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浔的语气或许太严肃,又或许透露了那么点怀疑,萨真真又很聪明,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生气地问道:

“千浔殿下,你这是在怀疑我编造假话骗你么?我是不是也忒无聊了些,居然编造不利于我父王的谎言来讨好你?我特么的有毛病么?!要知道将我听来的有关秘密告诉你,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从国家的角度来说,我是在背叛乌月国,从我父王的角度来说,我是在出卖他!我背负了多大的罪恶感才鼓起勇气提醒你,结果却换来你的不相信!我真是自作自受,两头不讨好!”

说到最后,她的眼里居然涌上了泪花,就连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我就是个笨蛋!是个吃里扒外的笨蛋!一心想着天下太平,一心想着不要让朋友吃亏,我怎么这么傻啊!呜……好心没好报!”

萨真真这一哭,这一番愤怒又委屈的质问,顿时让南夜千浔无言以对。

她说得也对啊,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冒着背叛她的父王和国家的罪名,跑来偷偷告诉自己她听到的秘密,先不论此事的真假,至少人家小姑娘是拿他当朋友的,也是不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

或许,自己是真的冤枉了她,而且说话时,也没有注意方式方法。

“好了,真真小姐,对不起,是我说话没有注意分寸,让你产生了误解,也伤了你的心,我表示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说真的,你能拿我当朋友,特意跑来将这般重大而隐秘之事告诉于我,我很感激你,非常感谢你的声明大义。”

南夜千浔服软道歉,又表示了谢意,萨真真立刻就眉开眼笑了。

她本来就是个爱笑的姑娘,平时很少生气和哭泣,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这才极得萨满都的喜欢。

被南夜千浔这么三言两语一哄,她的生气立刻不见,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泪,她略有些羞涩地说道:

“好啦,对于你,我永远不会真生气的,只要你相信我,我比什么都高兴。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南夜千浔无奈摇了摇头,说:

“你可记得与你父王谈话的那人是谁?他们在交谈中总要称呼到对方的身份的,你父王是是如何称呼那人的?你仔细想一想。”

萨真真偏着脑袋,还真的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眼睛一亮,兴奋地道: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父王并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但他好像说了一句‘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一个月后,我和他在望天台见面,希望能将余下之事一并敲定’。”

“就记得这些?还没吗?”南夜千浔问。

“没了,我记得的都告诉你了,重要的不重要的全告诉了你,再让我想,我也想不出来了。”萨真真摇摇头,一脸娇憨,显得十分坦诚。

南夜千浔没有说话,随手扯了根草,在手里无意识地揉捻着,脑子里却在快速地转动。

从萨真真的话里听起来,与萨满都见面的并不是真正的另一方的主谋,只是主谋派出来的一个心腹而已。至

于这个主谋到底是谁,依然不得而知。

但显然,这人应该是天旭国的人,毕竟他们秘谋商量的是联合两国驻边部队一齐进攻澧兰镇。

这人会是霑必胜吗?那个表现得吊儿朗当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实际上却伪装得很好的年轻少将?

听说他是天旭国的大国师霑衣收养的义子,深得天旭帝的喜欢和信任,想来,也只有他才会得了天旭帝的令,主动与乌月国悄悄联手想要挑起战争入侵南夜国的。

如果萨满都嘴里说的“你的主子”是指霑必胜的话,则一切都好解释了,这全是天旭帝的主意,或许更扩大开来想,是两个国家——乌月国与天旭国之间,两个皇帝的共同意思。

他们也太不将南夜国放在眼里了!以为两国联手,就一定能吞并得了南夜?简直是笑话!

想到这里,南夜千浔将手里的蒲草狠狠地掐断,然后甩入芷水河,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道:

“谢谢真真小姐,我还有急事要去处理,恕我不能奉陪,告辞。”

萨真真猜到他应该是听了自己说的秘密,想要去找人商量,倒也不拦着他,只是懂事地点点头,朝他挥挥手,柔声道:

“嗯,你去吧,希望你能和平解决三国争端。”

南夜千浔挥挥手,转过身跨上他的千里马,朝着郊外的军营打马飞奔而去。

很快,他便来到军营,找到了正在与士兵们一起训练的夜魁。

夜魁是知道他要去寻找风霸的老巢的,此刻却去而复返,而且脸色严肃,心知有异,便交待了下属几句,然后带着他到了他的军帐处,又屏退了左右,问道:

“千浔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要事了?”

