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半个月之前,李芊儿完全就象是换了一个人儿一般:逐渐红润的俏脸时常会带着若开怀若羞涩的红晕;略显丰盈的体态则更增添了几分成熟而自然的韵味;经历战场生死时刻的那种劫后余生般的心态,更使她在眉宇顾盼之间,多了一种神秘而难名状的特殊气质。

郑纶在面对李芊儿的时候,总会产生属于男人的遐想,仿佛眼前的美人就象是酒吧中冷艳与热情并存的那种暗昧而充满诱惑的女人,仿佛一颦一笑都能带走男人的灵魂。郑纶看了看端放在盘中尚有余温的鹿肉,“这是将士们围猎来的食物,你怎么不吃呢?”

李芊儿嫣然一笑,“如此美味,奴家怎敢独自享用?将军守城不分昼夜,辛劳万分,奴家想着,若等将军来时,留与将军。”

郑纶笑道,“你知道我要来?我已经吃过了,如果你不想糟蹋美食的话,那就把它吃了吧。”

“您吃过了?”李芊儿指了指鹿肉。

郑纶摇头,“总共才捕杀了上百头野鹿,如何分得过来?我留下这块腿肉,已经算是开了小灶了。我想,你一个娇弱的女孩,饱禁战祸,这倒是不错的补养品,听话,快把它吃下吧。”

李芊儿微一沉默,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郑纶觉得很奇怪,又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么多士兵,你不会是把这上百头鹿都分给了他们吧?”李芊儿流露出了鲜有的娇憨之色,斜倚着脑袋,似乎还在盘算,“那么每头鹿需要分给一千多个人,每个人能吃到多少呢?”

“也就是差不多这么一口吧,”郑纶显得轻松许多,或许在他看来,也许此时的李芊儿比以前可爱多了。

“可是,你完全可以让你的将军们多分得一些,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不会明白,即使我那么做了,他们还是会把鹿肉分给他们的部下,甚至他们还会因此而忽略了自己的那一份儿。”

“为什么会这样?”

“传统……呵呵,我在博陵建立了破虏军那一日开始,就有了这个传统。不管我们收获了多大的战利品,每个人都能得到分享。”

“真是奇怪的军队……”李芊儿突然象是明白了什么,高兴地拍起了小手,“所以你的士兵都愿意为你卖命,所以你的军队是无敌的!”

这应该算不上是恭维,更不是讽刺,可是郑纶显得有些无力:他有象郭嘉这样智谋冠绝天下的决策者,有象赵云这样勇武无敌于世的战术执行者,有象突击营、前锋营这样一往无前的死士,可是他很少能收获象样的胜利。郑纶不禁苦笑,自己的才能充其量怕只是个二流,别说逐鹿中原,就算是在塞外,在原本可以认为是马到功成的远征,却也因为种种原因而裹足不前,不但没有完成驱逐匈奴的使命,甚至还面临着围城的艰辛苦境。

“您怎么了?”李芊儿显得有些惊恐地望着郑纶,不经意间,竟蜷缩在了郑纶宽广的怀抱中。

郑纶恍然惊觉,在习惯了孤独的他,被突如其来的女孩搅得有些手足无措,“没,没什么,我不是一个称职的领导者,我不曾品尝过真正的属于战争的胜利。其实我很没用,论智谋,我远比不上奉孝、文若;论勇武,子龙才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之一。”

“谁说的?”女孩伸出了青葱般的玉手,掩在郑纶的嘴边,声若蚊蚋,“在我眼中,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人。”

郑纶渐渐恍惚地察觉到了女孩开始轻轻地喘息起来,那种如火般的诱惑迅速在郑纶的内心中燃烧,双臂坚强有力地把女孩抱紧。女孩轻嘤一声,若是挣扎,若是厮磨般,在郑纶的怀里极有技巧又恰到好处地迎合,无处无声不刺激着郑纶最野性的。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若是换了以前的郑纶,决不会将自己形容成谦谦君子,可是不知是为什么,当郑纶一想起中山的甄宓和蝉儿,还有身陷囹圄的蔡琰,所有的遐思绮念都在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李芊儿对郑纶此刻莫名其妙的冷淡显得非常意外,错愕、惊奇,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女孩想哭,这一次的哭泣与战场上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难以形容的哭泣,委屈、伤心。或者,其实她可以恨郑纶,这是第一个完全挣脱她精心布置的陷阱的男人,而她没有想到,就是这样,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女孩哭得很伤心,“我知道,我只是个小丫头,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你当然可以对我不屑一顾!”

郑纶想要辩解,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劝,这样的难题原本算不上难题,郑纶比任何人都知道此刻的女人最需要什么,可是他很迟疑,究竟是为什么,他自己也没有答案,或者就根本不愿意去考虑这个问题。这是一个相对并不算闭塞的年代,女人的命运并非只能有男人来驾驭,选择和被选择相对显得比较自由,只要能协调好彼此的关系,至少从甄宓对蝉儿的态度来说,她对郑纶的政策很宽松,甚至还算不上约束。

郑纶头疼地摇了摇头,“也许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眼中,从来没有高低贵贱,军营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我郑纶的好兄弟,而你,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什么小丫头。”

“真的?”含羞带泣,挂着泪珠的女孩瞪大了眼睛。

郑纶仍不禁暗叹,女人真的很难让人用常规的思路去判断她们到底在想什么。郑纶非常严肃诚恳地点了点头,“真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该高兴还是继续哭泣……”

“你问我吗?我很难给你答案。”

“不,你可以的。如果让我觉得你所说得都是真话,那么就把那块肉吃了。”

郑纶毫不犹豫地直接拿手抓起鹿肉,塞到了嘴里,“我照办了。”

女孩的神色显得很奇怪,没有开心,没有欣慰,却更象是后悔,而且担心!

是夜,军中起了许多喧闹,有很多士兵都开始腹泻,云中城上下简直臭气熏天。

郑纶也不好受,从后半夜开始,肚子里就象是刀绞一般,疼痛难当,暗觉古怪。刚想喊人,不料身边的卫士也有不少人闹起了肚子,郑纶急忙起身赶往议事厅。郭嘉负气没有吃鹿肉,赵云、徐晃因犯了军纪,将自己的肉食分与亲随,这三人竟是免遭了腹泻之患。郭嘉见郑纶走路的样子古怪,顿时明白了几分,忙道,“这下糟了,必是鹿肉出了问题,眼下全营将士几乎没有幸免,要是胡人攻来,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