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脸色不变,镇定地回道:

“我没有撒谎,我也讨厌撒谎!”

胡明华将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眼眸微寒,冷冷地道:

“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是谁,却在路上装作不认识,还假借问路来接近我,你这不是撒谎又是什么?!”

歌飞飞双眼直视着胡大人,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解释:

“我想胡大人可能是误会了,我刚才进门看到您之后,并没有露出您希望看到的或吃惊或欣喜的表情,那是因为,我在之前就大概猜到了您的身份,当然,也只是猜测,并不肯定您具体是谁,直到进来见了您之后我才确定。

“我是从您在路上好心提醒我不要太过于自负并指点我时,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当时我猜您有可能是府里的官员,甚至更有可能是此次面试的考官,至于是哪位考官、又官居何职,我无法猜到。大体就是这样,我相信以您的睿智,您应该能判断出我这番话的真伪。”

两位副考官总算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不由含笑点头,很显然,他们接受了歌飞飞的解释。

京兆尹胡大人可不像副手那么好打发,他虽然不再板着脸,但却依旧神色莫辨,声音依旧不辨喜怒。

“此事暂且揭过不提,我们先来谈谈这次你应考的事。刚才你在外面院子里的表演我是全程目睹了,说说吧,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将那些无辜的考生骗走?难道就为了替自己扫清障碍?你耍小心计赶走的可是一心想要为国效力的学子和贤德之士!你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卑劣、很无耻吗?!”

胡大人的话越说越重,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相当严肃,大有问罪之势,整个屋子内的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

胡大人的气压太强,连两位副考官都感觉到了他的威压。

他们俩虽然不明白刚才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们知道,胡大人是不会乱扣帽子胡乱批评别人的。

刚才他看见的那一幕一定是相当让他生气,以至于愤怒到对一个小姑娘家毫不留情地批评。

他们俩其实对歌飞飞是颇有好感的,只是如今听胡大人说起她的所作所为,他们也觉得她的做法实在太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而骗走那些考生,确实有失厚道。

两人目光复杂地看向站在一丈外的姑娘,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

歌飞飞神色不变,即便被胡大人当面喝斥指责,她的脸上也没有半分难堪或愧疚之色。

端庄地玉立在青石砖地面上,她挺着胸,平静地说道:

“胡大人,我并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言行是卑劣和可耻的,相反,我认为,您应该为此感谢我。”

什么!这个小姑娘也太厚颜无耻了吧?不但不认错,反而要胡大人感谢她,她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这姑娘莫不是头脑发昏迷、神智不清?或者,她干脆就是个傻子?!

两个副考官吃惊地看向歌飞飞,嘴巴张成了“0”型,就差吞个驼鸟蛋进去了。

他们俩生怕大人发怒,赶紧掉转脑袋去看他们的大人,做好劝他息怒的准备。

胡大人倒是稳得住气,他没有动怒,只是沉声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替您淘汰掉了那些意志不坚定、品行不端正、对所应考职位并不热情的考生们,即便他们中可能真的有人有才华有学识,但最起码,当一个人愿意用手中的号牌来换取区区二十两纹银的时候,他的人品如何、他的理想是否远大,他将来是否会当一个清廉正直为人民服务的好官,基本上从这件小事上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当然,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也存有自己的私心,一是拿到代表应考资格的号牌,二是替您也替我自己清除障碍,我的这种行为,您可以将它理解为耍心计使手段,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我用我的聪明和两千两银子,赢了他们,自信坚定地站在了您的面前,向您表明我对应考职位的热爱,也向您证明我的能力,一个如此智慧、成熟、会想方法解决难题的我,难道不正是您需要的下属吗?”

歌飞飞侃侃而谈,既解释了自己的本意,又展示了自己的自信与能力,听得两个副考官频频点头,他们的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了。

见胡大人终于面色缓和,她展颜一笑,脆生生地说道:

“胡大人,其实您在心里是认可我的做法的,甚至您在某种程度上还对我表示欣赏,您也并不看好那些离去的考生,甚至你根本不会录用他们,我恰好做了您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胡明华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双手撑在桌面,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姑娘,老夫确实是很欣赏你,有胆有识,不畏权势,从容镇定,应对得体,而且还智慧过人,伶牙俐齿,足以做老夫的手下。不过,你是不是太聪明一些了?这让老夫那些下属们可怎么好意思哟!”

说到这里,他故意瞟了两眼身边的副手,让那两人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

真是的,这个胡大人,说话这么直接干什么?还是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这让他们以后怎么和她做同事嘛!

