦的总统封为圣女,她将受到万民的爱戴,享受尊荣。但是同时她也必须牺牲自己的自由,常年居住在圣教堂里,终身不嫁,为万民祈福并守护海洋之心,一直到她死去。圣女的容颜永远不会老去,哪怕到临时的那一刻,她也仍维持着少女的模样。”

老太太脸上的神色惶恐了起来,不会老去……不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