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玉孚。”

“真名。”南夜千浔依旧显得漫不经心。

假歌玉孚顿了顿,或许是觉得,说自己的真姓名也无所谓,便挺胸昂首大声道:

“苏子高!”

苏子高?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并不有名,听都没有听说过,怪不得他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真名,敢情他不怕他们去查。

“苏子高,你的年龄?”南夜千浔拿着一支鹅毛笔,在一案卷上的一张白纸上随手画着,眼皮也不抬地继续审问。

假歌玉孚、真苏子高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想也不想,依旧大声回答:

“今年六十有三。”

唔,与和歌族长的老族长年龄差不多,一个五十九,一个六十三,不用易容,也能扮得很像。

“家住何方?”鹅毛笔在案卷上轻轻敲着,鹅毛与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倒有点像沙漏的声音。

苏子高这回不吭声了,他的嘴唇闭得紧紧的,双目微瞪,显得颇为不屑。

看来,他住的地方很重要,极有可能泄漏他的出身、来历和背景,所以便理智地闭口不答,就连捏造一个假地址,他似乎也不屑于去做。

南夜千浔终于抬起了头,朝苏子高淡淡地瞥了一眼。

就在苏子高以为他会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自己应该要如何应对时,只见他的嘴角忽然扯出一朵浅笑,张嘴而出的却是另外的问题:

“你将玉玺藏到哪里去了?”

苏子高愣了愣,这么严肃、这么重要的问题,他不应该是放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来问么?怎么这才问了两句就直奔主题了?

看来,对方是急于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啊!也对,本来嘛,没了传国玉玺,又被自己故意在金鸾殿之上大声泄露了出去,他们不急才怪呢!

只要自己死咬着不松口,他们就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杀了自己是不可能的了,顶多用用重刑罢了。

重刑嘛,他还是受得住的。

想及此,苏子高将头一扭,冷傲地回道:

“不知道!”

“你不知道玉玺的下落?嗯,很好,很好。”

南夜千浔似乎相信了他的话,转头询问南夜千羽:“皇兄,犯人说他不知道,你怎么办?”

南夜千羽眼睛里露出霸道的杀气,冷硬而残酷,沉声道:

“不知道?好办!重刑伺候,对付这种瞑顽不灵之人,不用讲客气!”

“遵命。来人!”

南夜千浔说话间便将严刑逼供的法子定下了,也不啰嗦,也不试探,更不是吓唬,直接叫进两个狱卒,吩咐他们将地牢里最重的几个刑罚一一给苏子高过一过。

“皇上和本王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让案犯吊着一口气不死就行,除此之外,随便你们折腾。”

“遵命。”

两个狱卒很兴奋地答应了,话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那些残酷的重刑虐过囚徒,如今的皇宫地牢可以说是清闲得很,几乎没有关押什么重要的秘密的案犯。

他们在这一行呆得久了,不用刑不用虐/囚,让他们的手早就发痒得厉害,此刻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打算顽抗到底的犯人,皇上和王爷又下了命令,他们自是摩拳擦掌地要一展身手了。

苏子高很快便被绑到了人形的铁制刑架上。

这种铁制刑架是特制的,两根立柱是分别插在两个大铁桶里面,此时,铁桶里面烧起了木炭,随着温度的升高,铁柱开始发热、变红、变烫,并逐渐

将高温传导出去。

狱卒们卖力地往铁桶里不停地倒着木炭,烧得又红又旺,二刻钟后,整个刑室便如夏天一般变得热烘烘起来,人坐在里面,稍微一动,便会汗流夹背。

而被绑在刑架上的苏子高,更是不好过!

此时,整个铁制的刑架已经变得滚烫,温度高得吓人,虽然绑着他身体的部分刑架并未变红,但它的温度足以将他的衣裳烤烂,进而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烤焦、烤糊,发出一阵难闻的烧焦的味道。

而随着木炭持续不断地被加进铁桶里,刑架的温度已经非常人可以忍受,就是念过武有内力的高手也难以抵御,更何况有南夜千浔这个用毒高手在,他早喂了苏子高软筋散。

所以,即便苏子高会功夫又如何,反正他此刻是无法运用内力保护自己的。

苏子高刚一开始,还极力忍耐着,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伴随着身后刑架上那能将人肉烤化掉的高温,他的力气渐渐用尽,他的意志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咬着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骂道:他奶奶的!还以为他们只是说说,吓唬吓唬自己,并不会一上来就对自己用酷刑,最起码也会耐心地多审问几轮,实在是逼问不出了才用刑嘛。这俩狗/娘养的,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疼死老子了!

在昏过去之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叫道:

“狗东西!想要爷爷我招供,做……梦!啊……”

苏子高大叫一声,便疼晕了过去。

南夜千浔侧头看着南夜千羽,说:

“哥,你先回去办你的正事吧,我反正没事,这几天就耗在这里,不将他的嘴撬开,绝不让他好过!”

