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中和熊艳一起参加香港集团公司的面试中,杨浩中的面试很顺利,这份工作基本上十拿九稳。厂区的广场上已经停好几辆大巴,杨浩中随意钻进一辆车,惊喜地发现熊艳也在这辆车上,更幸运的是她旁面还有唯一一个空位。他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迫不及待地跟熊艳打起招呼。

“真是巧啊,我们又碰面了。”杨浩中的欢喜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呵呵,今天来面试的人还挺多。”熊艳的回话不咸不淡。

“你今天面试感觉如何?”

“也就那样呗。那老总还想我从文员做起,这怎么可能?”熊艳愤愤不平。

杨浩中想,集团老总果然见惯美色,定力十足,如果自己是那个老总,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美女搜罗帐下,最好自己的部下成为美少女战队,攻城略地纵横天下,岂不快哉。

话题一聊开,旁边一起参加面试的人也感同身受,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现在的公司一个个抠门得要死,工资那么低,还整天喊口号要求员工奉献奉献再奉献。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都是他妈的吸血鬼!”

“就是嘛,还一个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找工作的人多如牛毛,你不愿意干,大把的人排队来。我一个哥们,形象差了点,整整四个月没找到工作。有一次他在人才市场发飙,质问招聘单位是招人呢还是选美,你猜人家怎么说,同等条件下他们当然会选长得好看一点的,客户看着也舒坦!”

“哇靠,自然法则原来就是这么残酷!”

“大学生太多了,找工作的人更多。每次去人才市场都有种被人挑牲口的感觉。”

“就算上班了那又怎样?每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除去各种开销,五年后存下来的钱连买个洗手间都不够!”

同仇敌忾中大家亲近了许多,其实杨浩中很少和别人发这种牢骚,只把这些当作融入群体的一种生存方式。因为他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着明确的规划和定位,对自己的能力和未来更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杨浩中感觉熊艳这女孩子有点懵懵懂懂,于是趁机教她一些面试技巧和办公室政治。

“面试前一定要对这家公司有所了解,关注它的历史背景和主营业务,面试中把这些东西有选择的说出来,但是切忌自以为是和乱充行家。面试谈话中不要让人牵着鼻子走,要自己引导话题的走向。”

熊艳一脸的惊奇:“自己引导话题的走向?怎么可能?”

杨浩中微微一笑,这小妮子的口头禅好像就是“怎么可能”,杨浩中最喜欢的就是把可能变成事实:“引导话题说起来很复杂,其实有几个小技巧可以尝试。第一学会提问,比如说,你跟面试官这样问,我发现集团分公司的设置主要集中在华南地区,而集团提出的口号,是不是下一步要大举进军全国市场了?你这样问,既显示你是一个有心人,在关心公司的发展,而且给了面试官大谈特谈的话题和机会,他聊的舒坦了,自然觉得你这人不错,其实你只要简单附和一下就可以了。”

熊艳一脸的崇拜:“你好棒哦!”

被女人称赞实在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尤其是被美女称赞,杨浩中都有些飘飘然了。

“引导话题第二个小技巧是太极云手。你顺着他的话题,先作一番肯定,然后带转到谈自己的优势上来,这样一拖一带,自然把形势往好的方面牵引,避免很多面试官故意设置的陷阱。比如说,面试官谈到这份工作跟你以前的工作都有些不一样,更多的是在各个部门之间协调。他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没有相关工作经验,这时候你怎么办?”

熊艳嘟嘟嘴:“我就说我可以学嘛。”

杨浩中摇摇头:“企业不是学校,企业需要的是一上手就能做事的人。你站在老板的角度上想一想,花时间金钱培训一个生手,成本是一回事,让职位空着等你成长,会影响公司整体运作的。”

熊艳很沮丧:“那怎么办,没经验的人就没活路啦?”

“其实也不是,我指的是你不能说可以学呀诸如此类的回答,好像很好学很诚恳,可用人单位不感兴趣。他既然让你复试,就说明他觉得你的经历能力和这个职位可以匹配。你只要在面试中让他肯定这一点,并让他明白你最合适这份工作的就行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才好呢?”

