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先是仔细检查了门和窗,连门缝和窗缝都看得很仔细。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检查这些地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地方不会留有蛛丝马迹。

可她心里就是觉得,真正的办案应该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的,哪怕那个地方看起来什么都不会有,也要仔细检查,只是为了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地方是可以排除的。

否则,她总觉得心里不安,怕遗漏任何细节。

门窗和地面都一寸寸检查完后,她又转到了那张木板床前。

说它是床其实不贴切,叫塌更合适一些,因为它离地面太近了,顶多六七寸,就是四块青砖上面放了一张木板,木板上再铺了一些晒干的稻草,然后铺上床单,就什么都没有了。

连个蚊帐和枕头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个杨大夫是怎么想的,这么简陋的地方他居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歌飞飞揭开床单,将垫在床板上的稻草掀到地上、扒拉开,认真地翻看着。

此时,她的心里其实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了,如果这里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接下来她就去大潘在壶瓶山的住处,看能不能在他家里有所发现。

将稻草扒拉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歌飞飞知道在这里是找不出有用的东西来了,抱起一捆稻草便往木板**扔。

忽然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稻草中掉了出来,还没等她看个仔细,那个东西滴溜溜便滚进了床底下。

她的心里一动,赶紧扔下手中的稻草,顾不上地面是不是很脏,趴在地上就往床底下看。

段墨染正在无聊地帮她翻着另一捆稻草,见状赶紧过来问道:

“怎么了?飞飞,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嗯,刚才从稻草里掉出一个东西滚到床底下去了,可惜床太矮,下面黑漆漆的,看不清,你帮我将床板抬起来。”

段墨染将歌飞飞从地上拉起来,边伸手去拍灰边埋怨:

“我的大小姐,你要找东西喊我就是了,自己趴到地上为哪般?瞧你这一身灰,快起来我帮你拍干净,床底下等会我替你找。”

“没关系,我自己拍灰就是了,正事要紧,来,你站那边,我们俩将床板抬开。”

歌飞飞随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指挥段墨染去床的另一头。

“算了,抬床板这等小事我一人就行,你就站一边等着。”

南夜千浔拿这样子的歌飞飞也是没辙,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单手往床板上一拍,便将床板拍得竖了起来,然后他轻巧地就将它移走了,露出积满了灰尘的床底。

歌飞飞挥开因为搬床板而从床底腾起的灰尘,一眼便看到了一粒褐色的小药丸躺在一片扬尘和蜘蛛网里。

她赶紧上前将它捡了起来,将上面沾上的灰尘擦干净,举到眼前笑眯眯地说道:

“真是不枉来凤仪镇一趟,墨染,你真是福星诶!”

段墨染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小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仔细端详着:

“飞飞,这是一颗药。”

“废话,当然是药了!我有一个感觉,这颗药有可能是那个姓杨的游医不小心掉在**的稻草里去的,嘿嘿,有了它,至少可以请南夜千浔去分析它的成分了,兴许就能尽快研制出解药了呢,那样的话,张太平就有救了。”

段墨染倒是没有她这么乐观,不过,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是不是能研制出解药上。

他关心的,是其它的事情。

“飞飞,你好像和南夜国的二皇子很熟嘛,昨晚彻夜聊天,今天又相约一起来凤仪镇查案,而且,还叫他直呼他的名字,你不是应该称呼他浔王爷吗?”

段墨染虽然尽力做到语气平和,让人觉得他是在调侃,但总是透着那么一丝酸味。

不过,大条的歌飞飞根本没注意他的语气变化,也没听出他的醋意,她正兴奋地想着张太平以及更多的人因此可以得救这桩好事呢。

将小药丸仔细收在自己腰间的绣囊里,她叮嘱道:

“墨染,我们发现这粒药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免得让那个下毒之人引起警觉,万一他改了药方再去害人,我们就又要重新研制解药了。”

不得不说,歌飞飞想得还挺远、挺周全的。

“这个你放心,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是知道的,走吧,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还去不去山里大潘的家?”

