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飞飞又被押回了大牢,果真,中午时分,牢头带着狱卒发窝窝头时,并没有她的份。

饿个一两餐,对她而言,倒是不在话下,她还扛得住,只是这不给水喝,就有些难受了。

可再难受,她也得忍着,只要能让真凶现出原形,并顺利找到那枚传国玉玺,她就算是立了大功了。

下午的时候,她又被带到公堂上进行了新一轮的提审,好在范文英再没有对她用酷刑,想必是那道圣旨上的内容起了作用。

她依旧用着不认罪高呼冤枉的方式,将下午的审讯也熬了过去。

最后,范文英似乎有些气馁,和身边的另外两人交头接耳低声商量了一会,便皱眉让衙役将她带了下去。

等人都离开后,王建勋一脸固执地说道:

“范丞相,您为什么不同意今晚连夜审讯?眼看着就剩明日一日的期限了,嫌犯又如此狡猾抵赖,您又不允许我们施以重刑,再不利用夜间犯人的防备心理低、情绪低落容易被控制的时候突击审讯,难道真的等着我们三人被皇上问罪革职吗?”

尽管他是范相一派的,但也不代表他眼睁睁看着范相犯错,丢失掉一个好机会,而白白将自己的前途给搭进去。

韩如品本来想反对,一转念他又没做声,他倒要看看,范文英会如何给王建勋解释他的用意。

范文英拿出一副权臣的高傲姿态,斜睨了王建勋一眼,然后眼起双眸成一条缝,高深莫测地回道:

“老夫不夜审自有本相的道理,无需对你解释,时辰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家好好休息吧。”

韩如品见范文英守口如瓶,知道现在从他嘴里得不到答案,或许他是在忌讳有自己在场?

想到此,他便站起身,淡淡地行了个告别礼,说道:

“范丞相,王尚书,我家里还有点事,既然今日已无事,我这便不多停留了,先走一步,告辞。”

王建勋也以为范文英是顾忌韩如品在场不愿多说,赶紧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明日再见。”

范文英却出人意料地也站起了身,对韩如品说道:

“正好,老夫审了一天案子,也累了,我们俩同路,一起走吧。”

韩如品笑了笑,瞥了一眼脸色悻悻的王建勋,说了声“好”,便与范文英一道走出了公堂。

王建勋在公案旁愣愣地坐了一会,低头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稍顷,他似乎打定了主意,朝公堂里四下看了看,早已空无一人,此刻天色已暗,有值班的衙役在门外挂着灯笼,他便就着照进来的灯光,拂袖、起身,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歌飞飞回到大牢后,正值牢里的犯人吃饭之时,虽然是非常简陋的一碗糙饭,几片发黄的蔬菜和半块酱菜,但已经两顿没吃的她也开始感觉到了饿意。

她舔了舔嘴唇,又吞了口口水,想将饿意压下去,却不料,饿意没压下去,反倒让她感觉到了口干舌燥。

已经一天未喝一口水的她,早就口渴了,先前在堂上还不觉得,此刻一舔嘴唇一吞口水,才发觉,嘴唇早已干得起了皮,嗓子也冒起了眼,吞口水就只有动作,似乎没有多少口水可以吞了。

她只好平躺在木板**,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在心里算计着转移注意力:哼!南夜千浔,本姑娘为了你们兄弟俩,甘愿被当成嫌犯打入大牢,还落得个饿肚子快渴死的下场,等出去后,

看你和你哥哥拿什么补偿我!

她打开想象的翅膀,尽力将自己的思维往奖励上拉,幻想着等找到真凶和传国玉玺后,她要直接了当地开口,要些什么奇珍异宝当奖励。

一会是传世古董,一会是价值连城的翡翠首饰,一会又摇了摇头,嘴里喃喃:不要那些,反正也带不走,就要银票,对,还要那个月光宝盒!

管它这个月光宝盒是谁送的,就算是他的青梅竹马柳千影送的,她也要理所当然正大光明地要到手!

谁叫她这次,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呢!

哼,简直是饿死她,渴死她了!

想到最后,她又不知不觉将注意力转了回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她不由得咧嘴轻快地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出声,隔壁的歌玉孚似乎听见了,赶紧在门边小问说道:

“飞儿,你没事吧?你刚才是在笑么?”

歌飞飞赶紧起身走到门边,隔着墙,哑着嗓子说道:

“我没事,养父不用担心,只是又饿又渴,只好拼命想些有趣的事转移视线,结果便被以前的趣事给逗笑了。”

她这解释合情合理,歌玉孚不再怀疑和担心,小声安慰了几句,又让她稍等一会。

很快,他便再次出现在牢门边,将一只小碗放到铁栅栏外,然后探出一只胳膊,尽力将小碗往隔壁推,边推边吃力地说道:

“飞儿,这是之前养父找牢头要的半碗水,养父舍不得喝,给你留着,你将它全喝了吧,虽然不能当饭填饱肚子,但至少,还能解你的渴。”

“谢谢养父,您太好了!这水我不能全喝,牢里本就没水喝,您也一定很口渴,您好不容易才讨要来半碗,我不能自私地全喝了。”

