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赶到刑部大堂的时候,被守在门外的衙役给拦住了:

“什么人?!这里是刑部大堂,范大人和王大人他们正在审理要案,谢绝旁观,无关人等一律不得进去!”

一听是要案,她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难道歌飞飞牵涉进大案要案了不成?

她随即又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歌飞飞一来是浔王妃,二来,最重要的是,她也是大理寺寺卿啊,只有她审别人的时候,哪会轮到被人审她呢?

可是一想到从昨天开始她的突然失踪,以及南夜千浔特意派人传给她的纸条,她就觉得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急于想知道里面到底在审谁,她不得已只好将柳千影抬了出来:

“你好,我是皇后派来旁听审案的,这件案子事关浔王妃,皇上和皇后,还有浔王殿下都相当重视,请你让开,放我进去!”

为了配合自己的说法,她高昂起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和气势,小脸上扬着坚定与威严,倒是颇具吓唬人的模样。

衙役一听是皇后派来的,又见她穿着打扮精致奢华,气场也很强大,气势凌人,心下不觉间便矮了几分,但又怕擅自放人进去被范丞相和王尚书责怪,他将手中的威武棒收拢,谨慎地交待道:

“既然如此,小姐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待我进去禀明几位大人后,再行放你进去。”

说罢,他转身便走上台阶,往紧闭着的大门处走。

那琴担心他这一禀报,万一范丞相他们不让自己进去,或者找自己要皇后的谕旨或者是证明身份之物,可就糟了。

她悄悄跟在衙役后头,悄无声息地也走上了台阶,待那个衙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她也快步跟了进去。

衙役回身想要关门,看见她跟进来,就想要拦阻,她在进门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公堂上坐着的三位大人,以及堂下右首坐着的歌飞飞。

情急之下,她扬声朝里呼喊:

“范大人,浔王妃,我是那琴,皇后派我过来看看案子审理得怎样了,麻烦你们让这位衙役大哥不要阻拦于我!”

范文英原本正要例询歌飞飞,听得有人在前面高呼,抬目望去,不由蹙起了眉头,还未开口,一旁的韩如品抢先吩咐道:

“既然是皇后所派,放那姑娘进来!”

衙役得令,躬身退了出去,重新将门带上,那琴快步走上内堂,谢过三位大人,早有衙役搬了椅子出来,放在公堂左侧,正是在歌飞飞对面。

她心里有些纳闷,不便多问,只好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朝歌飞飞笑了笑。

歌飞飞朝她回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她正要询问,堂上的范文英说话了:

“那姑娘,皇后派你来旁听审案,可有什么话交待不曾?”

那琴看了一眼堂下站着的歌玉孚,她记得,这是歌飞飞的养父,将昨天集英殿上两人同时消失不见的情形,再结合南夜千浔的纸条,她的心里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见范文英问起,她带着微笑,礼貌地回道:

“范大人,皇后倒不曾让我带话给三位大人,她

只交待我,让我来旁听,回去后将看到的和听到的情况向她做个详细汇报即可,三位大人不必顾忌我,尽管按你们的程序和习惯审案便是。”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将皇后柳千影抬了出来,又没有说明她们的立场,反倒让范文英等人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这皇后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偏袒浔王妃?不好亲自出面,怕惹来大臣们的非议,便派个亲信好友过来监督他们审案,自己若是太把握不好尺度和分寸,揣摩不了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可就糟了!

歌飞飞先是纳闷了一下,不解柳千影怎么会派那琴来监督审案,那琴的身份不对啊,况且,柳千影对自己并不太亲热,甚至还有些偏见和误解,要说她想帮自己,倒还真说不过去。

更重要的是,要帮,也是南夜千浔出面帮啊,他随便派个人出来抵得上十个那琴的份量。

抬眸朝对面的那琴看过去,见她有意无意地瞟了自己一眼,眼里有着淡淡的担忧与疑问。

歌飞飞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是南夜千浔传信让那琴来的,想不明白原因,她便懒得想了,反正那琴这个姑娘和自己关系不错,应该不会来害她的。

大堂内几人各自转着心思,不知道是谁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范文英打了两声“呵呵”,然后转头看向右下首的歌飞飞,不咸不淡地问道:

“浔王妃,刚才您的养父已经叙述了昨日的经过,现在该您来说说了。”

“好。”

歌飞飞也没有起身,依旧稳坐在椅子上,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玉钗,又抚了抚鬓角,这才轻轻说道:

“其实我到如今也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就卷进了这桩命案里。前面新皇登基时候的事情就无需我说了吧?当时我见养父肚痛如厕,担心他迷路,便随手召来一个小太监,让他赶上去给养父带路。不过,当时人多,我也没有多留个心眼,所以,并未将那个小太监的模样记下来,以至于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带着一抹遗憾和懊悔,朝歌玉孚看了一眼,堂上的韩如品立即追问道:

“歌玉孚,依浔王妃所说,可曾有这样一个小太监跟过来,带你去净房?”

