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殓尸布

一听说要火化了,我忙问:“这么快?”

“虽然我只守了一宿,但已经停够三天了。”他表情忧郁,似乎害怕我确认见到的就是他爸。

如果真是他爸的话,对我来说,只是撞鬼了而已。对他来说,他爸就是怨魂,心愿不了是不会走的。至少我心中没有亏欠,所以,他现在的心情不会比我轻松。

“恶少呢?”我觉得他应该出来迎接才对,走进院子也没看到他的影子,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还说呢,昨天你骚扰了他一宿,早晨才睡,没听到西厢房有呼噜声啊。去叫他?”他揉了揉眼睛,一看就知道也很缺觉。

我想了一下,“别叫他了,带我看一眼得了。”

“好吧,那再让他睡一会,等我妈找人回来,我要跟去火葬场。家里的香不能断,你俩还得帮我盯一下。”说着,他带我进了正房。

门一拉就开了,屋里香烟缭绕,感觉像是到了寺庙。正对门的方向一个小供桌,桌上香炉居中散烟,长明烛一左一右流着红泪珠,供品四盘,每盘四个。供桌后是灵床,其实就是张简易单人床,上面一张白布盖着,隆起个人形。

这屋里充满浓烈的香味,却没有一丝生气。赶上太阳公公休假,他还舍不得开灯,靠两根摆设照明,异常昏暗。刚一进来,莫名其妙得就感到那种寒冷的感觉,还一个劲地渗透到骨子里。

这不属于人间的气氛,有很好的解酒功效,我立即打了个寒颤。

无论他爸是否阴魂不散,我总算是个小辈,本应悼念死者,抒发缅怀之情。可我的本意,却是为了掀开这罩住死亡气息殓尸布,分辨一下他是否找过我帮忙,大不敬啊!

想到这里,我先点了三支香,双手捧着鞠了三个躬,插在了香炉里。然后对身后未回礼的家属拱嘴,这大不敬的工作,还是由他亲自出手为妙,反正这爷俩儿本来就如仇人。

他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顺手的位置。不过,看他表情好像也有些发怵,别着头,缓缓伸出右手,捏着殓尸布一角,先咽了口吐沫。

我稳了稳心神,探头欲仔细查看,就这时候,殓尸布中间突然动了一下,位置大概在他爸肚子附近,就像有什么要从那里钻出来一样,更像是他爸左手痒痒了,很快地用右手挠了一下。

我原本就十分紧张,别说这死人动了,就算是蜡烛晃一下,心跳都突突的,现在冷不丁的看到这情况,一个惊悸就跳了出去。

家属一直盯着我,被我的动作吓得不轻,“哎呦”一声,一个箭步射到我身后,哆嗦着扒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

我心里炸开了锅,随口说:“你爸好像怀孕了。”

“可别扯了!你想吓死我啊!到底怎么了?真是他让你给我捎的东西?!”

“你还没掀,他就好像有点儿不乐意了。”

“咋啦?”

我瞪了他一眼,指着大概位置,“屋里没风,你只是拽着殓布一角,他肚子那一鼓一鼓的,我特么能不跑吗?”

听了我的话,他一脸的茫然。扭头看了许久,都没什么动静,疑惑地问:“你确定?”

“我双眼5.2,肯定不是你拽的,你确定他死了吗?”

“别闹了,就算没死,三天不吃不喝,现在也死了。”他表情非常鉴定,又布满了恐惧。

我可不会轻易相信他,就说:“既然你这么肯定,我没话说了,鉴于他心愿未了,又是给你送东西……”

“可不敢这么说。你都没看呢,先别吓唬我,再说这世上哪有鬼啊……”说着,他似乎想起了疗养院的小女孩,脸色一变,“那怎么办?要不去叫恶少吧?”

我摇摇头,给了他一个鼓励性的眼神,“其实我也不相信有鬼,他又是你亲爹,就算是鬼,也不会害你的。你去把殓布都掀开,咱看看他哪痒痒了,帮他挠挠不就行了,省得他自己笨手笨脚的……”

“我不去!我心跳现在还没恢复呢,还是去叫恶少吧,他胆子大。”说着,他扭头就走。

我忙拦住他,心说你还走了我怎么办啊?况且,听了火梦焱的话后,我心里负担挺大的,实在害怕会连累恶少。而且这事透着诡异,阴魂不散还能接受,阴魂隔1300多公里找到我,让我给他儿子捎东西,就绝不是阴魂不散这么简单了。

还有就是,别人守灵都没事,我刚露面,他就活了,好像专门在等我一样。所以,这事,人越少越合适,最起码,什么时候跑,不用顾忌太多。

我死死拉住他,一番鄙视后,他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这时候,我比他可紧张多了。原本这些日子诡异的事情就围着我转,目前身边的环境又让人发怵,**这家伙也不老实,心里能平静才怪。

但我双眼谨慎观察的同时,嘴里还要不断给他继续打气,这家伙哆里哆嗦的,伸手抓了好几次,像孩子放炮仗一样,没点着,还得惊惊乍乍的往回走。我的心总是揪着,被他搞得越来越紧张。

就这节骨眼儿,他爹突然“嗷”的一声惨叫。

由于事发突然,我们又都专注于殓尸布是否会动,岂料他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这一声惨叫声音极大,爆破感很强,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发出来的。

我感觉自己魂魄都散了,惊悸的瞬间,只看那殓尸布里射一道黑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影跃上供桌,撞倒一支蜡烛,急速从我双腿间的缝隙钻了过去。

原来真是一只黑猫,我肯定没看错。而且,这只猫就是疗养院小女孩抱着的那只。纯黑猫很好找,左耳有个缺口的极少,缺口位置一样,绝对是同一只。

只是,它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呢?坐火车还是自驾游?它又和尸体温存多久了?是有意等着吓唬我吗?