歌飞飞看着推过来、离她的牢门尚有一臂距离的小半碗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铁栅栏里探出手臂,将那只破碗又给推了回去:

“养父,您年纪比我大得多,您更需要喝水,我还年轻,饿几顿还能顶得住。”

歌玉孚又将碗推了过来,声音里透着关心和坚持,非说自己不渴,担心她会饿倒出事。

这半碗水就在两间牢房外被推过来推过去,惹得对面的犯人纷纷看过来,为父女俩的真情和无私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一来,他们俩更是各持已见,都不肯喝这碗水,非要让给对方了。

最后,还是歌飞飞将这事解决了。

她将小碗再次推过去,沙哑着嗓子,撒着娇道:

“养父,您就不要为难飞儿了,我不会做那等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女儿的,要不这样,您喝一半,剩下的一半给我好了,您若不同意,我绝不答应!您要知道,我可是您养的女儿,和您一样,有着固执的脾气哦。”

“诶,你这个丫头啊!还真是个牛脾气!还别说,这点也确实是像我!算了,既然你有这番孝心,养父便不为难你了。”

歌玉孚对歌飞飞的坚持有些哭笑不得,但声音里似乎又透着自豪,他不再坚持已见,伸手将小碗端进牢内,抿了一小口,就要将碗放到外面的地上。

这时,从隔壁传来一道了然的声音:“养父,您不要骗我,只抿一点点打湿嘴唇哦,我会让对面的大哥监督您的,如果碗里的水没有少一半下去,嘿嘿,女儿可是不会喝滴!”

歌玉孚笑着骂了一句“真是个精明机灵的鬼丫头”,端起碗又喝了一口,然后放到眼前看

了看,水量明显有所减少,便满意地将碗放出去,推给了隔壁。

“养父已经喝了,飞儿你快喝吧,这回你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歌飞飞瞧见小碗里的水确实少了,虽然没有少一半,但至少是少了一口,便不再计较,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养父,您真好”。

然后将小碗端进牢房,侧身倚坐在墙壁边,扭头将小半碗水一饮而尽。

或许是喝得有点急,她似乎被呛住了,只见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惹得隔壁的歌玉孚连声询问她“怎么了”。

好一会,她才抚着胸口将咳嗽平息下来,重新趴在门边,将空碗递过去,说:

“养父,我没事,谢谢您留的水,真的太好喝了!此时此刻这半碗水,比山上最清甜的甘泉还要好喝呢。”

另一边的歌玉孚似乎很高兴很满意,他捋着胡子,咧着嘴无声地笑着,一个劲地说道:

“飞儿,你觉得好喝就好,养父没白白讨要这碗水,等会狱卒再来巡房的时候,我再替你要点,你可不要睡着啊,忍着点。算了算了,你还是早点睡吧,睡了就不记得肚子饿这事了。”

歌飞飞和他天南海北聊了一通,又在他的询问下简单地说了一下今日过堂的情形,实在坚持不住了,困意上来,便打了声招呼,爬回木板**躺着去了。

歌玉孚没了人聊天,一个人退到简陋的床边坐了一会,眼皮越来越困,不久便哈欠连天,往**一倒,也睡了。

王建勋回家吃了晚饭后,便心神不宁,连最宠的小妾依偎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他都似乎没有听见,心不在焉地将她揽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圆臀,一边凝眉思忖着。

小妾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便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娇嗔道:

“夫君,你有没有听奴家在说话呀?奴家告诉你哦,今天奴家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怪人,那人……啊!夫君,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就被王建勋一把推开,还没等她站稳,便见他大步流星地甩手匆匆走了出去。

没有得到回应的她恨恨地跺了跺脚,小声嘀咕:

“真是讨厌!本来以为说个趣事能引起他的兴趣,换来一顿奖赏,又泡汤了!这可真是愁人,上哪去筹银子去呢?”

王建勋从府里坐了马车出来,吩咐车夫直接去了刑部大牢。

大牢里的狱卒有两个正趴在桌上打着瞌睡,其余的人躲在一间刑讯室里玩着牌在赌博,只有一个被推出来望风的守在门口。

这个狱卒一见顶头上司亲自跑到大牢里来了,赶紧重重地咳嗽两声,给里面的人递了讯息,然后点头哈腰迎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王大人,属下张虎今晚值夜,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张虎愿效犬马之劳!”

王建勋朝他看了一眼,径直往里走,边走边吩咐:

“张虎是吧?正好,本大人今晚要突击提审嫌犯歌飞飞,你将刑讯室的门打开,再将犯人提来,小心,不要惊动了其他犯人!”

“遵命,王大人,您先请坐,张虎给你沏杯茶让您润润嗓子,然后立即去执行您的指令。”

张虎将王建勋迎进狱卒们办公休息的正厅,其他狱卒们早已正襟危坐假装在认真值夜,似乎在发现上司进来一般,赶紧起身躬迎。

王建勋又将对张虎的话说了一遍,大家立即分头执行命令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