霑必胜剃头挑子一头热,对萨真真一见钟情,将她让到自己和萨满都之间坐下,殷勤地替她夹菜倒酒,又搜肠刮肚地想着聊天的题材。

可惜,人家萨真真姑娘心思根本不在这,再加上今天在客栈里时就与她的父王说过话,如今她悄悄掐指一算,她已经说了总共八十三个字了!

也就是说,她还剩下一十七个字可以说!

我滴个天呐!

这么少的字,她还如何与南夜千浔去搭话嘛!不行不行,从现在起,她要装最顶级最矜持最傲骄的千金小姐,不到不得已之时,她一律只以点头或者摇头来回应他人的好意。

霑必胜不知道萨真真的心思和真正的担心,只是敏锐的他很快便发现,他似乎不受她的青睐与关注,人家除了礼节性地看他一眼,偶尔点个头,或者抿着嘴角浅笑一笑,再不然就是摇摇头晃个脑袋。

他的心里未免有些失落起来,顿时觉得自己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兴致比之前更是低沉不少。

只是,他重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又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灌起酒来。

萨满都有意撮合自己的女儿和南夜千浔,后来见霑必胜似乎对女儿感兴趣得很,前后左右地献着殷勤,便想着要将他们俩分开。

他频繁地对萨真真使眼色,努嘴巴,示意她上去表演一个节目,或者主动去与南夜千浔搭话。

可奈何萨真真这个时候还是不太敢直面南夜千浔这个昨晚曾被她称作“丑八怪”的王爷,假装没看到他的暗示,这让萨王爷惆怅不已,失望不已。

暗恨自己平时太娇宠这个女儿了,以至于养成了她任性不听话的性子,在关键场合不配合他这个当父王的,真真是要气死他了!

萨满都心里暗恼归暗恼,但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还是很快地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见他一拍脑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对南夜千浔说道:

“浔王殿下,本王差点将一事给忘了,说起来这事还与你有关呢。”

“什么事?王爷请讲。”南夜千浔饶是再聪明,也无法猜到萨满都此刻想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本王刚刚才想起来,本王的小女,就是真儿,她好像与贵国的太上皇与皇太后有过一面之缘,具体情况如何,本王也不是特别清楚。真儿,不如你过去给浔王殿下讲讲?”

萨满都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用传音入密的功夫给她递话:

“真儿,如果你喜欢这个男人想要嫁给她,就趁机坐过去,编造他爹娘的故事,反正随你怎么编,重要的是,这是他现在最感兴趣之事。”

而主位上,南夜千浔在听了萨满都的话后,果然表现出深厚的兴趣,他的桃花眼朝萨真真看来,问道:

“哦?是吗?真真小姐果真与本王的父皇和母后遭遇过吗?是在哪里?什么时间?真真小姐可曾见过他们的真容?还是只是擦身而过?”

萨真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眼见着她父王的提议,将在座嘉宾们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到了他们这一处,个个都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一段曲折有趣的故事来呢。

尤其是那个夜魁大块头,他似乎比南夜千浔还要着急和关切,甚至催促道:

“萨小姐还犹豫什么?

你倒是快讲啊!是不是萨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没事儿的,这里都不是外人,萨小姐但请讲来就是,魁在这里先谢过萨小姐了。”

萨真真被她的父王一下子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真是让她有口难言。

她不由悄悄地狠狠地瞪了她那多事的父王一眼,心里埋怨:父王啊父王!你可真是成事不足多此一举!女儿也想接近浔王殿下啊!可……可如今,女儿只能讲十七个字了,您叫女儿如何给大家讲故事?这可是会穿帮的好嘛!

一想到自己的这一切是由某个王爷造成的,她又不由哀怨地朝南夜千浔看了一眼,这一眼包含了无尽的意思在里面,正好落在了霑必胜的眼中,后者顿时吃起了醋来,再看南夜千浔时,目光里便多了些别的意思。

萨真真不愧是王爷的女儿,从小又是个爱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常常出去“惹事生非”,所以在短暂的为难后,她很快便有了应对之策。

“殿下,有些事,真儿,想与您去,一边细说。”

这句话,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出来的,因为她要一边说一边数着说了几个字,生怕超过了一十七的上限,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到时候出糗的,可就是她了。

当然,她可以在纸上控诉,是南夜千浔将她毒哑了。

可她不愿意这样做,一来她对他有好感,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让他不待见自己,二来呢,万一南夜千浔将昨晚自己夜闯“香闺”被擒被下药之物说出来,最终难堪和丢面子,还是自己啊!

