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不由有些懊悔自己昨晚睡着了,都怪那个竹躺椅太舒适,像个摇篮晃来晃去,让她掉以轻心了,以至于忘记了去在心里默默“记”路。

站在“阳台”上,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青山,她猜测着,这里应该还是在桃源镇对面的那一片山中吧。

毕竟半个晚上的时间,匪徒们抬着她,也快不到哪儿去,走不了多远的山路,兴许,翻过眼前的这座大山,就是芷水河边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千浔要找起自己来,相对而言应该比较容易了。

嗯,眼下最最重要的,是先将夜小武和小阿花两个孩子给救出去,否则自己这一趟就算是白白牺牲了。

歌飞飞正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赶紧回转身去看,只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十六七岁的姑娘端着一个托盘,正推门走了进来。

姑娘见她着自己,便落落大方地说道:

“小姐早,我是给你送早饭的,我叫雅清。”

说话间,她走到了屋中的一张方桌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又一一将托盘里的碗碟端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拿着托盘站在一侧,躬身浅笑着又道:

“小姐洗漱了吗?如果没有,雅清先服侍您洗漱了,您再用早饭吧。”

歌飞飞心里好奇,这个土匪窝里居然有如此漂亮的姑娘,举止不但不粗俗,还温雅有礼,笑容恬淡,进退有度,还真是难得。

走上前,她将雅清仔细打量了一番,直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拉着她的手赞不绝口地夸道:

“雅清,这名字还真好听,人也长得这么好看,本王妃没有想到,在土匪窝里,居然有你这般的美好姑娘,本王妃还以为土匪都是长得满脸横肉说话粗鲁无礼身上带着一股子味道的抠脚大汉呢,啧啧啧,看见雅清姑娘,本王妃心情便无端地好了许多。”

“飞飞小姐笑话雅清了,我可没您说的那么好,我们的人也没有小姐您说的那么差,等时间长了,您就会知道我们都是好人了啦。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先洗漱了赶紧吃早饭吧,凉了对胃不好。”

雅清不着痕迹地从歌飞飞手中抽出手来,又将她引导到屋角的洗漱架前,将洗漱架上的东西一一指给她看:

“飞飞小姐,这是我们引用的山上的泉水入屋,干净得很,您大可以放心地洗漱,这是香胰子,是您喜欢的兰花香型,这是桑蚕丝丝帕,洗脸专用,那块淡蓝色的,洗手专用,您不要搞混了,这儿还有净脸后抹脸的乳霜,胭脂口红眉粉,全在这一块,您随便用。”

歌飞飞看着洗漱架上琳琅满目的香胰子、洗脸巾、擦手巾、护肤品等物,虽然没有特别高档的包装,但光听雅清的一番介绍,便可想而知,这里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要名贵得多。光是洗脸巾和擦手巾,就用的是丝绸的,如果放在普通的大户人家,倒也不足为奇,可现如今是在土匪窝里呀,传说中杀人不偿命作风慓悍粗俗野蛮的土匪们,也会如此讲究生活品质?

乖乖!这可真是让她大看了眼界,她得重新在心里定义这帮劫了她和孩子们的土匪们了。

压下心里的疑惑,歌飞飞从金丝楠木的洗漱架上拿起那块做成心

形的香胰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还真有一股子淡而不腻的兰花清香,与浔王府的兰花香略有不同,这里的更偏向清新柔和,让人一闻之下,仿如置身开满幽兰的空谷中,神清气爽,无比美好。

她更喜欢闻这种兰花香,浔王府的兰花香都是名贵品种调制出来,太过浓郁了些,很合适皇室华贵雍容的身份,她并不特别爱,尤其是当知道那是柳千影喜欢的兰花香型后,她的心里便更是有一种莫名的淡淡的排斥。

忽然想起雅清话里的一句话,歌飞飞扭头看向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兰花香的胰子的?你以前认识我?”

或者说,她认识以前的那个“歌飞飞”?而不是自己这个从现代来的冒名顶替者。

雅清的脸色明显一滞,但很快,她便低下头恭顺地回道:

“飞飞小姐,您是浔王妃,我们对您的一切喜好,当然早就做了必要的了解,否则将您请了来又没能好好地接待您,岂不是枉费了大家的一番苦心么?”

“哦,这么说来,你们是打算让本王妃在你们这里做长客了?”