“你可以先顺着他的意思来肯定,或者在概念上讲讲大道理。现代社会是一个分工合作的社会,讲究团队精神,团队之间的协调也越来越重要。就像在我前面的一个团队中,因为我性格比较开朗,团队有什么活动都是我来策划组织,整个公司我也是很受欢迎。然后就讲一些自己在前一个公司的事,着重在自己的组织协调能力上叙述。只要他认可你有着这方面的能力,而且确实是自信开朗的性格,肯定没问题的。就这样一拖一带,把话题引向自己的优势,这样面试官对你的印象分一定很高。”

一般的女孩都比较喜欢比自己有能力的男孩,那样她会感到安全,也踏实。杨浩中估计熊艳在找工作的这段期间也受了不少委屈,突然有个很能干的男孩子愿意帮助她,肯定感动得一塌糊涂,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分应该比较高。杨浩中忽然觉得这又是另一场面试。

车子快到市中心,两人都有点意犹未尽,于是试探着询问晚上的安排。杨浩中是请假过来面试的,这种情况在广州很常见,先找好下家再辞去现在的工作,实现两份工作之间的无缝隙连接。还有些人对现在的工作其实挺满意,但也常去人才市场转转,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顺便检验一下自己现在的价值。杨浩中的公司在很远的开发区里,晚上自然没办法回去了。熊艳在上社——广州最著名的城中村租房住。

杨浩中半开玩笑的说:“要不,我今天晚上就跟你混了?”

没想到熊艳豪爽地答应,杨浩中一愣:“没问题,今天晚上你就跟着我,我会照顾你的。”

杨浩中心头狂喜,笑意在脸上弥漫,双手抱拳:“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车子终于驶入天河城附近的停车场,杨浩中和熊艳同时下车。天河城是广州当之无愧的市中心,据说是中国第一商城,人流量最高一天达81万人次,旁边是号称亚洲最大购物中心的广州正佳广场,对面是天河体育中心和广州购书中心,南方人才市场和天天白领人才市场也在附近。

杨浩中和熊艳对这一带自然不会陌生。杨浩中提议先去吃点东西,于是两人挑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小店。

点完菜后,熊艳就拿出镜子和纸巾,认真仔细地把嘴上地唇彩擦掉。

看见杨浩中看着她,熊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现在用的这种唇膏是不能吃的,所以每次吃饭前都得把它擦掉,吃完饭后还得补妆。做女人其实挺麻烦的。这个社会毕竟是男权的社会,女人要想生存就得讨男人喜欢,性格上得温良贤淑,外貌上还得化妆,符合你们的审美观点。”

站在男人的角度上,如果女人都这么想,这个世界就太美妙了。不过杨浩中深受自由平等思想的毒害,对女人很讲绅士风度。而且这也许是熊艳故意这样说来试探杨浩中的,如果自己深以为然流露出大男子主义的倾向,说不定立马出局了。

杨浩中遇见这种情况一般是先拿大道理来应对,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淡淡道:“女人化妆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男人在正式场合还不是得穿得规规矩矩,套上莫名其妙的领带,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国际惯例,同样很麻烦。这只是一种礼仪,习惯了就好。”

“那如果你女朋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要不要她化妆呢?”熊艳有意无意地问道。

小店里的灯光柔和,杨浩中看了看卸妆后的熊艳,她脸上的皮肤很白,透出健康的红润,眉如一弯新月,书上说有这种眉毛的人一般感情很丰富。她的双眼皮不是很自然,像是整容过的,不过现在的女孩子都在练习七十二变,信奉人不爱美天诛地灭,整容这件事也无可厚非。她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双眼皮而显得特别大,但是不时流露的忧郁给她增添别样的气质。小巧玲珑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都打上江南出产的烙印。

女孩子都喜欢问一些假设性的问题,如果怎样你会怎样,好像这样就能判断男人的人品和对她的态度。其中最著名也是被引用最广的一个问题是,如果她和母亲一起落水了先救谁。这个问题难倒了不少七尺男儿,因为不管怎样回答都错,不回答更错。不过有个哥们的答案杨浩中非常欣赏的:“当然是先救母亲,”然后深情地看着她,“大不了我们死在一起。”这比什么海誓山盟更管用,女人会觉得你既有孝心,更是与她生死与共,这样的男人当然值得托付终身。

对于女人的刁钻问题,杨浩中早已处变不惊。熊艳的这个问题必须跳出非此即彼的答案,才能回答圆满。杨浩中从容一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我希望我的女朋友能跟你一样,浓妆淡抹总相宜。”

