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夜千浔的讲述,原来,就在歌飞飞他们离开不久,侍卫们巡逻到御书房的后窗附近,发现窗户似乎并未关严,便上前察看,这一看不要紧,他们发现原本应该阖严的窗户居然一拉就开,御书房屏风后的景象一目了然。

就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赫然躺着一个太监!

侍卫们这下子吃惊不小,看那太监的脖子上有血流出,血呈半干涸状态,太监双眼外突,嘴唇微张,看样子,似乎已经死了。

侍卫们不敢乱动,怕毁坏了案发现场,便派出一人迅速去通知皇上,其余的人留守在原地,以防有变。

南夜千羽和南夜千浔赶到御书房,察看了地上的太监,确认已经死亡,两人又仔细察看了御书房内的物事,发现,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此事非同小可,根据太监死亡的时间,最可疑的就只有在那个时间段在御书房前出现的歌飞飞和她的养父了。

所以,南夜千羽这才命人悄悄将他们俩带了过来。

不过,南夜千浔却没有直接说怀疑他们,而是委婉地说道:

“飞儿,情况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和岳父大人曾来过御书房附近,你们能回忆一下,当初可曾听到异响?或者发现有什么异常没有?努力地仔细地回想一下,不要太快回答说没有。”

歌飞飞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朝养父看了一眼,后者也正好向她看来,两人的眼中皆是疑惑之色,又同时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当时和养父并未发现异常,也未听见有任何响动,况且,我的心思全在晕倒在地的养父身上,担心他受了创伤,想方设法叫醒他,所以,即便有异响或异常,我也有可能没有发现,抱歉,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了。”

南夜千羽脸上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倒是南夜千浔,他沉吟着转向老族长歌玉孚,缓缓地问道:

“岳父大人,您可有什么要补充的?麻烦您尽量回想一下遇袭前的经过,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族长垂眸,努力地想了一会,然后摇摇头,抬眉说道:

“我真的没有发现异常,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正想着要找个人问路,然后就被袭击了,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袭击我的,到底是人还是动物,袭击之物到底是石头、木棒还是其它之物。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没一点防备,况且,谁会想到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居然会遇袭啊?唉,想不到,想不到哇,实在是太意外了!”

南夜千羽朝弟弟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站起身走到歌玉孚面前,柔和地说道:

“岳父大人,能让我检查一下您后脑上的伤么?我想确认一下它到底严不严重,会不会有危害。”

话虽说得柔和,但歌飞飞知道,南夜千羽两兄弟是对养父起了疑心,借口察看伤势来确定他是否真的遇袭了。

她垂下眸子没有出声,此时此地,她不宜提意见。

歌玉孚脸色一怔,他不愧是当了多年和歌族的族长,南夜千浔的用意是什么,他自然也听得出来。

说起来,被女婿怀疑自己的话的真假,这事让他颇不高兴。

如果是其他人,比如是皇帝说出这番话来,他还能接受,毕竟出了案子,他首当其冲被怀疑,也是无奈之事。

可是皇帝什么都没说,偏偏怀疑他的,却是他的女婿,平时口口声声一口一个“岳父大人”的叫着,对自己恭敬得很,没想到皇宫里一出事,这个女婿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自己。

这让他,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这心里一不舒服痛快,便产生了抵触情绪,一张脸便不那么好看了,说话的声音也冷硬了不少。

“既然浔王爷要察看,你便察看吧,草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被人怀疑,请!”

歌玉孚猛地将身子一转,就将后背对着了自己的女婿。

南夜千浔知道岳父不高兴了,他也不恼,微微一笑,弯下腰,说了声“岳父大人,得罪了”,便将他头上的帻巾解开,让一头白发飘然垂下,然后扶着他的头,一只手扒着头发,仔细检查起来。

他的手一寸一寸地按着,边按边注意观察歌玉孚的反应,同时嘴里轻轻问道:

“这里疼吗?我按下去有什么反应?哦,没有,那这儿呢……这儿呢?若是按下去您不舒服,请及时说一声。”

好在,歌玉孚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他的表情如常,只是当南夜千浔的手按在头顶某处时,他突然发出了“嘶”的一声,似乎很痛。

“对不起,我的手按得可能有点重了,岳父大人,这儿应该就是您被不明之物袭击到的地方,不过,好在头皮表面并无任何外伤的痕迹,估计伤在内里,皮下有淤血,所以我稍微按得重点,您就感觉到痛了。”

南夜千浔拍了拍手,掏出丝帕擦了擦手,转身回到书案前坐了下去。

歌玉孚迅速将白发重新用帻巾扎好,转过身来,不客气地问道:

“既然确定了我受伤是真的,那我和飞儿应该被排除嫌疑了吧?”

