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千站在峡口前停了下来,回头留意了一下,五个人都在。我刚要继续往前走,“啪啦”一声,旁边的老千竟突然摔倒了。啊,老千惨叫出来。

我赶紧弯腰要把他牵起来,一伸手,就摸到了一个肩膀,顺着这个肩膀找到手后,就抓紧用力往上拉。

拉了一下,没动,不会吧,老千难道摔晕过去了?拉他没反应。再拉,还是不动。

这时,地下又传来老千的惨叫声,还有人爬动的声响。老千不是被我拉住了吗,怎么还能爬动?我再俯下身体,把手机凑到我手中那只手的身体一看,妈呀,竟是一具尸体。

我猛地往后面退去。后面的几个人听到老千的叫声也小心地走过来了,大师兄正往我这边靠近,我这一退,刚好就跟他撞上了。

大师兄扶住趔趔趄趄的我,问:“怎么回事?”我指着地下:“尸体,一具尸体!”老千也爬起来了,大口喘着气,看着光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摸索到我们身边。

大师兄弯下腰,拿手机屏幕往那具尸体上照去,光线太暗,看不出什么。我也弯下腰,也把我的手机照过去。

光线总算勉强够看清尸体的情况。尸体还略有些温热,肯定刚死不久。再看脸,有些面熟,回忆一下,好像是猎豹车上四个男人中的一个。

这尸体确实就是他们中的一人,奇怪的是,他的另一只手只有一半,从手肘处齐刷刷地被砍断了。但我们检查了很久,也没看出他的致命伤在哪里。

附近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有。可以肯定,地上的尸体便是在二师兄家里被劈断一只手臂的那个人无疑。他们之前就到过二师兄家。看来他的性格应该是四个男人中最为莽撞的一个,在这里肯定也因为莽撞把命给丢了。

老二是跟着他们四个的,在前面的他们出了事,后面跟过来的老二会不会也出事了?或者,这个男人的死,直接就和老二有关系也不一定。

九儿估计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伏在小宝的肩上,不敢回头朝这边看。忽然,吱、吱!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也没电了。

来之前大家都没预料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也没有把手机的电池充满。所以现在,我和老千的手机都没电了,其他几个人的手机电力也所剩无几了。

大师兄直起腰,回头对着大家说:“我们先出去吧。”

我们几个都早有这个想法了。老四自进入缝洞以来就一直没出声,从一开始他就是反对我们毫无准备就爬下来的。现在一听大师兄说回去,便连连点头。

我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就近找了个透着光的石缝,攀着石头爬了出去。

出来时已经过了正午。九儿的手机也没电了。她的脸上还是毫无血色,刚才那具尸体把她吓得够戗。好在她的手机不是在里面就没电了。

大家在石头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九儿依然惊魂未定。老千摸着肚子,说:“我们下山去吧,吃了饭,等工具运到了,拿了工具再回来。”

老千这话是跟大师兄说的。回答的,是老四。老四抬头看了看天,说:“运工具的人估计到了,不过,我们不用下山。”还没等我们发问,老四又接着说:“熊老板说这山上有一座有公路直达的寺庙,他会把工具以寺院建筑材料的名义,运到寺院去。我们现在只要到那座寺院去,那里自会有人接待我们,吃饱喝足再拿了工具回来。”

老四说到这儿,转头看着九儿:“这山上是不是有一座寺庙?”九儿摇了摇头:“不是一座,有两座。”

九儿补充道:“小庙我就不知道啦,大庙有两座。一座好像翻过这座山就是了,另一座还没建好,正在修,我去过一次,附近满地都是石头木板之类的东西。”

老四问:“哪一座有公路能到?”

九儿说:“两座都能。”老四不说话了。

“应该是正在建的那一座,你带我们去看看吧。”想了一下后,老四说。

九儿看看其他人,都没反对的意思,便说:“好吧。”

我们从乱石堆里出来,又开始往上爬。这山本身就不高,十分钟不到,就爬到了山顶。

山顶是一条沿着山脊开辟的沙路。沙路两边依然隔不多远就会有一簇形态奇异的石头耸立着。我们爬上去的地方是一个山尖,因为开辟那条沙路的关系,山尖已经被挖平了,变成一个土台的样子。

唯一还留在那里的是一块石头。这块石头之所以会留在那里,不是因为它太大挖不动,而是因为这块石头上刻着字,三个行书大字:龙泉岩。

这座山除了略有些形状怪异的石头外,本身并无可观之处。几个人在山尖停下歇了歇,又接着上路了。这座山尖的脚下,就是一片宫殿式的建筑。近十座红墙黑瓦的宫殿连在一起,煞是宏伟。楼宇间香烟袅袅,诵经声不绝如缕,确是一座寺庙。

