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打麻将牌风靡全国,但确实是驱赶寂寞的最好良方,于是柳叶便学会了“搓麻”。都说刚学会的人瘾大,这种理论真的在柳叶身上得到了验证。她一吃过早饭就往张宏梅家里跑,而李国华为了让柳叶开心,还特意挑选几个闲人弱手陪她,偶尔张宏梅也凑手,这样一来,柳叶从此再不寂寞了,一有空就往张宏梅家里跑。有一次,李国华还有意由客人做东,邀请柳叶到镇上最豪华歌房去唱歌。柳叶开始还放不开唱,因为她从来没进过这种场合,手足无措;但她天赋不错,很快在李国华的鼓励下,能溜几首歌曲了。她特别欣赏歌词,因为歌词有时能代表心声,什么梦里想你;什么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什么千里之外,你是否还在;什么我是否不够爱你……

他们伴着优美的歌声跳舞,虽然柳叶显得笨手笨脚,但她很有灵气,一会儿就跟上了李国华的步法;当李国华的手搂住柳叶柔弱的腰,不明的**迅即在他们心中升起,她心儿狂跳,脸儿发热,她清楚地嗅到李国华身上真正男子汉气味,她感觉到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信赖的,是个爷们儿。从此,李国华的身影总在柳叶的脑海中萦绕,首先是他那高挑的个头,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标准的男低音,他的手势,他那两条重眉,他走路时的姿势,他抽烟的派……

夜里足足下了半宿的雨,一早,外面格外凉爽。几只麻雀在墙上抖着羽毛,边吵个不休,小燕子在电线上排成一列,四处张望,不停地数着123456789……

柳叶急匆匆走出门外,走不到几步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返回,正遇见保姆出去上街。“我上街去,看你有什么要捎的?”老保姆客气地问柳叶。“没有。”柳叶匆忙应付一句进屋把小皮兜挂在不锈钢衣架上,一头扎到**。她回想这些日子里,那些无拘无束的愉悦,那些轻歌曼舞,还有他——李国华,那件西装穿在他身上怎么那么合身,个子高高的,不胖也不瘦,又十分健壮。又想:如果林雨生在这多好,他在干什么?我应该给他写封信,他能理解我的苦衷吗?他在部队混出人模狗样了吗?

于是,她拿出纸和笔,想了想她写林雨生同学,不对,应该写成林雨生,也不行,这显然有些无情无义,写雨生,对,就这样称呼他。她撕去刚写了几个字的信纸,仍然没想好写什么内容。有什么结果吗?再说往哪寄都不知道。她一想到这里,就心烦意乱,于是她将笔扔在一边,把纸揉成团,进而又撕成碎片扔掉,然后她蒙头哭。

王志民回来看到柳叶在睡觉,看着看着他想:真像一只小白鸽!他欲动的心如此强烈,但他未敢惊动这只“小鸟儿”,生怕一触即飞。他可能想到:权力的猎物,真是让人享受无穷。

通常下午六点钟,家里就不等镇长回来吃饭了,因为这已成全家不成的规矩。

懒懒的柳叶走进餐厅,没有半点食欲,坐在一旁发呆。

“我姑娘这几天气色可真好,”婆婆亲切地说,“你喜欢吃什么,就让阿姨给你做。”

“啊,不,我想减肥,不想什么。”柳叶说完拿起筷子,却没伸出去。

“减肥?我喜欢胖的。”王志民在一旁说了一句。柳叶回头看了看王志民,心中一阵恶心,干脆放下筷子走了,她说我去洗手间。柳叶不想伤害谁,说完走进卫生间。

“我猜小姐是不是有了?”保姆在一旁小声说了一句。

“有了!”婆婆惊喜地说,“如果有了,那可太好了,唉!都说当年媳妇当年孩儿,当年没有过三年儿;小志,明天领你媳妇上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第二天,柳叶在丈夫王志民的陪同下,到卫生院进行了体检,证明已经怀孕。可正在王志民高兴之余,他惊奇地发现柳叶情绪如此低落,所以只好收起笑容准备陪同夫人回家。

“你想要,我不想。”柳叶看完体检报告,又看看王志民,心里说:“能生出什么奶奶样儿。”

“那咱妈要知道了……”

“就说没怀孕。”

“是,就说没怀孕。那……现在?”

