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友军人出身,擅长搏击,为人正直,平ri里就早对巴连弟的所做所为看不下眼,但同狱为官,看巴连弟这次被万兴舟实实在在的收拾了一顿,却是大出意料。但对这重犯也多了防备之心,加派武jing,增强岗哨巡逻,以防生变。

狱中的jing员都议论纷纷,那十几个兄弟受伤都是不轻,起码也要养个十天八天的才能再来上班,然而这个罪犯又是铁定要判死型,虽添新罪,也是无法再加,一段时ri里,再也没有jing员来找过麻烦。

收押的第三天,陈汝丽办好了手续又来提审万兴舟,万兴舟缄口不语,双目失神,,二监也视前天的事为奇耻大辱,再加上政策法规不准欧打刑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陈汝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不知万兴舟已不愿再和jing察打交道了。“那你好好养着,我明天再来,一定会带给你一个惊喜。”陈汝丽看来对万兴舟还是很有把握,自信能让他终将情报说出来。

果然,第二天午间,万兴舟吃了两口那连猪都不爱吃的饭食,陈汝丽就来了。

“万兴舟!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陈汝丽满面chun风,仿佛他对万兴舟的交待已是唾手可得。

万兴舟虽然功力又有进境,但睡眠时间又相对减短,只要他不练习分子运动,还可睡两个小时,但练习时间增多,在练功时就会得到休息,感觉每天时间都长了一倍,但不练功又没其它事可做,而他对此很是苦脑,这时抬眼看了看陈汝丽,又低头玩自己的手指。陈汝丽讨了个没趣,又不死心,自念了出来:“…据此罪犯的认罪态度、以及对重大案件线索的提供,对大案要案的破获具重大价值,说明该犯有深刻悔过自新之意,特要求法庭量刑时宽大处理…”落款是中国公安部--部长任建军。“有用么?”万兴舟心不在焉的问,陈汝丽说:“当然有用,这就相当于免死金牌了,不过还是要看你到底掌握了多么我们需要的情况,而这些情况有多少价值。”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陈汝丽只觉主动权正慢慢回到自己手中,说:“你将所知的青华帮势力、非法生意、帮中头目情况告诉我,还有景德街血案和美人山大屠杀案的具体情况,你到底是怎么样和青华帮扯上关系的,而那天美人山屠杀案中,另一势力又是什么人?”

万兴舟只觉天下乌鸦一般黑,跟那巴连弟没什么区别,对陈汝丽想当然的问话也很反感,说:“我都知道,但我懒得跟你说,你还是请回吧。”

陈汝丽气道:“你不要和zhèng fu做对,这样于你无任何好处。好好想想,我这样辛苦为你争取减刑,你以为很容易吗?就这样,我明天再来。”只觉万兴舟着实冥顽。

万兴舟自以为可得清静了,但下午时候,却是来了几拨探监的人,都是自己以前的一些亲朋和领居,无不是苦口婆心劝万兴舟与zhèng fu合作,若是旁人,也许还能起些作用,但万兴舟必死的人,哪理会得那么多。

由于和狱中jing员结下了怨仇,食物和水都遭糕得很,还少得可怜,万兴舟ri夜苦练,身体机能一天好过一天,也倒不难捱。早上阳光刚自高墙之上透入,就听门外的小孔中喊:“万兴舟!探监,整理好报到。”万兴舟根本没有打开过被子,站起身来走到门前,说:“报告zhèng fu,整理完毕。”

铁门呀的打开,两个武jing左右持棒押送,后面的武jing握紧了枪,将万兴舟带到了探监室。

万兴舟正想是不是那烦人的陈汝丽又来了,坐下一看,来的却是自己的前妻,曹珍。看她衣着清素,眼角也多了几条皱纹,神sè间透着不快乐,不禁有恍若隔世之感。“怎么,小珍,怎么会想到来看我呢?”

