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隐藏在深山里的土匪老巢连人带物一锅端掉后,南夜千浔和歌飞飞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小镇上王驼子的家。

大家一天都未吃饭,一回去,留守的侍卫便吩咐佣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晚饭端到了南夜千浔住的院子,让他们的主子和王妃赶紧填饱肚子。

正吃饭间,另一名奉命监视王驼子管家的侍卫匆匆前来禀报:

“主子,那个姓彭的管家昨晚倒是安分得很,只不过,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发现您和大部分侍卫不在宅子里,便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您的去向。”

南夜千浔是知道自己的这些手下会守口如瓶的,绝不会被这个彭姓管家打听走他们的秘密,但既然手下来报,那一定要除了这事外还有别的事情。

于是他放下自己的碗,一边给歌飞飞的碗里夹了块她爱吃的红烧肉,一边淡淡地问道:

“后来呢?他是不是找个借口出去见什么人去了?”

“主子英明!您猜得一点没错,彭管家去了一趟四姨太金花的院子,出来后便以金花夫人不舒服,他要替她去抓药为名出了王宅,属下便悄悄地尾随跟踪他而去。他在街上先是漫无目的地乱逛,菜市场、集市都逛了一圈,属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大多是他和一些商家联系第二天送什么食材和日常用度到府上之事。

“后来,他去了镇上的一家药铺,叫和记百年药铺的,这一进去,他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没有出来。属下是亲眼看着他进和记药铺的,从门外只能看见他和店小二打过招呼后,便被小二引进了内室,内室的门帘子是垂下来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属下装模作样也进去和小二闲扯了一阵买草药的事,见彭管家一直没出来,心里纳闷,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药铺。

“然后,属下绕到药铺后面,悄悄翻墙进去,将药铺内院所有的房间和地方都悄悄察看了一番,并没有见到彭管家的人,也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属下猜,他要么是从后门离开去了别的地方,要么就是这间药铺有密室,他进了密室和某人见面密谈去了。属下不敢大意,便寻了药铺外不远处的一株高大的槐树,蹲在树顶监视着整个药铺的动静。

“果然,一个多时辰后,彭管家出现了,他并不是从后门进来药铺的,而是突然出现在了药铺的柜台,依旧是从他先前进的那间内室里走出来的,属下因此断定,彭管家应该没有离开药铺,他一定是在药铺的某间密室里与某人会面或者在做着什么。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了几副药,在和让小二打过招呼后,便径直离去,随后他便回了王宅,在将药交给了金花之后,便回了他的住处,再也没有出去。”

这倒是个重要消息!

这个彭管家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去药铺呆上一个多时辰?而且还是进了密室?

按理抓几副女人生病吃的药很简单,无需花太多时间,不过二刻钟,便能将

药抓齐。

他却在药铺呆了一个多时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如果是与药铺里的人聊天扯闲打发时间,绝对不用去密室谈,在外面的柜台或者在内院的某间屋子里敞开门了聊,太正常不过了。

南夜千浔垂眸略一思忖,说:

“既然你发现了彭管家与和记药铺的异常之处,那么你们应该对这家药铺进行了调查了吧?”

他平时就经常训练这些手下,而这些手下也深知他的做事风格与性格,所以一旦发现异常,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或者等着他这个主子来安排下命令,在主子不在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主动去调查异常背后的真相的。

这个手下点了点头,继续汇报道:

“属下在将监视彭管家的任务交给另一位留守在王宅的兄弟后,便去了镇上的茶楼,趁着喝茶闲聊的工夫,从一个话痨嘴里打听到了和记药铺的来历。主子,您猜,这家药铺的背后靠山是谁?”