歌玉孚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

“飞儿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好像是有一个小太监问我去哪,我说要去找最近的净房,他便领着我去了一处宫殿旁树林子里的公共净房。”

“那后来呢?他没带你去集英殿吗?”韩如品又问。

“没有,当时我肚子痛,在净房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出来的时候,那个小太监已经不在外面了,我四处看了一圈,见周围风景差不多,便不知不觉迷路了。”

被韩如品这么一打岔,歌飞飞的讲述便中断了,等三位大臣再次向她看来时,她眨了眨眼睛,面露疑惑:

“我刚才讲到哪了?我忘了。”

范文英人虽老,记性倒是蛮好,耐着性子给她提示:

“浔王妃,你刚才说随手叫了个小太监去跟你的养父带路,但是你却不记得小太

监长什么样了。”

“哦,谢谢范大人,您的记性真好,比我可强多了。”

歌飞飞不咸不淡地奉承了范文英一句,蹙着眉又接着往下讲:

“授玺仪式完成后,我跟随着大家一起去了集英殿,在殿内坐了一会,又和天旭国的那个国舅喝了两杯酒,和邻桌的人说了会子话,忽然想起了我的养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老人家了。

“我这才暗暗着急起来,又耐着性子等着一会,仍旧不见他老人家的身影,我担心他迷路,便和千浔说了一声,然后从侧门出殿,沿着宫道一路找寻到金鸾殿,也未见养父的身影。

“这就可奇怪了!我那时候特别担心养父晕倒在净房,便叫住从身边经过的一个太监,让他带着我去了最近的寻芳殿外的净房,他进去看了一圈,出来后回报说里面没人。

“见他还有差要当,我便放他走了,正好走到寻芳殿,想着也许养父误进了大殿,我也就进去找寻了一番,还是没有养父的下落,正要离开时,忽然寻芳殿后门处有个深绯色的衣袍袍摆一闪而过,我一时好奇便跟了过去。

“到了寻芳殿后面,那道深绯色的身影似乎在等着我,见我追过来,便从角门处迅速退了出去。我当时也没多想,总觉得他似乎是在引导我过去,想着总归是在皇宫里,侍卫太监宫女那么多,没人敢害我,便也赶到那方角门那,从那里出去,很快便来到了另一条宫道上。

“当时那一片安静极了,没一个人,就连那个身影也不见踪影,我看不远处有一排屋宇,建得大气古朴,很有气派,便走了过去,然后,一转头,便发现了躺在草丛里的养父,后面的情况,养父都说了,我就不再浪费时间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歌飞飞慢条斯理地讲昨日的情形讲了一番,然后便坐在那里不做声了。

那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到底审的是宗什么案子,又不方便询问,只好向公堂之上望去,希望有个大官能解她的惑。

范文英沉吟了片刻,又与左右两边的王大人和韩大人交头接耳了两句,然后坐正身子,严肃地问道:

“浔王妃和歌玉孚所说在金鸾殿和集英殿的情况,我们三人都是知道的,无需另找证人,只是,你们二人所述的走到御书房的经过,以及歌玉孚被人袭击致昏的过程,这个可是一面之词,你们可有人证?”

“无人证。”歌玉孚回答得很简洁。

歌飞飞摇了摇头,也答:“无人证,不过,如果能找到那个故意引导我走到御书房的那个穿深绯色衣袍的人,就好了。”

范文英脸色一沉,摸着下巴沉声说道:

“浔王妃,依老臣看,就凭您的一面之词,有没有那个人还令人怀疑,即便那个人真的存在,依您描述的穿着和颜色,穿那种颜色衣袍的,就只有殿前太监了,而死在御书房的正是殿前太监胡公公!这可也真巧了!

“难不成,胡公公将您诱导到御书房,然后你们俩因为某种事情起了争执,或者你被他要胁,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您趁其不备便痛下了杀手,老臣说得对也不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