这就是九儿说的第一座寺庙。第一座寺庙和第二座寺庙之间隔了一道山梁,两座寺庙像这道山梁的两只耳朵一样坐落着,两不相望。翻过山梁,就到了第二座寺庙。第二座庙确实和九儿说的那样,正在修建。庙被一道围墙围成一个院子,院里堆积着各种建材。里面主要的两座殿堂已经建成。

这座庙的规模没有前面一座大,但规格却要高,气魄雄浑壮丽,巍然屹立,确实有佛门威严,令人肃然起敬。我们站在院门外,院门没关。老四说:“我先进去,等我招呼你们再进来。”我们都点头,老四整了整衣冠,就进去了。

老四一进去,院里就响起一阵疯狂杂乱的狗吠,里面应该有好几条狗。接着是里面的人喝狗的声音,狗静了下来。然后,许久没有声响。

院门外有一个水泥亭子,我们就在亭子里坐了下来。几个人都不说话。

大师兄掏出一支烟点上,老千也点了一支。大师兄和老千的鼻孔都变成了烟囱,不住地有浓烟从里面翻涌出来。亭子里烟雾缭绕,两个女孩捂着鼻子坐到了我们对面,我的对面是九儿,公子寻的对面是小宝。

公子寻不敢看小宝,低头摆弄自己的那台古董摩托罗拉手机。古董的东西用起来不方便,不过质量却比我们用的都好。而且功能少配置低,另外还有个好处,不耗电。

我则在留意着那扇院门。这院门很大,一般的车辆都能进出自如。那门没什么特别。我之所以会去留意,也是因为太无聊。

收回目光时,无意间和九儿的眼神撞在了一起。这丫头正看着我,我一转过头来,她就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我有点儿奇怪,这小姑娘正在摆弄自己的头发,我一看她,她便忙把手从一头浓黑的头发上放了下来。

大师兄和老千的烟抽到第二支的一半左右时,老四出来了,还带着一个人。跟老四出来的是个长发披肩的男人,年纪比公子寻大些,比我和老千又要小些。

男人蓄长发,不是搞艺术的就是混社会的,一般都这样。但这男人不是,他只是一个司机,就是给我们运工具的那个人。

这人很健谈,一见面就很熟的样子,上来跟我们嘻嘻哈哈打着招呼,然后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叫石三,他说我们可以喊他石头。石头和老四把我们领进了庙里。

庙里狗又狂吠不止。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从一堆砖头后面走出来,把狗喝住。

这人举止端庄,举手投足带有一股难以描述的风范。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耳朵。如果是平常人,还可用头发遮住,但他脑袋锃亮锃亮,想要有些什么东西遮掩,是不可能的。

所以,中年男人这颗没有耳朵的脑袋给人的感觉非常突兀。他自己却不以为意,脸上自始至终都是笑吟吟的。我们被带到寺院的食堂。寺院的食堂不叫食堂,叫斋堂,里面一点儿肉腥味都没有。老千虽然路上一直喊饿,但看见摆在桌子上的饭菜,还是不免有些失落的神色。

筷子一下,老千的表情立马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筷子与菜汁齐飞,吃得跟三年没见过饭似的。

桌上一共摆着九个菜,摆在我前面的,是一碗炒白菜。我夹一口试了一下,便也跟老千一样,再也顾不了面子,操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虽然全部是素菜,但做这菜的人的厨艺的确不一般。会不会比大师兄好,我不能确定,但绝对有得一比。其他几个人,包括大师兄自己在内,都吃得啧啧有声。

桌上的饭菜很快就被一扫而空,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吃得最多的老千却还在连呼不够。

光头男人看出了老千馋虫作怪,便附耳跟身边的人低语几句,然后笑眯眯地出去了。接着上来两个人把桌上的饭菜撤了。还提了一壶茶上来,摆好杯子,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

这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觉茶香扑鼻,清洌宜人。我拿起茶杯小抿一口,顿时舌底生津,五内畅然。

这茶在市面上好歹也得上千块一斤。光头这生活滋润的,咱们每天想着挣钱的凡夫俗子也没几个过得起这日子啊。

这时,一个竹篮又被端上来。一个竹罩子盖在上面,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是光头自己亲自端上来的。他把竹罩子一揭,我们师门的几个就定住了。

那是一篮子米粉饼,不过,那不是普通的米粉饼。这些米粉饼的形状,竟跟摸金符看上去一模一样。

光头看着我们,脸上还是笑吟吟的。米粉饼和摸金符除了材质,其他再没什么不同了。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光头笑眯眯地在我们每人脸上看了一眼,我们都愕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