熊艳脸一红,对这种不露声色的奉承很受用:“嘴巴真甜,一定骗了不少女孩子。说吧,有多少个女朋友,现在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杨浩中的目光越过熊艳,投向小店外无尽的星空:“每一段过去我都当作难忘的经历留在心底,而不希望当作谈资,幸福或痛苦也只有局中人才了解。至于现在的女朋友的样子…”杨浩中看定熊艳,指指自己的眼睛,“就在这里。”

“讨厌!”熊艳笑骂道:“就你没个正经。”

这顿饭吃的很暧昧,两人的关系迅速地拉近,完全不像才认识一天的新朋友,而像相交多年彼此熟悉的情人。

吃完饭,杨浩中心安理得地买了单,毫无戒心地就跟着熊艳坐车来到上社。

第四章粉红色小屋广州的城中村,北京的地下室,上海的群租房,这些实际上都是高房价下的大城市居住体系中,外来务工人员和新来大学生不多的选择。走入上社,第一感觉很拥挤。密密麻麻的房子,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土地没有任何一点浪费,每一寸空间都被利用起来。房子都是紧贴在一起,真不知道当初建房子时脚手架是怎么搭的。

随着人潮慢慢前进,随意评点街边种类齐全的商店和服务场所,杨浩中和熊艳来到了上社的深处。杨浩中去过很多城市,他喜欢到一些并不起眼的角落感受城市的庐山真面目。上社是广州的毛细血管,给这个大都市提供养分和新鲜的人才,很多想法在这里诞生,很多传奇都从这里开始。

杨浩中正在胡思乱想,熊艳忽然停下来,指着一条黑暗只有一人宽的小巷:“从这里进去,第三个房子第三层楼的一个单间就是我的小窝。每次进这个小巷我都很害怕。”

杨浩中看着幽暗的小巷,忽然心头一阵燥热。这也算是一件艳遇吧,下车前杨浩中开玩笑说让熊艳照顾自己,其实就是口花花占便宜的意思,没想到今晚似乎就能占到最大的便宜,不由得对自己的魅力狠狠地自恋了一番。杨浩中转头看了看熊艳,旁边发廊的转花筒灯把橘黄的光线一明一灭地投射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在明亮和昏黄中轮回,肩如刀削,纤腰一握,职业套装在这个暧昧的夜晚混杂了一丝庄重与诱惑。

杨浩中柔声道:“没事的,这次有我。”

熊艳怯怯地望着犹如凶兽张开大口般的小巷,迟疑了一下:“这个,我在想,是不是…我还是帮你找个小旅馆吧。”

杨浩中没想到形式如此突然地急转直下,女孩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可能是自己有点自以为是加自作多情了,无奈下只好淡然然一笑:“也好,没关系的,真的。”

熊艳脸红红的:“真的,不好意思。我带你去找旅馆。”

杨浩中耸耸肩,跟着熊艳拐向另一条路。路上,两个人再也找不到话题,气氛有点怪怪的。

熊艳送杨浩中来到一家小旅馆门口,低声说:“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头也不会地跑回去了。

杨浩中摇摇头,本来以为熊艳会跟自己一起住到旅馆,但是看着她跑得跟兔子一样的背影,心里面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百遍,强行压下各种绮念,自嘲地想,原来自己还是一个正人君子啊,做坏事确实非己所长。

刚刚在旅馆房间安顿好,忽然手机响了。是熊艳。

沉默了一小会儿,熊艳悄悄说道:“我现在想吃荔枝,能不能帮我买一点啊!”

暗示,很明显的暗示。

峰回路转,杨浩中的心急切地跳起来。这小妮子真能勾死人。

十个男人九个花,男人一般很容易受诱惑,尤其是在快餐时代在这个欲望横流的都市,一切都变得简单而直接。何况,在男人的意识深处,或多或少都会对性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聪明的女人知道,在这场趣味盎然的游戏中,节奏和尺度的把握很关键,负责就成了毫无意义的动物行为。

杨浩中明明知道熊艳在玩套路,可还是难以遏制地兴奋起来。

兴冲冲地跑到楼下买了一大袋的荔枝和其他水果,凭着老马识途的记忆回到熊艳住的小巷。男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往往能超水平地发挥各种能力,他是远近闻名的路痴,他在路痴方面的出名是因为一次拜访陌生客户,结果跑错地方,反而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为这事他得意了很久。