“听说你抢了银行,怎么会这样子?没钱也不能这样子啊,现在可怎么办呢?”她就是这样子,看起来也很会关心人的,可实际上呢,那都是些表面工作,万兴舟和她一起生活了四年,还是比较清楚,但时ri变迁,已是不应有恨。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既然已做下了,没有后悔药可吃的,呵呵,倒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定要活得快活些。”

曹珍忽而眼角含泪,低声叹道:“早知道这样子,我不该离开你的,但是,那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实在不愿就这么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

万兴舟笑道:“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可惜了那些钱,否则给你点儿,你马上就可以过些不平凡的ri子了。”

曹珍咬住下唇,说:“你对我好,我知道,现在虽然晚了些,但,但那陈jing官不是说么,只要你肯提供线索,还是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啊,我可以等你。”

万兴舟摇头笑起来,她竟然还是那么天真,说话也还是那么不负责。起身说道:“你快回去吧,和将要死的人时间呆长了,要沾染晦气的。”不再说话,转身走回了监狱。

陈汝丽下午没有再来,可能是因为发现对万兴舟大打感情牌也没有收到作用,又开始另想新招了。

大年来得真快,今天就是年三十,听老人说要是初一过不好,那一年到头都要倒霉,万兴舟听到外面世界炮竹声声,已开始辞旧迎新了,在洗漱间站立,看着破镜中人面sè麻木,无jing打彩,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狱长藤卓自己掏钱买了些糖果,每个牢房发上三、五粒,同庆过年。发到万兴舟牢房时,那派发的jing员对守卫武jing说:“不用开了,没他的份,还想吃糖,让他吃屎吧。”万兴舟听了也不禁好笑,深觉权力的可怕。

大约下午4:00多的时候,万兴舟听门外一阵哄乱,武jing说:“不是只叫关他一个人么?怎么又带犯人来了?”“另一个人说:“现在过年,犯罪人员激增,其它牢房基本已是满了,这个只能塞在这里了,怕什么,你还怕那个够狗娘养的不够睡啊,拿,这是狱长批了的手续,就关在这里吧。”牢门打开,扔进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来。那人约四十五岁上下,脸上虽然完好,但手脚都被打伤,身上的淤青更是不计其数。

“喂,你怎么样?”万兴舟把那人扶到铺前,好言相问。

那人抬起头,鬓角已见斑白,喘了一会儿气,这才无力说:“没什么,我这贱命,死不了的,只是,只是,唉。”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

万兴舟看他也是戴着重铐,但看他面目老实,不由奇怪,问:“怎么,你犯了什么事,要关到这里,看你也不像杀人放火的人哪。”

那人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停了一会儿,这才说:“一言难尽啊,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看万兴舟也是手脚重镣,不由得一惊,向后猛退,像是扯着了胸口,一阵大咳,吐出来一些血丝来。

万兴舟说:“你怕什么?我也是进来没几天,又不会打你。”

那人又是猛喘了一阵气,才平复过来,看了万兴舟几眼,发现万兴舟很是和悦,心下稍安,说:“不是,只是刚才那几个jing察都说了,要和我关一间的犯人凶得很,一定要再挨一顿打。但看您的样子,又不像要打我,您老贵姓啊?”

“贵什么贵,大家都一样,听说关在这几间牢房的,都要判死刑,还说得上什么,我叫万兴舟,你呢。”

那人见万兴舟说话随和,又放下几分心来,说:“万,万兴舟,我叫梅义,大家都叫我老梅。”

“看你是挺霉的。”万兴舟把老梅的手拉过来,将分子流慢慢的疏导而过,为他活血化淤。老梅只觉得胸口的气渐渐的顺了过来,全身也是说不出的舒服,看万兴舟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忽然大哭起来,这四十几岁的老汉子哭起来,看得万兴舟也是心中惨然。

“喂!里面的犯人,安静点!”门外武jingjing告。

“是!zhèng fu。”万兴舟拍着老梅的背,说:“你看,都几十岁的人了,我起码也比你少活几年,也知足了。”

老梅虽然压住了哭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哽咽着说:“我也不是哭自己啊,我这条命算什么,可是家里人怎么办?我真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怎么样了,不知道要为我的事急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想这样,看人家也同样是四十几岁,可我混成什么样子,我,我心里难受啊,你不了解的,我那老婆又有病,没什么收入的,孩子已经是一个月没见点儿肉星了,我也只不过是因为了一块肉啊,只是一块肉啊…”说着说着又是涕不成声。

万兴舟虽然没听明白他在说的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心里也是堵得难受,说:“你慢慢说,说出来了,也会好受些。”

