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浔接过那琴递过来的丝帕,一眼便看出这是浔王府为王妃特别定做歌飞飞专用的手帕,手帕的一个小角还用淡紫色的丝线绣了朵凌霄花——这花据说是歌飞飞特意吩咐绣上去的,似乎是她最喜欢的一种花。

他也不避讳,当着那琴的面将折叠起来的丝帕打开,便看到了她在上面留下的几个字。

果然不出所料!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将丝帕收进自己的袖袋,抬起头对那琴说道:

“谢谢你,那小姐。”

那琴一直在仔细瞧着他的神色,见他在看清丝帕上的内容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便知道,歌飞飞应该是有救了,或许让自己的王妃进大牢,本来就是他的计策之一?

她胡乱猜测着,嘴里忍不住回应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浔王也别谢我,我不过是徒手之劳罢了,说起来,还要谢谢浔王对我的信任。”

如果不是南夜千浔信任她,他就不会派手下悄悄给她递信,她也不会知道歌飞飞被下了大牢,更不会因此去探视她,也就不会有此刻她亲自前来面见他传递重要消息。

一想到这里,虽然意识到歌飞飞应该不会有危险,可她依旧还是有些担心起来,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的,于是她赶紧说道:

“浔王,范大人已经去给皇上汇报庭审结果去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怕飞飞真的会吃亏,你快将真凶抓到,将她换出来吧!”

她没看到丝帕上的字,她瞟了一眼,似乎只有两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凶的名字,想来应该不是,或许是重大的线索,是线索的话就还得耗费时间与精力顺着线索查下去。

而歌飞飞只怕等不起了,万一皇上此刻听信了范大人和王大人他们三人的庭审结论,愤怒之下来个斩立决,那可就糟了!

南夜千浔见这个姑娘对歌飞飞真的是一片真诚的关心,纯真的友谊,不禁对她多看了两眼——怪不得飞儿平素偶尔说起那琴来,总说这姑娘不错,真诚仗义正直,也聪明,是个值得交往和交心的好朋友,自己今天临时起意,让她前去刑部,看来是个明智之举。

“那小姐此话言之有理,本王这就进宫,看看那范文英会如何编排我的飞儿!”

他站起身,对那琴从容说道:“走吧,那小姐,我正好载你一程,你是回郡主府还是去皇宫见皇后?”

“我也进皇宫吧,本来准备明天离开京城的,现在飞飞出了这事,我推迟几天,等她平安回来我再回家。”

那琴也站起身,随着南夜千浔一起离开浔王府,两人同乘王府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进了皇宫后,两人在岔道口分手,一个去找皇后,一个则去了御书房。

南夜千浔推门走进御书房的时候,范文英刚刚结束一段声情并茂的讲述,正在做着最后的总结陈词:

“皇上,老臣等三人实在是极不愿意看到所有的证据最后指向的都是浔王妃,毕竟,浔王妃在大理寺的口碑一向甚好,能力非常之强,为人热情,爱憎分明,深得同僚们喜欢。

“但喜欢是一回事,触

犯了律法、杀了人又是另一回事!不论浔王妃出于何种目的,也不论她是失手还是故意,总归胡公公是被她用头上的金玉簪杀死了,臣等不敢包庇枉法,现如今只能痛心地将庭审结论上报,请皇上裁决。”

南夜千浔推门进去,接上范文英的话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本王的王妃原来真的是杀人凶手?范大人你确定证据确凿了吗?”

御书房的三个大臣一见他突然进来,赶紧纷纷站起来向他行礼鞠躬:

“臣见过浔王。”

“老臣见过浔王。”

“免礼,都坐下吧。”

南夜千浔挥了挥手,走到书案一侧的椅子边坐下,将手放在楠木桌上轻轻敲了敲,朝对面的南夜千羽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范文英三人直起身,退回到一边,王建勋和韩如品依言又坐了下去,范文英屁股刚要落座,猛地想起来南夜千浔刚才进来的时候还问他话来着,便赶紧翘起屁股又站了起来,一脸痛心地说道:

“回浔王,刚才老臣等三人已经向皇上详细汇报了庭审结果,刑部最资深经验最丰富的仵作当庭验尸,从浔王妃头上取下来的金玉簪正好与胡公公脖子上的伤口相吻合,联系皇宫侍卫们的证言,胡公公被害之时只有浔王妃和歌玉孚在。

“由此,我等三人基本判定,浔王妃是杀害胡公公之真凶,当时在庭上,浔王妃见事情败露,人证物证凶器俱在,便未进行自辩,想来她也是知道辩了也没用吧。”

