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华站在门口望着柳叶匀称急促的背影,双眼充满鲜红的血丝,差点大骂,你这个婊子,有什么了不起,全县都知道陶老大(指陶千)是流氓,你装,你装什么糊涂?

李国华垂头丧气地坐在**,正如爱妻背叛而毅然离你而去,让你万箭穿心一样难忍。他一声不吭,他想到柳叶那种接电话时的一脸灿烂,离开时没有半丝犹豫推门而去的情形,他想,真该把她杀掉,免得在世上惹是生非。李国华一头扎在**,顺手扯过衣服蒙在头上,他寻思片刻又把衣服从头上拽下来,重力一甩,扔在满是伤痕累累的地毯上,他眼望已经脱落好大一块白色涂料的天花板发呆。女人真他妈是怪物,李国华心里嘀咕,没有一个不是势利小人,世界上还存在什么感情,都是他妈的扯淡,今天我要是市里的大官,你看她,说什么她不敢如此轻蔑我,还拂袖而去。李国华又将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抖了抖又放在**。唉,也是,人家是你啥人?情人?不是,朋友?也不是,那你有什么资格生这份闲气呢?另外,男子汉应该有点大将风度,柳叶她也许真的有事,再说了,你约人家不也出来了吗?她学习那么吃力,都是这个令人作呕的陶千闹的,不是这个倒霉鬼闹,说不定我们已经恰似温柔了,还是这个纨绔子弟可恶,有什么呀,不就是趁个破爹吗,一定也是个贪污犯。好吧,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李国华十分沮丧地骑着那个四处乱响的三轮摩托回到家中,本以为几天开会辛苦,回到家中老婆一定小别胜新婚地欢迎自己,万万没想到家中空空如也,冷冷清清。哎?这头黑猪干啥去了?我临出县城还给她打电话说我回来呢,怎么连饭都不做不说,这屋里弄的真像个猪窝,真他妈的是一头地道的猪。李国华本来心情就不顺,回到家又这模样,真如火上浇油,这心里就别提是个啥滋味了;他将衣服像皮一样脱下来扔在一边,坐在沙发里喘粗气,他点上一支烟想松弛一下情绪,吸两口之后,他把多半支烟往灰缸里一拧站起来拨电话。岳父家没有,左邻右舍?也许这头傻猪待在谁家?去个屁的吧,干脆去吴三家喝酒去吧。李国华想到这儿,站起来就往外走。

再说张宏梅,自从李国华提了副所之后,她就不想让李国华与柳叶之间有更多的来往了;原来那阵,她隐约发现李国华与柳叶一见面就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隐喻着绵绵之情,但是那是为了“顾全大局”,索性睁一眼闭一眼,现如今目的已达到,别说柳叶在县城,就是在镇上也不能再让他们自由往来了,特别对李国华要严加监督,不看住这只色狼,将来一定要出事。

县宾馆里有个远房表姐在那工作多年,张宏梅得知县工商会议开完后却不见李国华回家的踪影,她的预感在告诉她,李国华要走邪道,因为柳叶刚好也在县城。于是她给表姐打了电话询问详情,她表姐说,会议已开完,唯有李国华一人未能退房,仍然逗留在县城里,特别是今天中午还带来一个漂亮女孩进了客房。张宏梅得知这个预料之中的坏消息后,心中怒火燃烧。本来想趁丈夫回来之前将屋子收拾一下,好好迎接丈夫归来的心情一扫而光,她咬牙切齿恨李国华拈花惹草;也是,柳叶一身水性杨花,才结婚多久,就如此胆大妄为,真是土包子开花。一气之下,张宏梅跑到马六家,与马六老婆哭诉衷肠,马六老婆刘玉尽其所能地安慰:“哎呀,别胡思乱想了,我看国华不像你说的那样,你姐夫看他那样儿,不也有过几次小插曲吗,这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我当初要是不依不饶,现在他能当上兽医站长吗,再说了,到宾馆就有事啊,不过……”刘玉把电视机用遥控器关掉,又放低声音认真地说,“不过,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不三堂过审,也要让他知道你的利害,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不过吧,”刘玉又把话拉回来劝说道,“你在家里闹,咋闹都行,别上外面闹,这个屁点小地方,你一哭一闹,满城风雨,一个是李国华没面子,你呢?你也不好过呀。”