老梅擦干眼泪,定了定神,眼泪还是又掉下来了,“我老婆一直身体很弱,看病就借了好大一笔钱,我在工厂里上班,原打算ri子也会好起来的,我那孩子可聪明了,上学成绩又好,回家来又很是听话,从来也不向家里要一分零花钱,可是谁想忽然就祸从天降,我竟然被厂里安排,失业了,我真是恨自己,没什么本事,打零工的钱还挣不上原来的一半,家里实在过得紧,孩子的学费钱也是借的,可是每天到菜场捡点菜叶子,也是一个小菜钱啊,前几天,我接孩子自小学回来,他看着烤肉摊上的熟肉直吞口水,说,爸,我真想吃一小块啊,我这才想起来,家里已经一个月没有肉食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痛心,又是羞愧,只觉自己实在对不住家人,我上菜市去,可谁家会扔肉,我看见那肉摊上的人把肉切掉了一块,他没有发现,我就偷偷的绕到他身后去捡,他转身抓往我的手,就说我偷肉,啊,我竟然成了小偷!我说,我还给你,这肉就当我没捡,但他还是不肯干休,硬要扭我到公安局,我甚至给他跪了下来,他还是不肯放了,人围得多了起来,jing察也来了,我实在害怕,只是想到家里的老婆孩子没人照料,就想跑了,没料想人一挤,那jing察拥上前来,被我推了一把,脚下踩着什么一滑,竟然一跤跌在了案板的刀头上,就那么死了。这样,我就判了个故意杀人的死刑。啊~我的孩子啊,我,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万兴舟听得快要气爆了,只觉世上最郁闷的事莫过于此,“啊~~~~~”大声吼叫。

“里面的犯人!安静点儿!我最后跟你们说一遍!”武jing哐的用电棒砸了一下铁门,万兴舟骂:“我cāo!叫个球!”外面的武jing反倒哑了,只怕是想起了万兴舟入监的那一个晚上。

万兴舟帮他把铺盖打开,又扶他躺上去,给他继续活血化淤,看这样子,就知道是jingjing相护,为那死去的jing察报仇罢了。

老梅又是绝望,又是疲惫,过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万兴舟只是坐着发呆,天sè渐黑,只听外面叫道:“吃饭了,都把缸递出来。”万兴舟拿了两人的口缸递出去,这时老梅已醒来,接过万兴舟拿回来的口缸,先揉揉胸口,却觉得好受了很多,笑着对万兴舟说:“万师傅,谢谢你了,想不到你还会医术。”然而看见万兴舟缸中仅有一小撮饭,两片咸菜,再看自己的半缸饭和几块肉片,惊奇问:“万师傅,怎么你的饭就这么点儿?要不我给你一点。”

万兴舟摇头说:“不用,我就只吃这点就饱了,这是我特意跟他们说的,只怕给多了浪费。”说着将那两口饭扒进了嘴。万兴舟对那些jing察的苛刻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这老梅就算了送出去了,也是没有去处,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两人多了个伴,倒也好打发时间,只是有时老梅想起家人,忍不住去撞墙,但都让万兴舟给拦住了,就这样哭哭笑笑,也是过到了初二。

牢门忽然打开,又扔进了几个人来。

那几个人脸sè黄黑,看起来是终年直面阳光而成,武jing关上门之后犹自吵嚷,那武jing打开小孔说:“要不要出来?让巴jing官再好好关照你们?”几个人便不再言语了。中间唯一一个面白的青年戴着眼镜,沉默不语,打开自己的铺盖,找了个角落就躺下了。万兴舟数了数,黑脸汉子有五个人,看样子倒也没怎么挨打,只是全都一脸的倔强样子。五个人虎着脸看万兴舟:“谁是万兴舟?”

万兴舟看他们筋粗手糙,听口音可以确定是农工,“怎么了?万兴舟这人得罪你们了?”万兴舟站起身来说。

“听说你很恶,要打我们?”一个留黑须的说。

万兴舟笑起来,“你们看,我能打得过你们吗?”明白又是那巴连弟说的,怕也是因为这几人根本就没油水,也没怎么挨收拾。

另一个黑壮汉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觉得和万兴舟的腿也差不多粗细,便说道:“俺不信!要不你来试试看!”

万兴舟只觉浑人不可理喻,复又躺回铺上,不再做理会。

那几个黑汉子虽浑,这时也知道万兴舟没什么威胁了,也是打开铺盖,聚拢坐了下来。

只是这死刑犯的牢房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供娱乐和消遣的物事,左右也是无聊,于是五个黑汉静了一会儿,就渐渐开始低声咒骂起来。

几人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声音不小,万兴舟倒是听了个仈jiu不离十,大约是他们几个趁着农闲时,到建筑工地打工,但那工头心黑,把工钱从去年拖到了今年,于是五个人一齐去讨钱,说到后来僵了,动起手来,下手重了,所以就到了这里来了。五个黑汉骂完了,转头问那白面的眼镜:“你呢?你怎么和我们一起进来的,看你是个文化人,也杀人啊?”