南夜千浔点点头,随后将从萨真真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夜魁的第一反应,也跟他初听到萨真真的话时一模一样,他瞪圆了眼珠子,嗡声问道:

“此话当真?殿下,萨小姐居然能偷听到萨满都和外人的机密谈话而不被发觉,这个,可靠吗?”

“我曾经有也有这方面的怀疑,但,此时不是去分辨真伪的时候,在不能确定之时,我们不能无端怀疑一个小姑娘的一腔好意,当然,我们也不能因为她天真热情而上当受骗。但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夜魁叔叔,你发现没有,萨真真说了两个关键点,第一是三个月后,他们要在火把节上突袭我们,第二是萨满都一个月后要在望天台与对方的主谋会面。一个小姑娘如果只是纯属好玩捉弄我们,断不会将这两个时间点的重要事件编得如此圆满的。”

“这倒也是,殿下分析得对,我刚才那也是直觉地反应罢了。”

夜魁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也觉得南夜千浔分析得对,在如今风起云涌局势复杂之时,任何闪失都不能有!

既然无法判断真伪,那就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提高警惕驾以防范并做出相应的准备和应对措施,才是他们这一方的当务之急。

夜魁与南夜千浔在军帐里就如何防守与反击商讨了起来,两人将边关三镇的地形图拿出来铺在桌上,仔细分析着,推演着,预计着对方的种种进攻方式,然后已方如何应对之策。

等他们俩商量得好并达成一致共识的时候,时间已是申时,夜魁看了看天,道:

“殿下,这时候你再回镇出去,只怕时间有些晚了,不如留在军营里吃过晚饭,明日一早你再动身出镇吧。”

南夜千浔摇了摇头,他的心里一直牵挂着歌飞飞,他晚走一天,她的危险、她受的苦就要多一天,他必须尽快找到风霸的老巢,将她救出来!

“不了,谢谢夜魁叔叔,今天已经耽误了一天,我想现在就走,今晚连夜赶路,早点将飞儿救回来,最起码我还来得及赶回来和你并肩作战。”

“那好吧,这段时间确实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半分松懈,那魁便不再留殿下了,我祝你早日带着王妃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将那些想要打我们主意的入侵之敌打个落花流水,让他们见识见识南夜国的厉害!”

南夜千浔咧开嘴笑了,他猛地伸出手,和夜魁重重地击了一掌,大声说了声“好”,便大踏步地走出了军帐,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带着手下在夕阳的余晖中潇洒地离去了。

萨真真看着南夜千浔离开后,缓缓地从堤岸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一个人抿着嘴笑个不停,然后慢慢往西城门走去。

等到了城门口,她的丫环福儿正等在城门边上,远远地看见了她,便迎了上来,抱怨道:

“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好歹也是乌月国皇叔的千金大小姐,就这么追着一个异国王爷跑了,这让外人看见了,该如何看你呀!”

福儿平时和这位小姐说笑打闹惯了,又跟着她干了不少不属于萨真真这个身份所应做的“坏”事,所以有时候两人并无地位高低身份贵贱之分,也因此她便也时常抱怨两句,反正她家小姐不会生气。

果然,萨真真只是瞪了她一眼,半真半假道:

“要你管!你如今胆子也可肥了,居然骑到小姐我头上管东管西了,哼,既然你这么爱唠叨,本小姐决定了,你立刻带上马车,滚回托托镇去,我不要你服侍了!”

这话以前萨真真也不是没说过,福儿也不会当真,反正她家小姐耍过脾气之后,还是会和自己和好的。

所以她笑嘻嘻地问:“小姐此话当真?要不我可真走了哈。”

“走吧走吧,赶紧走,莫在这里妨碍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要么滚回客栈,要么滚回托托镇,总之,今天我不许你跟着我!”

萨真真说这番话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说的,福儿仔细看了看她家小姐脸色,确认了她的意思之后,二话不说,便回到马车上,乖乖地“滚”回客栈去了。

她家小姐的脾气,她太清楚知道了,不要自己不惹她生气,顺着她的意思来,小姐玩够了闹够了会回去的,根本就不用她操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