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门派其中一位掌门接着宁老太太的话说:“就是的啊!我就想问问吕扣银,昨晚到底是谁假扮成宁太夫人,摸下地牢去把那魔教女劫走了的?”

吕扣银手腕被无嗔大师捏得已经肿胀发紫,疼得跟刀割似的,半边脸也被打得通红,可另半边脸却已经是惨白的了,勉强笑了一笑:“这个,方丈大师,能不能请你师弟把手放了我再说?”

无嗔哼了一声,料他现在根本走不到哪里去,就把手松了。

吕扣银甩甩疼得都快麻木了的手,不禁暗想今儿估计废掉一只手,应该算很便宜的事了,搞不好小命都难保!不由在心里叹一声,暗暗念叨着:“洛娃啊洛娃,今天要是我在劫难逃,你可怎么办呢?”

“你倒是说话啊?”吕颂德忍不住咆哮。

唉,要他说什么,又怎么说?吕扣银知道自己一句没说对就会遭殃,正琢磨着呢,无相大师又开口了:“小施主应该实话实说才对,如果想为自己辩解,也不妨据理力争,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扣银,你听清楚了?”雷廷轩忍不住又插上一句,“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啊?”

一边说还一边丢眼色。吕扣银当然明白这意思,而且更清楚无相大师是在爱护他,虽然猜到事情是他做的,但仍然不忍心见他受罚。挺了挺胸之后,他正视无相大师说:“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

吕鸣铁和雷家两公子知道他一直口无遮拦,想要再次提醒他一下别乱讲,却被无嗔大师杀人似的目光逼了回去。而这时候的吕扣银却已经把心情放松——人一旦豁出去就什么都不怕了。

“方丈大师,前几天就在这大厅里,所有人都听你提起过龙公子给你写信的事,信上说要你还魔教主一个公道,因为她并非奸邪,是不是?”

七大门派掌门顿时一片嗤声,难道又要打出魔教是善类这个招牌来掩盖罪行?

吕扣银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说:“方丈大师,我还说不说呢?”

无相大师微叹一声:“魔教的善恶,岂是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论定的?你说下去,有道理的当然我们就听,没道理的就不说也罢了。”

大师这也是出于无奈,他相信龙公子所说不假,但龙公子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也还算个小辈,就算他名震武林,就只凭一封信岂能让眼前这些人信服。虽然自己是少林主持方丈,武林的泰山北斗,但现在的武林中人谁又服谁呢?他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那点威信尽量地秉持公道。

吕扣银想说什么他知道,但类似的话说过的人已经多了,七大掌门等人还不是坚决不肯信,他们的思维一直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对魔教的成见实在太深。

吕扣银还没把自己想好的说词都讲完,无嗔大师已经一声怒叱打断了他:“够了,今天不跟你争魔教的好坏,而是追究你做下的错事,你只需要老实说一句,做还是没做,那就行了!”

“就是!”宁老太太一拍座椅扶手,“一想到那是假扮成我的样子蒙混过关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能够易容如此巧妙,而又和那个小妖女有点不清不楚关系的,也就只有你吕扣银了,还不快点招认了?”手机访问:wàp.①⑹k.cn

吕扣银辩驳:“可我这事和魔教主是善是恶的关系很大,要没论出个结果来,我是招认了也白搭啊。”

吕鸣铁和雷家两公子就差在旁边跺脚了,这小子,一个不当心还是漏了口风,而吕颂德已经眉毛都炸了起来,吼着:“那就是你承认了?”

吕扣银头皮一麻,只能闭嘴不言语,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无嗔大师则是冷哼一声:“吕老施主,他自己已经承认了,也就不需要我们说什么了吧?”

吕颂德脸色铁青,过去抬手又一大巴掌糊到儿子脸上:“你这畜生,气死我也!”

“听我解释嘛。”吕扣银揉着脸说,“先别打脸,打肿了我连话都不好说了。”

“哟,你还挺看重你的脸啊?”那位最尖酸刻薄的柳掌门出言讥讽,“如果真看重脸面,又怎么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来?啧,大逆不道哇。”

“是啊!”另一个凑上来,“方丈大师早就发话,要你真的做错了就该受罚,既然大师主持公道,不问你个罪名又怎么能服人心?”

这是把无相大师的嘴都给堵了。接着他又说,“就因为你的家长在此,我们才请他来,老子教训儿子那是应该的。不过嘛……”

眼珠子转了转,他转而对吕颂德说,“或者吕老英雄觉得自己儿子罪不至罚,想打过两巴掌之后就算数了?”