那青年人yinyin的笑了两声:“嘿嘿,也没什么,我把我那婆娘给杀了,妈的,以为老子是武大郎?老子是他妈武松!”说话声音尖锐,听得几人都打了个寒战。

五个黑汉又转向万兴舟的一面,看万兴舟躺在铺上闭了眼睛,而老梅垂头丧气,都是不想交谈的样子。又转回和那眼镜说话,虽然对他的声音无甚好感,但对他说的事是很感兴趣,而那眼镜也想炫耀自己的英雄行径,很快就谈在了一起。

万兴舟却懒得听他们的这些破事,躺着用分子束将地上的口缸扯过来,又拉过去,玩得入神,忽觉身后有人,看老梅瞧得目瞪口呆,说:“没什么奇怪的,我是有点特异功能,老梅,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呆着,我可以送你出去。”

老梅似还回不过神来,过了半晌才问:“你说什么?你是神人哪,怎么能被关在这里?”

万兴舟也知道这只是一句戏言,不是说出不去,只是他出去又有何用,有些事,毕竟是人力无法改变的。拍拍老梅的肩,说:“没什么,我这小把戏罢了,至于怎么来到这里的,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大年初三,五个农工只过了一天,和那白面眼镜已是称兄道弟起来,那白面眼镜名叫梁可,而五个农工,长黑须的叫王召,最壮实的叫刘东,细高个儿叫王大贵,又瘦又小的叫黄世红,而年纪最小的只有二十岁,叫苏平。

刘东压着嗓门说话,仍是大得吓人:“梁可,我倒是挺服你的,这种女人,死一万次也不够,要是在我们村,早叫村民打死了,但死了也是白死,那叫法不治众!可惜这城里是什么鸟规距,欠了钱不还赖帐,被我们打死,反要我们五个人为他一个人偿命,唉,反正也是到了这一步,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六兄弟都是轰然叫好,梁可接着说:“我看你们五个倒真有英雄气概,只怕是梁山好汉投生来的。”五人听得都有些飘飘然,对梁可说:“你不是姓梁吗,说不定大家原是一家人呢。”

正谈笑间,牢门打开,又进来了三个脸sèyin沉的犯人。这三人都长得高大威猛,只是两眼有一白边,万兴舟猜想是长年戴墨镜造成的,想起儿时在学校看见数学老师拿下眼镜后,长得像出土僵尸的样子,只觉光yin似箭。

三个yin人毫发无伤,想是给了巴连弟什么好处了,那六只眼四处扫shè一番,在众人脸上逐一而过,看至六个称兄道弟者身上时,像是对他们的谈笑风声很是反感,“喂,你们几个,这里不是牲口圈,把嘴都给老子闭上!”

“你嘴里放干净点!说他妈谁是牲口?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也省了一颗子弹。”刘东说着走上前来。

三个yin人笑了,等刘东走得近了,中间那位双手如蛟龙出海,神鬼莫测的撞向刘东喉头,手铐边缘在上面一碰,刘东立即捂住了他短粗的脖子,这一下,和万兴舟刚出道时的狠辣手段同工异曲。两边的两位伸双拳打在刘东的软肋之上,刘东闷声惨呼,倒向地面,相信如果不是脚下也是不便,那必然比现在更惨。王召等人大吼,一起扑上前来,就要和三个yin人拼命。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打架啊?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外面的武jingjing告,若是寻常犯人,早已被关黑屋了,但死刑犯实在不好多管,只要不是太过,一般也仅是出声喝止。

梁可拉住王召等人,说:“大家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争什么?和平共处不好吗,至少黄泉路上也多个伴嘛。”

三个yin人却是毫不领情,说:“你们小心点儿,不要罗里罗嗦的,下一个就没这么好运了!”竟是一点也不把牢里的其它人放在眼中。那梁可眼神yin毒,偷瞧三人,不知又想什么主意了。

万兴舟事不关已,只当看戏罢了,看两方虽然刚刚见面,却已是势成水火,只是好笑。看老梅心中苦闷,把万兴舟引为知己,饭一端来,总是想要把肉食挟给万兴舟,万兴舟想,我又不是你家孩子,干嘛老给我肉吃,但这话说出来又必要勾起老梅的伤心事,只是把自己的一小口馊饭吃了,也不舍得去吃老梅的东西,总是找借口推脱,然后自己练习功夫,运转自如,将全身的体能都保持在最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