好在,萨真真总算是一个字一个字像掐着点一样的,刚刚好用十七个字的长度表达清楚了她的意思,只是连最后一句礼貌的“可好?”,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南夜千浔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没有接话,倒是萨满都心里暗喜,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是蛮有心计的嘛,还会找借口主动约对方去一边私下里交谈。

唔,不错不错,不愧是他的虎女。

他一手撑在席案上,一手摸着下巴,抢先说道:

“真儿如此提议甚好!宴席上太过嘈杂,有些话确实也不方便细述,还是去一边另说为宜。浔王殿下,您以为如何?”

似乎生怕南夜千浔不答应,他又特地加上一句,“这可是事关殿下父皇与母后行踪之要事啊,或许真儿说的,对殿下有莫大的帮助也说不定呢。”

南夜千浔表情沉着,笑容不浅不淡,回道:

“既然萨王爷与令千金均这样说,本王也觉得这个提议甚好。真真小姐,请。”

他从主位上站起身,走到萨真真面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等她亭亭玉立地站起身后,两人并肩走出了这片宴席之地,顺着都护府的府道,漫无目的地走起来。

萨真真此刻是不能说话了,刚才在宴席上的时候,她只能假装娇羞与矜持来掩盖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实,等到了少人的地方,她便希望南夜千浔能主动开口,这样一来,自己也好趁机提要求。

可是,人家背着手,目光看着前方不知何处,并不看她,显得特别沉默寡言。

这气氛就特别的尴尬了。

萨真真毕竟是个小姑娘,她很快便憋不住了,四下里看了看,并无其他人,便伸出手拉了拉身边人的胳膊。

南夜千浔收回目光回过头来,侧头看着她,问:

“嗯?真真小姐是有话说么?”

废话!她自然是有话要说了,不然她拉他干嘛!

萨真真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殷殷地看着南夜千浔,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似乎在说:

“看我的嘴,看我的嘴,快给我解药啊!”

南夜千浔脸上浮起一抹戏谑,道:

“真真姑娘,你说本王是该相信你呢还是该相信你呢?你昨晚不但无礼地闯入本王的住处,在被本王抓住后,还撒谎骗人,说你叫什么‘真傻’小姐,呵呵,本王现在有理由怀疑,真真小姐莫不是受了他人指使,想从本王这里捞取你们想要的东西不成?”

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不相信,以她一个王府千金小姐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与他的父皇和母后有交集嘛。

萨真真先前将事情想得很简单,况且她自己确实握有他的父皇与母后的消息,这事不假,本以为可以借此一来让他给自己解药,二来趁机与他拉近距离。

没想到,人家却不这样看事情,人家直接将昨晚之事联系了起来,很明确地表达了对她的不相信与不满,甚至还暗指,由于昨晚和今天之事,他对她的父王也产生怀疑了。

这问题可就大了!

萨真真顿时后悔不已,后悔昨晚不该一时玩心性起,去夜探“香闺”,更不该在被捉之后为了脱身而捏造了一个假的身份。

如今自己无法说话,简直是连一个辩解和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咬了咬牙,一张脸涨得通红的萨真真猛地抱住南夜千浔的胳膊,不给他挣扎的机会,扳开他的一只大掌,就在他的掌中写起字来。

她先是写了一个“我”,然后又写了一个“错”,再然后抬起头,大眼焦急地看着他,无声地询问:

“看懂了吗?我错,我错了!”

南夜千浔不出声,只是垂下眸看着自己被她紧紧抱着的一只胳膊,作势又要抽出来。

萨真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死活紧抱着不松手,又在他的大掌上写下:

“我、道、歉、原、谅、好、吗”

南夜千浔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正色问道:

“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萨真真忙不迭地点头,用嘴唇无声地说道:

“认识到了,我错了,我道歉!”

“那你以后还做这种事吗?”南夜千浔此刻像极了一个训孩子的家长。

萨真真点头如捣蒜,一想不对,赶紧将头摇得如同在摇抽签筒,继续用唇语,“再也不敢了!对不起!”

此时的萨真真乖巧温顺得很,哪还有昨晚偷窥他的胆量与刁蛮!

“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若不是看在你认错态度较好、算是可以继续教好的份上,本王说什么也不会就此放过你的。张嘴。”

南夜千浔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萨真真赶紧听话的张开双唇,只见一道细细的东西一闪,便不见了。

随即她感觉到嘴里有东西,赶紧吞下去,静静地等待解药生效。

南夜千浔却不打算在此停留,抬脚继续往前走,萨真真立即跟了上去,两人无声地又走了一段路,她试了试,还是无法说话,不由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