这不是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嘛?非但吕扣银心里叫苦,旁边的三位也都把心悬了起来。吕颂德别的或许还能忍受,就是受不得别人的激将,这下子不跳起来才怪。

吕颂德果然暴跳如雷,叫着,“老太夫人,今儿我先跟你借个地面,借副家法,不亲手打死了这个小畜生,我就对不起吕家的列祖列宗!”

根本不容吕扣银说话,老太太身边护卫有拿着棍子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抢过来就往儿子身上招呼,而且是先打双腿。他手上劲力非同小可,吕扣银双膝一软不得不跪了下来:“爹,先别打,听我说。”

“闭嘴!”吕颂德憋足了气,没头没脑地乱棍痛揍,下手毫不留情,没多久就把吕扣银打得皮开肉绽。

吕扣银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挨揍了,但说话没人听,就暗使内力一下把棍子震断,叫道:“爹,请听我说啊……”

已经怒不可遏的吕颂德根本就不容他辩解,随手又抢过了柳掌门身边弟子手里的棍子,又打下去:“你居然还敢反抗!”

这一棍子下去可就惨了,那根棍子是精铁所制,分量又重又极其坚硬,让吕扣银闷哼一声后立刻就喷出口鲜血来,险险地晕过去,脸色更加不用说已经是惨白的——没被打断脊椎骨,都已经算他运气好。

吕鸣铁和雷家两公子大惊失色,这时候不能再忍了,一齐抢上来求情。

“走开!”吕颂德大吼一声,可手却举不起来了,他也没料到这是精铁棍子,居然会把儿子打得这么重。毕竟人心都是肉长,再怨恨儿子不争气,也还是骨肉连心的,因此嘴上虽然吼着,但最终还是顺水推舟,让两个外甥再加儿子拉住了,就不打下去了。

其他人知道打重了,但都不开口,看着吕颂德怎么办,无相大师微叹一声,这就想劝他住手,但偏偏这时候吕扣银缓过一口气来,心里惦念着为自己以及洛娃辩解,尽管眼前发黑,胸口气血翻涌,却仍然勉强开口:“爹,她是个好姑娘,不应该因为她是魔教中人,就指责她唾骂她,应该把她放了……”

“哼,这世道真是反了。”还是那位柳掌门不阴不阳地开口,“现在一帮小辈真是不得了哇,尽帮着歪门邪道说好话,先前司徒雷说萧雨该放,现在这万恶不赦的魔教女也该放,啧!我们武林正道或许应该改个称呼了,没脸再自称正义了吧?”

前一天司徒雷把他们驳得脸上无光,他们都还耿耿于怀,逮着机会就想出口恶气,这时候说着吕扣银还不忘带上一笔。而这些话不说还罢,一说吕颂德的老脸又搁不住了,憋了口气棍子一挥就又打了下去,吕鸣铁和雷家两兄弟再怎么苦劝都不收手。

倒霉的还不是吕扣银,横遭无情毒打,手抠着青砖地面指头都快抠破了,额头上冷汗淋漓,连意识都已经模糊,所以声音在他听来都极其遥远,等到再一口血喷出来,非旦人事不醒,而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小畜生,你跟我装死。”吕颂德狠狠骂着,但心里非常明白再打下去儿子真就白养了,手也软了下来。而吕鸣铁劝爹劝不住,只能去求无相大师。

“就算扣银再十恶不赦,罚到这个地步也可以了吧?大师慈悲为怀,总得留他一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一叹,“我本意是要吕扣银说明私放洛娃的原因,然后再判他对与错,没想到吕老施主性子如此刚烈。罢了,人已经打成这样,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老施主这就收手了吧。”

吕颂德巴不得听见这句话,立刻把棍子一扔,喘着气望望被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心里满不是个滋味,脸上又不好显出来,最后脸一扭干脆不去看一眼了。

无相大师接着又说:“其实年轻一辈自有他们的为人做事准则,或许有时不能为他人所接受,但如果能够明白诉说,有道理的话长辈们又何尝会百般阻挠?我只想责怪吕小施主不像司徒雷那样,以正道寻求解决的办法,而是走了偏锋,今天受到重罚也是自己种下的因。”

“大师说得是!”吕鸣铁苦笑,要是他早知道宝贝兄弟有这念头,他也会这么劝——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无相大师说:“而关于魔教的正邪,前有龙公子的书信为凭,后又有一众年轻人据理辩驳,老衲岂能固执己见,以二十年前榜样来衡量现在的魔教,只是还没到彻底解决的时候,不便昭告天下!这就把吕小施主扶下去吧。”

吕鸣铁他们早就有这个心,有了无相大师这句话就更不迟疑,对大师道了谢,然后小心又小心地把吕扣银背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