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豪哥的老二

功亏一篑。

没成想栽在了一头驴子身上。

我叹了口气,他是个爽快人,再逼就没意思了,可我还是把钱推过去,“那就不难为你了,我轻装简行吧。”

“你要去那?”他见我要起身,一把拉住我,“楼兰古城?湖心?余纯顺墓?”

“离余纯顺墓不太远,我只有个大概坐标。”

他面露疑惑,“我只看出你不是来科考的,没成想你是来作死的。”

我指着驴车上的物资,“作死会带这么多东西?”

“一个人来罗布泊,你带多少东西都是作死。”

“生无恋,死无怨。”我岂不知这次是单程旅行,但说出来必须豪气。

“听我的,回去吧,哥以前逃离喧嚣,就是因为生无恋,但只要你继续活下去,你很快就会发现,人生处处可恋。”他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风干肉,“就如这东西,像鞋垫一样,还得裹着沙粒吃,简直就是种摧残。你可以不喜欢它,也可以讨厌它,甚至恨它,但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你保准会爱死它。人,原本就是矛盾的生物,所以,别太极端。”

我不是来探讨人生的。这地方必须昼伏夜行,所以,我得去筛选“行李”了。

“你想要什么?”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有些牵强,但还是随口说:“答案。”

“百度搜不到?”见我无奈摇头,他猛地起身,“那哥就陪你走一趟。”

他舍不得驴,我能接受,但是他选择陪我涉险,我是绝难接受,以至于他说出这个提议后,我觉得自己眉头皱得更重了,“豪哥,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你就别……”

“真墨迹,你以为我就什么都知道。”他把钱硬塞回我兜里,又帮我打扮成阿拉伯人,“这片地形呀,我很熟,还当过几次导游呢,因为太危险,离家时间长,所以改贩洋垃圾了。不过这次条件太苛刻,连破吉普车都没有,光靠我家老二……玛德,就为个答案,我特么也是作呢!”

因地形缘故,板车只能原地待命。

豪哥发着牢骚,很快把东西转移到他家老二身上,朝我挥挥手,“这边走。”

我可没他家老二听话,立地怒目,“豪哥,应该是这边吧。”

“听我的,你那东西不准,有些地方过不去。”

他点燃了那支将碎的烟,信心十足地带走了你的全部,你不跟着他都不行。

原本还劝他两句,毕竟,他不是驴子,不应该陪我涉险。但是,他的豪气根本不允许你多说一句,看他歪叼着烟,就好像一个坚强的木乃伊,你一定会认为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我甚至在思考,这只是一次短暂的野游吧?好像连荒野求生都算不上。

但是,罗布泊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古往今来,无数探险者舍生忘死深入其中,不乏悲壮离奇的故事,人称亚洲大陆“魔鬼三角区”。古丝绸之路就从中穿过,劫匪都不敢在此筑巢,就不难想象这里囚困多少孤魂野鬼。

所以,你千万别指望一个用驴子嗅方向的导游。他总让你听他的,一次两次还行,你或许会觉得他有把握,但迟迟见不到目的地,日蒸夜熬中自然就会开始起疑,然后被一望无际的黄地深深刺痛。

“还多远?”我现在三条腿全部力不可支,喘息着仰望了下浩瀚星空。

“快了。”他声音沙哑。

“今晚能到?”

“应该能。”他也开始保守了。

“你要抓什么?”

“啥意思?”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

“按导航看,咱俩已经在罗布泊织了一张蜘蛛网。”

他示意我抬头,“北斗比它准,我早就让你把它扔掉。还不如带瓶水呢。”

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欠奉,只能瞪着他家老二的肥臀发牢骚:“带多少够它喝?”

“所以不想让你带它来。它只适合走大路,有水源的路。像这种无际的不毛,只适合越野车。”

“我渴了。”

“闭嘴。”

我得听他的。

现在,他家老二身上光剩风干肉和罐头了,一滴水都没有了。

起初,他信誓旦旦,跟我说了包括彭加木在内的几个经典案例,无一不是在有水的情况下被渴死的。所以,之前十几天,我们长期一手持水瓶,渴了就抿一口。

现在,我们还是一手持水瓶,我们得防备他家老二随地大小便,当然,我们关注的主要是小便。

这该死的驴子不仅能喝,还特别能尿,一次能放3升以上。只不过我们开始考虑不周全,等渴得不行了,才意识到应该先收集起来。

按他的说法,老二的尿还能入药呢,可以治白癜风。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嘴巴太干了,就算是汽油,都想含一口试试。

但老二很是吝啬,等我们人手一个大瓶后,它就没再尿过。它和我们一样,也已经两天滴水未进,恐怕难有施舍了。

我们在满天银光下穿越了整片星空,天亮后钻进了一间破旧不堪的房子。

土坯房无顶,但我没有选择朝向,如一滩泥摔在墙角,甚至连磨破的脚趾都不再关心了。

从坍塌的地方可以看到外面两株因风舞动的植被,它们本是同类,距离不算太远,现在却只能隔沙相望。这可视的距离让人望而兴叹。

没用了,就算今天不被晒死,夜晚也难以迈出哪怕是一步。

哪怕我只差这一步。

身边的半死人继续跟手里的瓶子较劲,好像那里边能倒出沙子以外的东西。生气后,他用最后的力气掷出了最后的希望,也吓跑了老二。

“你把干粮轰走了。”我蚊声打趣。

他不知从哪摸出半块风干肉,“我怕你宰了它。”

我饿,但肯定咽不下,更没力气去接。歇了三口气,才掏出褶皱的烟盒,用假嘴叼着,点燃一支,哆里哆嗦递给他。

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烟燃烧过半,我把它拉回来吸了一口。

感觉自己好像烟囱一样,熏起来没滋没味,只是模糊的视线。

闭眼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燃烧了起来,异常难熬。

没想到会死在这个地方,我以为在最需要的时候,她就出现在面前。

怎么可能料到,是个豪爽的瞎导游和一头驴子陪我走完最后的路。

风沙无情地肆虐着,仿佛即将把我枯裂的身躯撕裂一般。

现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放松后,我睡得甜美至极,在梦中喝了很多水,但舍不得尿,直到把自己憋醒。

冷风轻抚,我还没睁开眼,就得在酥软中忍耐遍布全身的刺痛感。尽管如此,我觉得身体状况好多了,别说现在启程,就算迎风来个马拉松都没问题。只是,现在真需要块风干肉了,心都慌了。

人一旦饥饿难耐,就保不齐会出现幻嗅,香喷喷的烤肉味道浓烈,尽管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还是努力睁开双眼寻找了一下。

几次纠正模糊的视线后,我想我肯定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