显然,他还是有些生气,记恨着自己的女婿之前对他的怀疑呢。

南夜千浔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

“岳父大人,飞儿,你们可知道,这次死的太监是谁吗?”

歌飞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又没有看见尸体,怎么会知道死的是谁,况且,自己本来就对皇宫里的太监不熟悉,除了今天见到的太监总管,其他的,她可一个都不认识,南夜千浔这不是在废话嘛。

“不知道,是谁?”她好脾气地问道。

“是殿前太监胡公公。”

“哦,不认识。”

歌飞飞摇头,歌玉孚也摇了摇头。

久未出声的新皇帝南夜千羽突然在这时开口了:

“胡公公是专门负责朕在金鸾殿上上早朝时的一应事务的,除了统领全宫的太监总管外,殿前太监和掌案太监可以说是直接与朕打交道最多的太监,他们接触到的机密也是最多的,从某个方面来说,殿前太监和掌案太监的担任条件比太监总管还要苛刻,必须确保他们的忠诚,以及具有保守秘密的本能。”

原来如此!

居然被害的是一名殿前太监,这事可就复杂了。

歌飞飞沉默不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御书房里也陷入了静寂之中,无人再说话。

良久,她想起一事来,开口问道:

“那,据说刚才还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我可以知道,丢失的是什么物品吗?”

南夜千浔轻轻敲了敲桌子,和南夜千羽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拒绝回答。

歌飞飞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凝重,看来,这被盗的东西,是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了,重要到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东西不见了。

做为大理寺寺正,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协助皇室破这个案。

想了想,她站起身,严肃地问道:“我可以看看那个死了的殿前太监是什么样子吗?”

“可以,胡公公现在还躺在屏风后面的地上,我带你去看吧。”

南夜千浔在得到皇帝哥哥的点头默许后,领着歌飞飞往御书房后面走,在绕过一排高大的书架之后,来到了后面。

御书房的后半部分面积也很大,用一面紫檀木八宝绣云龙纹图案的屏风隔成前后两块,屏风前和书架之间摆着锦塌、小几和花架,应该是供皇帝累了歇息之处。

歌飞飞一眼便看到屏风座下的空隙里,隐隐露出一只脚来——那应该就是死去的胡公公的脚了。

“就在后面,死相还不算太恐怖,不过有血,你确定你能行吗?飞儿。”

南夜千浔忽然想起她晕血的毛病来,便及时地停下身,关心地提醒她这一点。

歌飞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指指他的袖袋,俏皮地说道:

“这还不好办?用你刚才擦手的丝帕遮住血迹就好了,反正我只要不见到热气腾腾还能到处流动的新鲜血液就没问题。”

“这好办。”

南夜千浔真的听了她的话,从袖袋中掏出丝帕,走到屏风后将半干的血迹盖住了,这才招呼她过去。

歌飞飞绕过屏风,当见到屏风后的地上躺着一具太监的尸体时,她轻轻“咦”了一声,站在那里便不动了,似乎蹙眉在想着什么。

南夜千浔扭头问她:“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认得胡公公?”

“不,我不认识他,但我认得他这身衣裳。”

歌飞飞指着太监穿的深绯色袍服,眼睛里满是诧异之色,抬起头看见南夜千浔以眼神向她询问,她接着说道:

“先前在集英殿的时候,我就准备告诉你的,结果出了意外没来得及说,后来我也忘了,刚才见这他的这身衣裳颜色眼熟,我便想起来了。你肯定会奇怪我为什么能从金鸾殿那儿找到御书房来,然后发现了养父的,。

“其实,当时我对皇宫里一点都不熟,经过指点,我先去了寻芳殿外的净房,差人进去看了,养父不在,无聊之下便进了寻芳殿,然后,不经意间瞥到大殿后面的侧门处有一角深绯色的衣袍一闪,人就不见了,我便追了过去,后来,这深红绯色的衣袍又在角门边出现过一回,我就是这样被它引导着从寻芳殿后墙出来,走上了御书房前的宫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