歌飞飞是何等精明的姑娘,她瞧出了两个副考官的难堪,笑着替他们解围:

“胡大人,您这是准备将我高高抬起,再重重摔下吗?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优点和长处,没有谁比谁差,谁比谁强,我或许有些小聪明,但在其它方面也存有短板,比如我就晕血,还是个旱鸭子,我现在说出来,以后三位大人可不要笑话我。”

她的善解人意立即赢得了胡明华和两位手下的好感。

这个姑娘太贴心了,既不骄傲,又乖巧伶俐,还挺会为他人着想,简直就是位暖心的天仙啊。

胡明华大掌一挥,无比高兴地说道:

“好,今天真是我们京兆府衙门的喜事,能得歌姑娘鼎力加入,相信京城的治理将会越来越好,百姓们的满意度也会越来越高,如果可以的话,歌姑娘明天就可以来衙门报道了,早日入职早日领薪水嘛。”

歌飞飞没想到她就这么被拍板进入古代机构当上公务员了,在高兴之余,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胡大人,您不用对我进行笔试呀或者口试呀什么的吗?我怎么听出去的考生说,这次的题目好难好难,他们都答不出啊?”

“你在院子里的表现早就过

了老夫的面试了,出题只是一个方面,老夫更看重的是考生的人品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我的衙门里并不需要那些夸夸其谈、只会死读书却没有动手能力的人。”

原来如此。

歌飞飞释然了,虽然有些好奇到底难住学子们的考题是怎样的艰深,但她也懒得再问了,反正她已经过了关,不再需要答题了。

她不问,胡明华却憋不住,跟她吐槽起来:

“歌姑娘,今天幸好你来应试了,否则这场面试将会以失败而收场,说起来,都是饱读经书之人,一个简单的题目也答不上来,老夫问他们,有两对母女相约一起去玩雀牌游戏,却始终三缺一差一人,这是为什么?你猜这些有才之士是怎么回答的?”

“他们怎么回答的?不会是说有一人突然生病去不了吧?”

题目确实简单,歌飞飞忍不住脑补才子们的各种迂腐答案。

京兆尹胡大人眉毛一挑,嘴角往下一撇,气哼哼地说道:

“说生病还算好的,有些奇葩答案真是让老夫想都想不到啊!”

“不就是祖孙三代,只有外婆、娘、外孙女三个女人么?还能奇葩到哪里去?”

胡明华哼哼两声没有回答,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个参曹忍不住笑呵呵地代答:

“歌姑娘,他们要有你这般聪明、反应快就好了。他们的答案啊,还真是千奇百怪,有说其中一人突然内急上茅房然后不小心掉下去淹死的,有说去郊外追蝴蝶然后失踪的。

“还有的竟然质疑我们胡大人出的题目不严谨,扬扬洒洒长篇大论分析,这个题目是多么的可笑不科学,甚至振振有词地说,既然是两对母女,那必定是有四人,怎么可能会三缺一玩不成牌呢?!

“那个考生质疑我们京兆府已经内定了官吏人选,并不是想真正选拔人才,扬言要告胡大人,你说可不可笑?”

若不是顾及到现在是在考堂里,面对的是三个官老爷,歌飞飞差点被他的描述给逗笑。

她勉强才将大笑给憋回去,好在胡明华毕竟是个大官,并没有再过多地闲聊,亲切地和她交待了明天来报到的注意事项,便让她退下了。

歌飞飞带着橘子回到客栈,将这事讲给段墨荷听了之后,橘子和段小胖笑得前仰后合,两个人对她由衷地佩服起来。

特别是橘子,她不无感慨地对段小胖说:

“墨荷小姐,要说飞飞小姐还真是聪明得紧,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当时小姐收号牌,每个号牌出二十两纹银,还打了一张很好的感情牌,说是不忍见这些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最终空手而归,要给他们献爱心。

“我当时心里那个急哟,背地里可没少嘀咕小姐笨,结果,小姐打的竟然是以两千两银子轻松退敌之计,还拿到了一张靠前的号牌,顺利进入了面试屋,小姐才是笑到最后之人呐。”

段小胖一边整理着自己要搬到新家去的包袱,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那是当然,要不,我哥怎么会把我,交到飞飞姐手上?飞飞姐真是我的榜样!话说,飞飞姐要是能做我的嫂……嫂子,那该有多好!”

橘子斜了她一眼,“你就做梦吧你,你哥才配不上我家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