歌飞飞瞥了眼雅清躬下去的头顶,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头顶微微晃了晃,便咧起嘴巴无声地笑了。

不再在这里和这个姑娘纠缠,她不疾不徐地擦胰子洗脸、洗手,完了后,又抹上同样带着兰花香味的乳霜,胭脂口红眉粉之类的,她只是一一拿起来看了看,便又放了回去,并未使用。

等这一切做完后,她轻巧地一转身,去了方桌前,端端正正地坐下,盛了一碗貌似放着几样山珍熬制的粥,优雅地吃起了早饭。

还别说,她还真有点饿了,这一顿早饭又做得相当可口,一点也不比浔王府的厨娘胖大婶做得差,本来只打算吃个七分饱的她,最后决定,吃到撑为止。

因为不知道接下来她是否还能按时按点正常吃饭,趁着有吃的,她能多吃就多吃,并且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偷偷藏了个馒头在袖筒里,以防万一。

雅清一直静静地侍立在门侧,并未上前来打扰歌飞飞吃饭,直到歌飞飞吃完,擦嘴、起身后,她才走上前,将桌上的碗碟筷子清理干净,道了声告退,便走出了这间屋子。

歌飞飞没听到门被锁上的声音,眼睛一亮,又等了一会,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确认外面安静无比,没人走动,她这才悄悄将门拉了开来。

她将头探出去一看,果然没人。

看来,因为这里是老巢的关系,土匪们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跑啊!

歌飞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做贼忒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赶紧站直了身子,挺起胸,昂起头,大大方方地踏出去,门也不关,就这么顺着外面的走道,随意选了个方向闲逛起来。

逛了一会,她发现,这里确实是一个山洞所在,而这个山洞非常非常的大,而且还是个钟乳石山洞,从她目前观察到的情景来看,这个钟乳石山洞最少有三层——至少她看到了三层。

此时,顺着她房前的走道,她走到了一座类似大厅的地方,确切地说,大厅在下面一层,她现在站在第二层,而

她的头上,还有一层。

这个大厅是中空的,她倚在第二层的人造栏杆上,向下看去的时候,正好与一双虎目对上了。

这个人生得相貌堂堂,虎虎有生气,身形高大,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笨拙,反而让人觉得此人相当的灵活。

大概惯常在大山里来去自如的山里的猎人,大多都是这般魁梧又灵活的体型吧。

这个男人大约看上去有二十多?不对,又像有三十多?可要说他差不多四十,也能说得过去。

歌飞飞突然之间怀疑自己对陌生人的年龄判断了,她一时间拿不准这个男人到底多大,反正除了小年轻,你说从二十说到四十,她都会觉得:嗯,差不多应该是这个岁数。

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那个男人端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也正抬头向她看来。

男人不动声色,肆无忌惮地与她的目光对视着,直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伸手打了声招呼:

“嗨,你好。”

男人并未回应她的礼貌,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也不眨,也不晓得他是听到了懒得理她呢,还是看入迷了忘记理她了呢?还是故意忽略她好让她难堪呢?

歌飞飞不得而知,她可不是个知难而退的姑娘,于是振作了精神,她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再次看向底下的男人,脆生生地问道:

“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好歹给个提示,本王妃也好选择一个合适的方式与你这个残疾人打交道啊,免得被人说我欺负你。本王妃还有话要问你呢,你倒是吱个声,咱们时间宝贵,就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啦。”

男人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仍旧不说话,只是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从一侧的楼梯下来。

歌飞飞心想,反正她现在也不会跑,没有见到孩子们并将他们救走之前,她是不会开溜的,大约土匪们也是认准了这点,所以并不担心她会逃。

一想到夜小武和小阿花,她的心里不由又牵挂起来,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眼前这个人的气势一看,就是在土匪里当头头的,至少,不是大头头也是二头头三头头,如此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没什么人,与他套套话也是好的。

提起裙摆,歌飞飞盈盈地从二层的楼梯走到一层,在那个男人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不请自坐,然后翘腿问道:

“你会说话吗?如果会,能不能告诉一下你的名字?我也好称呼你啊,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懂吗?”

那个脸色红润,有一丢丢黝黑的壮实男人转过脸,眼神落在歌飞飞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她,总算是开口了:

“玉清,我的名字好多年没人叫过了,我自己都快差点忘记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还真好听诶!嗓音磁性,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与千浔时而温雅时而亲切时而戏谑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便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意味在里面,仿佛历经沧桑后看透了世事般的沉稳与厚重。

这个声音,如果是被小女生听了,一定会迷得不得了,就连歌飞飞自己,也觉得自己会被这声音迷住。

她立即用手悄悄掐醒自己,不可对敌人掉以轻心,不可以掉进敌人的陷阱,不可以被敌人的假象所迷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