现在跑去幽会,记忆出奇得好。除了记得路,脑海中还浮现出关于荔枝的两个典故。一个是杨贵妃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是杨贵妃喜欢吃荔枝,唐明皇就让人八百里加急从广东送新鲜的荔枝。熊艳倒是一点都不胖,和杨贵妃的富态雍容是没法比的,人家好歹也是四大美人,拿她比做杨贵妃,应该蛮高兴的。自己比唐明皇就轻松多了,只要跑八百米就能买到绝对新鲜的荔枝,不用担心妨碍社稷江山,反而促进消费,拉动内需,发展经济,这是爱国的表现。

另一个典故是苏东坡的,“日啖荔支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如果一串荔枝能泡到一个妞,所有的男人就都想做“岭南人”了。

很多男人非常苦恼的一件事就是,和女孩子在一起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学京剧讲究唱、念、做、打,泡妞其实也是一门学问,也可以归纳为“说、念、做、达”。“说”排在第一位,可见其重要性,不管怎么样,首先要找到机会和美女说上一些话,认识了,有印象了,才有以后,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当然,如果有些男人只想YY一下,自然另当别论。

“念”就是想念,必须要彼此有这个想法,那个念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平时发发短信,打打电话,聊聊天。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么中间的曲折就多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要靠自己领悟。

“做”就是行动,对于执行力的讨论火了几年,在恋爱的战场上,手快有手慢无。至于做的另一层技巧,现在学习观摩的途径也比较多,就不赘述了。

“达”就是结果,现在的游戏流行多任务多结果,就连仙剑四也有两种结局,一种是官方结局,一种被怪抽死……直接游戏结束,我两种结局都玩出来了。

杨浩中像备课一样准备了几个相关的典故和笑话,调节了一下心情,在熊艳房子下面缓缓掏出手机,镇定地拨通了熊艳的电话,用自认为最有磁性的声音说道:“艳,我来了”。

熊艳的身影从深深的小巷中清晰起来,竟然只穿着一套睡衣。广东很多人喜欢穿着睡衣在大街上乱逛,杨浩中曾经非常鄙视,现在美女穿着睡衣出现在街道,柔滑的丝绸轻裹着青春的胴体,艳光点亮了附近的幽暗和男人心底的邪念。

杨浩中咽了咽口水,邪邪笑道:“我可不可以上去坐坐,顺便蹭点荔枝啊。”

熊艳狡黠地一笑:“看在你八百里加急送荔枝的份上,上来吧。”

熊艳的小屋真小,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摆得还算整齐。靠窗的一面墙用粉红色的卡通壁纸装饰起来,显得温馨而干净。窗台上放了一盆仙人球,这是都市白领想要亲近自然不多的选择之一。唯一让杨浩中有点诧异的枕边书是黄易的《寻秦记》。喜欢看武侠的女孩并不多。

房间里没凳子,熊艳只好招呼杨浩中坐在**。

杨浩中看见这本《寻秦记》,就知道熊艳是一个喜欢浪漫和冒险的女孩,于是准备从这本书打开话题寻找共同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共处一室时,首先消除戒备寻找契合点,然后适当地挑逗,才能最终实现推倒。

杨浩中扭身、探手、取书,就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严重的后果——床塌了!偏偏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杨浩中悲愤得想杀人,心里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把黑心的房东、该死的床具制造商和他们所有的女性亲属统统骂个狗血淋头。

杨浩中和熊艳都讪讪的相对苦笑,然后七手八脚地把床重新架好。杨浩中跑到黑心房东那儿,经过一番没有营养的争吵之后,拿来钉子和锤子,把床加固了一下。房东是本地人,用粤语吵架那叫一个顺溜,最后来了一句蛮高深的话:“小青年每次干活的时候不要那么猛,不疼惜女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床搞坏了还好修,身体搞坏了修起来就麻烦了。”杨浩中被彻底打败了,灰溜溜的败下阵了。

床修好了,杨浩中累得满头大汗,浑身多处弄脏了。

熊艳挺过意不去:“今天真是幸苦你了,这里条件不好,要不你还是回宾馆洗个澡吧。”

杨浩中深深看了熊艳一眼:“你陪我一起过去吗?”

熊艳轻嗔:“想什么呢,今天有点累了,明天我还得接着赶招聘会呢,回去早点休息啊。”

杨浩中没再说什么,耸耸肩离开了这个粉红色的小屋。后来杨浩中果然加盟那家香港公司,并很快参与一个项目的攻关,等他稍微闲下来准备去找熊艳时,才发现她已离开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