南夜千羽也知道一时半会只怕拷问不出什么来,自己要处理的国事还有一大堆,今天大臣们呈上的奏折依旧是一大撂,他确实是在这里耗不起时间。

“好,就辛苦千浔你了,希望能尽快有玉玺的消息,否则……”

否则只怕那些大臣们不好应付,久拖不得,拖久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他的威信将会全失,还怎么服众,还怎么管理这个国家!

南夜千浔知道哥哥急的是什么,他也替他着急,在再次答应尽快审问出玉玺下落后,他目送当了皇上的哥哥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了地牢。

等哥哥的身影一消失,他立即回过头来,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烧焦的肉味,命令道:

“泼醒他,继续添炭加火!”

“是!”

哗啦~

随着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刑讯室里顿时响起“呲~呲~呲~”的响声,那是烤焦的皮肉被冷水一淋,受不住刺激,一阵热/胀冷缩,与身后那滚烫的铁柱剥离时发出的声音。

同时伴随着这阵响声的,还有一阵淡淡的白烟冒了起来,仿佛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被水泼熄灭时自然燃起的青烟一般。

顿时,刑讯室内飘起了一股又臭又焦又糊又难闻的怪味,刺鼻得很,普通人绝对难以忍受得了。

狱卒们是做这一行当的,早闻惯了的,所以习以为常,他们担心地向浔王爷看过去,生怕这位娇生惯养、以前从未打过交道的天之骄子王爷受不了这味。

两人琢磨着,还是赶紧找个合理的理由,劝退浔王爷离开刑讯室,去外面大厅坐会,喝喝茶,避避这里的气味好了。

谁知道,当两个狱卒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准备去劝说时,却见这位尊贵无比的王爷若无其事地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长腿斜伸出去,放

到桌子一侧,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在地面轻点着,脸上神情淡然,丝毫看不出嫌弃的样子。

他们有些傻眼,随即而起的,便是深深的佩服:都说浔王殿下异于常人,行事出人意料,其言行常常介于皇子王爷与平民侠士之间,倏忽多变,看来传言确实不假。

如果不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俩也不相信,此刻在这间臭不可闻、比夏天的蒸笼还热得难受的刑讯室内,以追求完美而著名的高贵王爷,居然毫发无损、半点狼狈也无地好好坐在那儿,好似来喝茶赏景似的,端的是优雅无比。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冒星星眼的尊贵王爷早就被双绝公子子九弦锻造出了一副异于常人的体魄,不但百毒不侵,也耐寒耐热。

这点儿温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才不会热得出汗呢。

况且,他早就服了百香丸,口鼻中溢满了百香丸的香味,足以将焦碳味排除在外,对他造不成丝毫影响。

苏子高被冷水一泼,全身似被尖刀利刃所扎一般,很快便疼醒了过来。

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如同熔炉般的高温,他的嘴唇早已干裂起皮,裂成了一道道血口子,那是身体内的水被烤干后出现的自然应激反应。

舔了舔嘴唇皮,他喃喃道:“水……水……”

“想要喝水?呵呵,很容易,先交待了,自然有足够的水给你喝!”

南夜千浔戏谑的声音如同又一桶水,立即将苏子高冰得清醒了过来,他不耐烦地扭动着身子,似乎想要远离身后滚烫的铁柱,嘴里却丝毫不嘴软地硬撑着:

“想要我招供,没门!有种你们打死我好了!我是绝不会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们的!”

他的心里清楚,只要一日不招供,他就有一日可以活命,一旦供出了玉玺的下落以及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他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了。

所以,经验老道的他,宁愿疼得死去活来,也绝不松口。

此时,随着他的挣扎扭动,他的背后和胳膊又传来了一阵比之前更痛的感觉——那是烤焦了的皮肤在经过冷水收缩之后、又经过再度烘烤、然后被他一挣,便如同糊在墙上的纸一样,被揭了一层下来。

连皮带薄肉,被撕下来牢牢地粘在铁柱上,想一想,都让人忍不住打寒颤,就更别说当事人所经历的那种锥心的痛苦了。

可是这个苏子高,却硬是咬着牙挺了过来,即便他的眉头皱得拧成了一团乱麻,即便他忍不住痛而小声哼哼,他也将腮帮子咬得鼓鼓的,死撑着不开口。

南夜千浔知道,在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哪怕他代表的是坏的一方,行的是不义之事,却也是有着硬骨头的。

在他们的观念里、思维里,不存在所行之事好坏之分,他们唯一忠于的是他们自己的信仰,是他们自己的主子!

恰恰好,苏子高就是这种人。

他不但是这种有“信仰”之人,还聪明得很,知道唯有不招供,才能保得住一条贱命在,才有活下去然后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一般的严刑事拷打,对他,只是增添了肉体的痛苦,却无法灭去他的意志。

南夜千浔就这样懒洋洋地坐在刑讯室内,不开口审问,冷眼旁观,看着两个狱卒不断地添柴加碳,将铁柱烤得通红,将苏子高的后背和胳膊上成片成片的皮肤烤下来,等他受不住酷刑昏厥过去后,又一桶桶水地将他浇醒。

如此周而复始,直至冷水再也浇不醒犯人,两个狱卒这才忐忑不安地向他请示,怎么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