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展,果然如苏子高所料,七日之后,全城搜捕便进入了尾声,从绣儿的小姐妹闲时前来聊天的话上可以听得出来,禁严令已经撤消,城内的人出去比以前要方便了许多,查得也不是那么严了。

甚至,街上持刀的官兵也少了许多。

有一种传说是,皇上和浔王爷认定,嫌犯苏子高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京城,所以,他们已经私下派了一部分追踪的精英,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追了出去,沿路去寻找苏子高逃跑时的蛛丝马迹。

又过了两日,有一天绣儿的绣线用光了,她闲得无事,趁着春光好去逛逛街,顺便采买点日常用品和绣线。

她这一去,便是一天,等她傍晚回来的时候,给苏子高捎带了两笼好吃的点心,然后无意间说道:

“话说我在京城呆了好些年,以前很少出去,一般白天睡觉,晚上接客,难得上街,所以从未见过浔王殿下,今日一见,果真是俊美无俦,那叫一个帅和美呀!啧啧啧。”

苏子高正吃着点心,听她提起南夜千浔,便警惕地问了一句:

“你在哪里看见他了?他正在做什么?”

“我还能在哪看见他?还不是在街上么,说起来也就是午后的事情,我当时不是刚刚吃了午饭出去逛街么,走到闹市的时候,正好遇上浔王府的马车队,我便站在街上看了一会,浔王殿下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啧啧,长得可真俊,马车里据说坐着的是他的王妃,没看见长相,想来应该是挺美的,要不然,怎么配得上王爷那样的人儿。”

瞧着绣儿一脸惊艳加羡慕的模样,苏子高从鼻子里几不可察地微微哼了一声,一口将一个点心吞掉,小声说道:

“他们俩口子也就那样罢了,人靠衣妆,你如果有钱打扮,绝对不比歌飞飞差的,只是命运不济罢了。”

他这些日子住在绣儿这里,对她印象挺好,想着感念她的收留与搭救,便委婉地安慰着她,也算是另一种奉承吧。

绣儿倒是有着自知之明,淡淡地笑了笑,似乎不想就这个深聊下去,便转了话题道:

“对了,我在街上的时候听说,浔王殿下和王妃这次是要离开京城,据说是陪她度什么蜜月?真是个新鲜名词。还说什么,顺便前往王妃的老家去寻找她的家人和族人,毕竟他们俩大婚之时,王妃那边没一个亲朋出席,这也成为了她的一个遗憾。”

绣儿带来的这个消息,立时让苏子高精神一振。

他将手中的点心扔回食盒里,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兴奋地、声音都快压抑不住略带着颤抖地问道:

“绣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南夜千浔和歌飞飞他们,真的打算离京去和歌山?”

绣儿奇怪地看他一眼,将手的挣脱出来,点点头,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作什么?午后的马车队,就正是往东城门去的,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某个镇上落脚歇息了吧?”

苏子高脸上顿时放出一光彩来,他不停地搓着双手,嘴里喃喃,“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们这一走,老子也可以走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在卧室里高兴地转了几个圈之后,他很快又停在了绣儿面前,冷静地吩咐道:

“绣儿,麻烦你给那位侠客说一声,请他立即安排我出城事宜,

越快越好!”

“这么快就走?不多呆两天?万一在路上遇到了怎么办?”

“不呆了,老子再也呆不下去了,再说呆在你这里,你也不方便不是?我得赶快回去,家里还等着我呢。”

苏子高此刻归心似箭,他有他的想法和打算,只是不便告诉绣儿,便找了个想要立即回家的借口敷衍。

绣儿见他态度坚决,倒也不再劝,点头说了声“好”,便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一晚,绣儿出去了一次,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回来了。

苏子高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有何方式与那个黑衣人联系,但他知道,她肯定是为了自己的事去找黑衣人去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清早,睡在地铺上的苏子高便被人拍醒了,睁眼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那个黑衣人,他依旧蒙着面。

黑衣人将一些银票大约两百两塞到他手中,又扔了些碎银,小声说:

“这些银子你拿着,应该足够了,北城门外十里长亭给你备了一匹马,你去到之后,会有人问你‘你喜欢马么?’,你回答说‘不,我更喜欢粉钻’,这暗号便对上了。好了,祝你一路好运!记着,你还欠我银子,希望到时候你有能力还我!”