“去,当然要去!线索越多越好,我怎么能满足于这一小点点成就呢,走吧,这次还得要你帮忙。”

从客栈出来,歌飞飞找镇长去打听大潘的住址,镇长也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机灵,赶紧吩咐手下去找与在大潘相熟的人来,那人便给他们说了个大概的位置,还画了个草图。

谢过镇长他们,看了看天色,大约是下午二三点的样子,歌飞飞手一挥,便率先朝凤仪镇的后山走去。

段墨染本来想劝她明天再上山也没能来得及,朝阿豹耸耸肩,他只好跟了上去。

等进了大山,歌飞飞才知道,壶瓶山真的是非常非常大,里面草深林密、浓荫蔽日,兼之山石嶙峋、重峦叠嶂,山间雾又大,隔几米就不容易看清人了,很容易迷路。

好在有段墨染陪着她,阿豹在前面开路,三人按图索骥,在山里转悠着,寻找着大潘的家。

这一路还算顺利,在天刚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草图上画的地方,一个用山藤编织当门的背风的山洞。

这里应该就是镇上人说的大潘的家了。

可惜,歌飞飞和段墨染在里面翻了一阵,除了遍地干涸的血迹、打翻的杂物外——估计是当时大潘病发难受、逮住动物就喝血所致——这一趟三人一无所获。

不过,她倒是在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面小小的腰牌,质地是铁,上面除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外,再无任何文字。

“墨染,这是什么东西?有点像是门派或宗门里的信物之类的,你认得吗?”

段墨染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了她:

“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腰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想着这里除了日用品和猎具外,再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如将这面腰牌带回去,兴许能查出大潘是哪里的人也说不定。

歌飞飞将腰牌收好,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段墨染:

“我饿了,你们饿不饿?”

“我就知道等你闲下来的时候会喊饿,我们早就有准备了。阿豹,将你刚才打的兔子和野鸡洗干净,我们在这座山洞里烤野味吃。”

“嘿嘿,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说起来,这一趟幸亏你来了,要不然如果是我一个人,只怕没这么顺利,至少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大潘的窝。”

“少来!没见过你这般‘势利’

的姑娘,一用到人的时候,就灌迷魂汤,你能不能在夸人的时候走走心?”

“呵呵,行,下次夸你的时候,灌它十升迷魂汤,撑死你。”

歌飞飞心情甚好,便和段墨染一边你来我往地斗嘴,一边在山洞里烤着野味。

将肚子填饱后,她走到山洞门口往外看,能望到远处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火,灯火最密集的那一小片,就是凤仪镇了。

山里很冷,她情不自禁地抱着胳膊,回头试探地问道:

“墨染,如果我说,我们现在回凤仪镇吧,你会不会打我?”

“想回就回,我作什么打你,在这儿呆一晚确实难受,脏死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段墨染从火堆旁走过来,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顺手揽过她的肩膀豪迈地说道:

“走!这个时候下山,子夜前应该能赶回镇上,洗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觉。”

“君子动口不动手,保持应有的距离,段少城主!我可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

歌飞飞拂开他的爪子,一扭腰,第一个冲入了黑漆漆的密林里,段墨染赶紧跟了上去。

阿豹很无语,默默地摇了摇头,取了三根正燃着的木柴做火把,将余火熄灭,也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三个人举着火把,沿着山间小道往山下走。

虽然有两个大男人在身边,手里也举着火把,但毕竟火把所照亮的范围有限。

除了直径两米的范围能看清外,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头、乌漆抹黑的树林,时不时从身边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刺溜”跑过,留下一片东倒西歪的草,又或者远处传来不知道是什么凶猛野兽的吼叫,叫得人心慌。

歌飞飞不由有些后悔,怪自己不该任性地非要在这大半夜走山路。

自己实在是太作了,太能作了!

可是这是她自己提出来要走的,怨不得别人,咬着牙硬着头皮也得将“作”继续到底啊。

段墨染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点破,反而说道:

“飞飞,我从小生活在云城,云城就是地地道道的山城,走山路对我和阿豹来说是小菜一碟,我们云城有一个传统的民俗节日,就是每月的月圆之夜,年轻的男女会分别聚在两个山头进行唱歌比赛。”

“所以,你是想唱山歌给我听吗?”

“答对了!我现在开始表演咯,唱得好你可不许吝啬掌声。”

段墨染真的亮开嗓子激情地唱了起来,还别说,他的嗓音真不错,醇厚磁性,与平时轻佻的风格截然不同,蛮好听的。

阿豹也被主子逼着唱了很多首歌,有他们两大歌神的歌声相伴,歌飞飞不再觉得山路难走,也不再觉得黑夜里的深山可怕了。

及至到了后来,她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唱歌的队伍,与他们俩一唱一和起来。

“我遇小妹在山头,小妹陪哥满山游,哥哥有心问小妹,不知小妹可愿留?”这是段墨染唱。

歌飞飞俏皮地回敬道:

“小哥小哥你快走,山上野兽多如狗,天上星星那么多,你对谁都那么说,那么说!”

唱完自己临时编的这一段,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段墨染作势拿手中的火把要去敲她的头。

她赶紧拿手中的火把去挡。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吓了他们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