南夜千浔拧起好看的眉头,轻轻叹了一声:

“唉,原来飞儿她……她也是糊涂!对了,飞儿可有交待,她杀胡公公的动机何在?毕竟她和胡公公之前应该并不认识,她没有理由要去杀一个太监,光是这点,就让本王想不通。”

范文英朝书案前端座的皇上看了一眼,见他表情沉静,看不出情绪,又朝南夜千浔看了一眼,见他一脸沉思,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躬了躬身,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浔王,至于浔王妃杀人的动机,这点也正是老臣和王大人、韩大人不明之处,鉴于今天时辰已晚,便结束庭审,先将结果迅速报给皇上和王爷知道,待明日臣等三人再次开堂之后,一定将动机查问出来。”

南夜千浔没有做声,过了半晌,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轻声询问:

“皇兄,依你之见,飞儿会是杀人凶手吗?”

不待南夜千羽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飞儿不应该是这般莽撞杀人之人,这里面定有原由,她……”

南夜千羽忽然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事实俱在,由不得你心软,千浔,你不要替你的王妃找借口了,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和动机,杀了人就是凶手,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劝你还是直面真相吧!”

南夜千浔被皇帝哥哥呛了这么一下,也不恼,只是仍旧皱着眉,不再言语。

范文英心里倒是悄悄乐了起来,看来,这次歌飞飞不死也得将大牢坐穿了!很快,浔王殿下为了声誉,在皇上的逼迫下,也不得不休了这个杀人犯的。

如此一来,自己总算是借机报了仇!哼,敢抢他看中的侄孙女婿,将他的一盘好棋打乱,处处与他难堪,就莫怪他对她不客气了!

御书房里陷入一片沉默中,五人各怀心思,表情不一,唯有韩如品坐不住了,他忍不住起身说道:

“皇上,王爷,臣有一话,不知该讲不当讲……”

“韩大人有话要说?”南夜千浔诧异地问道。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南夜千羽冷冷地给了韩如品一个生硬的回答:

“既然不知,那就不讲!”

“这……”

这可就难办了!一个鼓励他说,一个断然拒绝他发言,这叫他到底听谁的?

韩如品咬了咬牙,决定冒一番险,顶着忤逆皇上的罪名,也要为歌飞飞说几句话,他将腰弯了弯,正要直起身来说话,一旁的王建勋一把将他拉回了座位:

“皇上都发话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我们还是听皇上的裁决吧。”

范文英也不欲让韩如品从中插一横杠,趁王建勋将韩如品拉走之际,再次躬身说道:

“浔王妃杀死胡公公一案,如何审理,还请皇上和浔王定夺。如果皇上和浔王要留浔王妃一条命,臣等明日便悄悄结案,将浔王妃放出大牢,对外宣布另有凶手,如此,也不会对浔王府和南夜皇室的声誉造成任何影响。”

他这是以退为进,故意这般说,以他对南夜千羽的了解,这位新皇肯定不会容忍任何犯法之事,不管这人是谁,都不行!

果然,南夜千羽听了他的话,薄唇抿得更紧了,声线也更冷了:

“范大人休得再说这等枉顾律法、无视人命的混帐话!浔王妃是王妃不假,但胡公公也是人!任何南夜皇室之人,均不得知法犯法,否则该受怎样的处罚就得接受怎样的处罚!”

“是,皇上教训得是,老臣定当谨记在心,再也不犯类似错误。”范文英将身子深深地弯了下去,作了一个大揖,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南夜千浔没有做声,只是朝三位大臣各看了一眼,眸中神色复杂。

南夜千羽挥了挥手,让范文英直起身,不要再行礼,然后问道:

“此事就到这里,不知范爱卿可还有话要说?如果没有的话,你们三人便退下吧,今日辛苦各位了。”

范文英迟疑了一下,立即说道:

“皇上,臣有一事相请,还请皇上同意。”

“唔,你先说是什么事。”南夜千羽的黑眸闪了闪,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范文英轻轻咳了咳,然后说道:

“皇上,臣思来想去,总觉得此案非常蹊跷,浔王妃杀害胡公公或许另有隐情?但鉴于浔王妃的皇室身份,臣不敢用刑,臣因此担心,胡公公被害案只能审到今天这一步,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甚至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主谋都无法审查得出。所以,臣斗胆恳请皇上和浔王,请下旨革除歌飞飞南夜皇室身份,以及大理寺寺正一职,如此一来,没了身份的倚仗,臣等也好将她当成普通平民来审案,尽快查明背后的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