“还和他过啥劲,两腿蛤蟆找不到,两腿大活人还不有的是。”

“你可别说得那么轻巧,”刘玉极力劝说,“这出一家进一家容易吗?再说了,你看看你,”她想说胖的像头黑猪,不过这太伤自尊,只好说,“你看你胖的虽说并不磕碜,可不是那回事。”

“那不行的话,我……”

“找相好的?那你可长准眼睛,”刘玉压低嗓音说,“我不是也找过吗,这你知道,吴风这老东西,开始我还真以为他说话办事儿挺像个人儿似的,可你记住,这些滑头,一到关键时刻,这些王八犊子肯定不见人影,哎,平时忽悠一个顶十个,办起那事可一个顶俩,如狼似虎,不过也几天新鲜,唉!人那,就那么回事吧,都想过过人隐,可也是,不过他妈白不过,不行,我……给你划拉一个?”

张宏梅从刘玉家里出来,天色已见黄昏,她领着宝宝无精打采地进了家中。

不久,李国华也踉踉跄跄地回来了,他摸了又摸才把灯打开,一看张宏梅已安然入睡,李国华的胸中无名之火一下子烧到了头顶。这头蠢猪睡得还满香,你他妈一天啥啥不干,连饭都不给老子做,还挺滋润,睡了?李国华强忍心中火坐在沙发里看着张宏梅装死的样子,心中骂着。看着看着,他实在耐不住,没好气地骂道:“哎,你别他妈的装死,一天干什么去了,啊?”张宏梅不理不睬。他走近床前一把将张宏梅身上盖的薄被扯到地上,露出张宏梅滚圆的身躯说,“回到家连口饭都吃不上,你……”没等李国华说完,张宏梅倏地爬起来,就像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乱响一阵:“到家?你到哪个家?哪是你的家?告诉你李国华,老娘给你弄个副所长,老娘也可以让你啥也不是。”

真反了。李国华心中暗想,这头黑猪还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火。“我他妈的辛辛苦苦去开会,一天忙……”

“别装了,开会?会什么时候结束的?我问你?”

“什么时候?今天结束的,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国华你就给我装是吧,你带小娘们儿到房间也是开会是吧?”

哎,这家伙还有两下子,这么快怎么什么都知道了呢?“你说啥呢?”李国华显然有些心虚,降了音调,“我什么时候领小娘们儿?我看你是血口喷人。”

“哎,李国华我可告诉你,咱们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你必须说清楚,”张宏梅下地穿上衣裤,露出决斗的风范,继续斥责李国华,“你说,怎么回事?人家昨天会议结束,你今天下午才回来,还领小娘们儿住宾馆,不行,你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去找镇长去,你看看。”

李国华头皮立刻酥酥地问:“哎,我先问你,你听谁瞎掰的?”

“这你别管,有没有这事?”

“有,咋的?”

“啊!你李国华胆子也太大了,哎呀我的妈呀……”张宏梅的眼泪随着哭声像雨一样,雷声越大雨下得越急,“你这个犊子还真什么都他妈的干呀!”张宏梅边哭边数叨。“不行,我现在就去告你去。”张宏梅擦干眼泪就往外走。

“站住,张宏梅,你别不要脸,你想咋的?你告我啥?”

“我告你搞破鞋,咋的?”

“我搞谁了?啊?你说,我和谁搞了?”

“哎,你这条癞皮狗,刚说完的就不认账了啊?”

“啪。”李国华将兜里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往桌子上一摔说,“告吧。”

“你啥意思?”张宏梅走到桌前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你……是说她……没要?”

“告吧,去告吧,啊,为了这个家我操碎了心,我好说歹说为了感谢人家,可是人家到宾馆一看是条破黄金项链,人家磨头就走了,我到现在这心里还堵着呢,结果你他妈的还……”

“你看你,那你说清楚不就行了吗。”

“你拉倒吧……”

谎言在战争中可以使对方全军覆灭,在生活中谎言往往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其实人类天天都与谎言打交道,可想而知,离开谎言的世界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世界。由此看来,谎言在人世间是不可或缺的艺术。

李国华的家庭风波就如此在一片谎言声中顺利的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