“哦,既然你这么问,看起来和记与我还有点渊源罗?”南夜千浔立即兴趣盎然起来,在给歌飞飞又夹了一筷子水晶肘子后,他兴致勃勃地说道:

“算了,你别卖关子了,赶紧将真相说出来吧。”

原来,这家和记药铺与京城的范文英一家有关系,说起来,他们两家还是拐弯抹角的关系。

据说这家和记药铺的岳母娘是范颖儿母亲的奶妈的姐姐,而和记药铺的掌柜,则是范文英府上的大管家的远房叔舅爷的三儿子。

所以实际上说起来,和记药铺与范家并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只是两家有权势的下人的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可是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他们是分不清这些关系的,也不知道堂堂的范丞相大人究竟与和记药铺是不是真正的亲戚。

反正从和记药铺的掌柜与掌柜夫人的嘴里,他们听到的最多的就是:

“我们家是与京城里的范家有亲戚关系的,只不过我们是穷乡僻壤的乡下亲戚,不好意思去京城烦扰范大人,不过,我们虽然厚道不攀炎附势,但范大人对我们却是真的好,总是时不时让人捎带一些稀奇珍贵的东西给我们,并带话说,只要我们愿意去京城,他一定帮我们在京城立足,让和记药铺成为天下第一大药铺。

“我和我家内人胸无大志,只想在小地方老老实实呆着,不愿意卷入京城的繁华里,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还没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过得快活呢,所以我们俩口子谢绝了范大人的好意,就甘心平淡一辈子吧,这样天天和街坊邻居闲话家常挣点小钱钱,也蛮好的嘛。”

和记药铺的掌柜两口子,以前是逢人便说他们和范丞相家是亲戚,范大人对他们如何如何之好,还说要提携和家,让小镇上这些纯朴的老百姓们深信不疑、羡慕不已,对他们俩格外尊敬和客气,甚至奉为

上宾。

但是自从在南夜千羽登基之日那天出了杀人命案,范文英被控为幕后主使,后又被多人告发他以权谋利、结党营私而被下了大狱,撤除官职、抄了范府,除了直系亲属被关入大牢外,其余范氏家族人等一律迁出京城,回归原籍。

至此,京城再无范丞相,也再无显示一时的范氏家族,更无党徒众多的范氏一派。

这个消息,除了京城的人知道外,南夜国各大城市关心朝廷政治的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但是在这偏僻的边远小镇上,范家倒了的消息并未传来这里,镇上的人们依旧对和记的掌柜夫妇尊敬得很,有事没事便当面或者背后夸他们俩一番。

只不过,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确切地说,是最近半个多月以来,这一对受人爱戴尊敬的夫妻忽然很少出门了,即便出门,也很少再像以前一样自豪地谈起他们家的范丞相范大人来。

镇上的百姓刚开始还没觉察这种改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发现了这一点,有人便直言相问。

这一对夫妻的回答也是出奇的一致:“啊哈,这个么,也没什么好谈的啦,我们还是低调一点低调一点的好,再说了,范大人是范大人,我们是我们,互不搭调的,总是将他们挂在嘴边,说得我们好像要沾他们多少便宜似的,让乡里邻里的听了去,还不笑话死我们啊?不谈啦,我们不过是穷亲戚,不攀这个高枝就是了。”

镇上的乡亲们实在是纯朴,听两夫妻这么一说,倒也没多想,只当他们俩是真的低调平实,不想与豪门权贵攀附交情,对他们俩倒又多了份格外的欣赏。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这个奉命监视彭管家的侍卫就在小镇上的茶楼和酒馆里,打听到了与和记药铺的掌柜有关的这些资料,心下生疑的他觉得此事实在是蹊,赶紧回来向他的主子汇报。

南夜千浔原本在今天将山水月明堂一锅端了之后,对彭管家就不再那么上心了,在他看来,彭管家大约也是周东山那一伙安放在王驼子府上的细作,一来用他来监视王驼子,二来通过他向王驼子传递讯息。

既然山水月明堂已经不存在了,周东山和钱如水、明不凡三人也已死,彭管家这种小喽啰他也便懒得放在心上。

但如今听手下将和记药铺的来历这么一说,他顿时起了兴趣,联想起在京城里的时候手下给他的汇报,他转头对歌飞飞笑道:

“飞儿,当初范文英满门被抄,全族流放到京城一千里以外后,有一个人不见了,你可知道这人是谁?又去了哪儿么?”

歌飞飞何等的聪明,在他问她之前,她确实是不知道,但他这么一问,她便立刻猜到了。

她已经吃饱,便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拿丝帕擦了擦嘴,笑盈盈地回道:

“既然你这么问,我想我大约知道是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