我越想越发怵,再一看史明杰,正躺地下抽搐呢。于是我壮着胆子,忙走过去扶起他,抽了好几个大嘴巴子,才算救醒他。他离事发地太近,险些被他爹的宠物吓死,刚缓过神来,气都倒不顺,就要往外爬。

我这些日子也被吓唬习惯了,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揉着满身鸡皮疙瘩打趣:“你爸性格还不错,爱开小**。”

“玩笑个屁!保准是那小瘪犊子干的,看我不活包了他的皮!”他不依不饶的,双眼寻觅着顺手的家伙。

我心里觉得事情太过诡异,莫名其妙的感觉应该是孩子干的,却搞不清他要去找豁牙小男孩,还是红衣小女孩。而且,猜想这孩子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估计正躺在灵**也说不定。

我心里发怵,于是就劝他:“跟个小屁孩儿生什么气,你先掀开,让我看一下吧,一会儿该弄走火化了。”

他愤恨地点了点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胆子似乎也大了些,走过去,一把就给掀开了。

当我们看到他爸的面相,几乎同时愣住了。

我马上确定,在疗养院门口的时候,让我给他捎东西的就是躺在这里的人。令人无法呼吸的是,他爸双眼竟然是大睁的,眼睛却根本没有瞳仁,全部是血一样的颜色,还是流动的那种血液,和我兜里的眼球饰品一样妖异。

史明杰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吓得马上松开了手,惊慌地问我:“是吗?”

我点点头,“是,是死不瞑目!”

说着,我们魂不附体地退了几步。

他又问:“那袋子是他给你的?”

“是!”我咽了口吐沫,手指尸体说:“只是,那会儿他眼没这么红,面相没这么恐怖,看着是正经人,不会这么没溜,抱着只猫吓唬人。”

就这时候,这双红眼突然动了,一下就锁定了我,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虽然他没从灵**坐起来,却突然开口了:“你说过要陪我玩的。”

这声音分明是个小女孩,而且透着幽怨的意味。

我马上打了一个激灵,拥着史明杰就往屋外逃。

这声音我们都听过,就是疗养院那红衣小女孩独特的清脆声音,听着像银铃一样。但从一个大老爷们儿嘴里说出来,还是一具躺在灵**尸体,听着别提多瘆人了。

自从到疗养院上班后,我亲身经历过过很多离奇的事情了,虽然这大白天遇鬼,有些出人意料,但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此邪门的事情,虽然不敢力拼,逃跑还是很从容的。

不论他爸是怨魂不散,还是所谓的借尸还魂,我都没必要在此饱受摧残

。眨眼间,我们就逃到了西厢房里。

只不过,一段时间内,我脑子里面空荡荡的,只知道大口喘息,甚至不知道自己再想什么。

恶少睡得很香,听着他堪比炸雷的呼噜声,我心里安稳了不少,觉得那些不祥的东西绝不敢进来造次。同时我也挺后悔的,若是早叫上他,估计史明杰他爸就不敢变身,我们也就不必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这时候,史明杰也缓了过来,他不断地擦拭额头的冷汗,一直没说话,只顾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惨了,原来那小姑娘是你爸小情人……”

“林子,你必须跟我解释一下。”他面色很紧,不容置疑的样子。

我不喜欢刘志斌的原因,就是不喜欢这种帝王面孔,所以,我鄙夷地说:“解释?!解释什么?他是你爸,我只见过两次,他取向扭曲,你得跟他要解释,我跟你解释个屁……”

他欲反驳,又突然顿了一下,仿佛做了一下心理斗争,才义正言辞地说:“林子,你人不错,我不愿怀疑你,可是,现在所有诡异的事情都因你而起,那小姑娘明显是你带来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但我不想做傻瓜,最起码,你要做什么,你总该告诉我吧?”

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我也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怪他怀疑我,监控室见到小女孩,她就好像与我熟知一样,像是组团去忽悠他的。虽说他和他爸的关系很不好,但现在小女孩借他爸的尸还魂,还是为了让我跟她玩,他怎么也得要个说法。

对于小女孩,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第一次见到她的事说了个大概。同时,为了转移他的敌视情绪,我把游本昌说得更加神秘了。

他听完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你非要去见他呢,原来你早就怀疑他了。也是,他和你见了小女孩后,到B区报了个到,就转到C区了,之后又变魔术一样凭空变没好多东西,在咱们见他之前,这家伙就畏罪自杀了。”

“不像是自杀,倒像是被害的,别忘了小女孩。”我提醒道。

他点点头,“还说呢,那天咱们看的的东西,之后存储的完全都是雪花,若不是我对监控设备了如指掌,我都会怀疑是你搞的鬼。”

我转而问道:“游本昌怎么样了?”

“额,听张静静说,他女儿赶到医院后,就给他转院了,具体情况不清楚。也没跟苟院长要赔偿,更像是失踪了,这些日子张静静正往各大医院找呢。”说到这里,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说:“那个张静怡,大概,也是失踪了,没人知道她的消息,我们查看过录像,她,好像是在疗养院消失的。”

虽然我心里很是不安,但还是摆出疑惑地表情,“消失?什么意思?”

“我要是说,没有她走出疗养院大门的视频,你信吗?”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就这时候,**的恶少“哼哼”了两声,硬强着支起了眼皮。

一看是我,一盘腿坐了起来,他刚要说话,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冷不丁的吓得我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