“去县里。”

柳叶坚持做人流,而王志民百般想说服柳叶,但都无济于事,于是到县医院做了人流。

柳叶做完手术对王志民严肃地说:“回去就说没怀孕。”

“好好,就说没怀孕。”王志民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数日里家中并没有任何波澜,对柳叶未能怀孕也未提出什么质疑。

李国华这些天,心中不知不觉阵阵不平:凭什么?王志民那小样儿,一个“地出溜”,找那么好的媳妇,而我却找个蠢猪,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嘛。可又有什么法儿呢?这是社会的自然法则,不找她我又怎么能来镇上,是谁造就了这种不合理的遗愿?有人说这是命。至于命这个理论概念,有谁能说清楚?认命吧,认命是最好的一种心理平衡或解脱方式,既能安慰自身又能安抚他人。但是命是可以转机的,不是说时来运转吗?也就是说时机到了命运就转换了,如今我就是时来运转的时候。晚饭后李国华坐在沙发里又换了一支烟,他边吸着烟在想,柳叶这朵鲜花应该属于我,另外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需要我,证明她已经对王志民产生厌倦,上次在歌房,和她跳舞,我的手或轻或重她并不介意,相反她还向我微笑,其实笑就是心灵说话;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笑就是心灵笑,女人在心灵里对异性在笑,这说明什么?这是爱呀!不爱怎么能笑呢?她的笑,看得出是发自内心,不是浮皮潦草那种;不行,我不能错过上帝赐给我的良机,给她打个电话?估计没问题。

柳叶如期赴约,与李国华在歌房里唱歌、跳舞;柳叶特别爱唱歌,她的歌声越来越甜美,她的舞步更加娴熟。有一天竟然在深更半夜里,一辆出租车停在镇长的家门前,柳叶昏昏沉沉从车里出来,踉踉跄跄走进卧室里,是王志民帮她脱掉鞋和衣服。并问:“好大的酒味,搁哪喝的?”

“痛快,真痛快;什么搁哪喝的?喝个屁!”

柳叶没好气地说完就一头扎在**,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这件事触动了镇长和夫人。“这姑娘还挺疯。”夫人冲镇长说,“你得说说了。”

“怎么说?我看就是闲的,不行给她弄个工作干干。”镇长说完又续了一支烟。老伴上去一把把烟从镇长的嘴上夺下来说:“抽抽,一天两包都不够,抽死啊?”她转过话头又问,“哎,你刚才说给小志媳妇找工作,我看先让她到小学校当个代课老师咋样?”

“代课老师?”镇长为难地说,“那也要正规凭,她什么都没有,要我看不如学你这行,当个会计出纳什么的,哪都用。”

“可也是,跟我学就行。”

“拉倒吧,你那两把刷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给她弄个正式凭,过些天不行让她到县里学习去,干脆不行就到省城哈尔滨去学一年半载的,回来就好安排了。”

几天来,柳叶连门都没迈出一步,因为那天喝醉了酒,全家倒是谁也没说什么,可是自己却时时感到内疚。一个女人怎么好深更半夜在外面疯野,不管什么样的国情习俗,都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况且是这样一个区区小镇,我虽然嫁给王志民,但同时也嫁给了镇长和他的家人。我的行为会一损俱损得影响镇长的家风和脸面。数日过后,家里还是没人说三道四,可越是这样,柳叶越发自责,甚至心里一直想,还真不如王志民抡起拳头打自己几下,或家里人嚷嚷几句,心里也许能好受点。柳叶总有一种负罪感,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懒洋洋,早晨很晚也不起床,等别人都上班,她才无精打采地起来,到洗浴间,洗洗冲冲。

“孩子,想吃点什么?我好给你做。”老保姆像母亲般亲切地问柳叶。保姆比以往更加殷勤地对待柳叶,也许她认为她真的得了病。

“我什么也不想。”柳叶说。

柳叶开始心不在焉,对所有身边的事好像都敷衍了事,又仿佛在寂寞中期待着什么,但更多的是阵阵心慌。这天,她打起精神准备出去,穿戴好,挎上小兜走到门外,刚出门她立刻发现外面是刚刚下过雨,虽说雨停了,但天空上仍是乌云翻滚,阵阵雨丝抽打在脸上,让人感到一阵心寒,她打个冷战,将要推开大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又返回屋内。保姆笑呵呵地说:“外面凉了,得多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