苏子高从地铺上爬起来,正要再次谢恩,还没等他开口,黑衣人一个箭步便飞射出了窗外,如一道青烟般飞走了。

黑衣人一来一去,竟然没有惊醒正沉睡的绣儿。

苏子高给绣儿留了张告别的条,然后趁着此时青楼内的人都在睡觉,他悄悄从后窗翻了出去,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后门溜出,在早起开门的早点铺吃了早点,又买了几个大馒头带在身上,状似轻松地往北城门而去。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人认出来,因为他早就给自己化了妆易了容,与先前的面貌早就大不相同。

他有自信,哪怕南夜千浔和歌飞飞站在他面前,也绝对认不出他来,为此,他还刻意微微躬了背,显得有些佝偻沧桑,仿佛一个为了生存四处奔波的贫苦老百姓。

一路上,他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他仍旧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警惕着是不是有人跟踪他、监视他。

好在,京城里真的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安宁平静,并无半分紧张的气氛,想来上头确定他已经不在京城里,便放弃了徒劳的搜捕。

一路谨慎小心地来到北城门,观察了一阵后,苏子高混在出城的人流中,轻轻松松地便出了城门。

这一出来,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就真真切切地落了地!

给了一两碎银,搭着一辆百姓的牛车,他赶到了十里长亭,与等在那儿的人对上暗号,从他手中接过一匹壮实的马儿,翻身跨上马背,回头朝京城望了一眼,然后绝尘而去,留下一片黄土在身后飞扬。

*

南夜千浔在京城里布下天罗地网,大肆搜捕逃出地牢的苏子高,有关苏子高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守卫八座城门的士兵更是人手一份。

甚至,他不但调动了所有的中尉部队,连部分卫尉士兵也借调了出来,浔王府的私兵也尽数派出,只为了有更多的兵力和人手去搜寻苏子高。

可即便这样,苏子高却依旧杳无音讯。

整整七天,全京城风声鹤唳,弄得人人紧张,所有的娱乐活动在自觉与不自觉中也停

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紧张而严肃的气氛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搜捕罪犯的最佳时间也就这么悄然过去,时间一长,大家绷着的神经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人们越来越多地谈论苏子高越狱逃跑这件事,谈论他是否还在京城,城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便松懈了下来,连士兵们也有些懈怠起来。

大概人人心里都认定了,既然派出这么多人,一家一家搜了这么久,可谓是像过筛子一般,都没能搜出苏子高来,他一定是早就在第一时间逃出京城了吧?

毕竟那天侍卫官传达封城令和戒严令的时候,有点儿迟了,西城门和北城门当时已经开门,并放出了一部分百姓,说不定,苏子高就混在第一批出城门的人里头,早就远离京城了呢。

可怜他们还在城里头,大张旗鼓地搜寻,简直就是劳师动众,浪费时间与人力!

当然,这话只能放在心里,大家表面上是不敢说出来的,可也因此,让那些下级官兵们渐渐地不那么认真起来。

南夜千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这天在早朝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南夜千羽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南夜千浔沉吟了片刻,便果断地作了决定:

“浔王近段时间为了辅助佐,可谓亲力亲为,劳苦功高,一个多月来,你如同连轴转的陀螺,始终无有一日休沐,着实令人钦佩。朕以为,嫌犯苏子高既然久寻不至,极有可能已经逃出京城,为免影响京城百姓安宁祥和的生活,朕提议,撤消戒严令和封城令,还百姓以平静生活,另外,朕决定给予浔王休假,着你在家多陪陪浔王妃,以因夫妻感情,早日开枝散叶。”

文武百官最近也是被南夜千浔的封城令和戒严令弄得焦头烂额,出城不方便,呆在城里又没有什么玩头,天天闷在家,时不时就有一队官兵上门来搜寻一番,就连他们这些大臣的家都不能幸免,理由是,说不定苏子高就伪装了藏在你们这些大臣家里而你们不知道呢。

所以,大家心里也早就有了各自的想法,觉得苏子高应该是早就不在京城了,南夜千浔这是在自欺欺人地折腾大家。

此刻,对于南夜千羽的决定,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他的文武百官们绝大多数都是极为欢迎的,个个躬身欣喜地说道:

“皇上英明,臣等坚决拥护皇上的决定。”

南夜千浔朝四周围的众人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

“那好吧,既然皇上有了英明决断,臣弟谨当遵守就是,说起来,臣弟曾经答应过飞儿,如果有闲暇时间了,便带她回和歌山寻亲,以圆她想念亲人和族人之愿望。”

南夜千羽倒是很痛快地说道:

“既如此,浔王爱休多久的假便休多久的假吧,正好顺便替朕当一回出巡的特使,查看一下各地百姓的生活状况,以及官吏员们的为官情况,如果去了别国,也可以趁机拜会一下邻国的皇帝和权臣们,联络联络感情。”

南夜千浔不由笑了,在金鸾殿上他嘴角上的笑意是怎么忍受都没忍住:

“皇兄这是让臣弟借游玩之际顺便当你的特派大使呀,也好,这样的安排也不错,臣弟这便回去准备准备,过几日便整装出发。”

这事,就这么在早朝上定了下来,于是,皆大欢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