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治标VS治本

赵大允惊魂甫定,再一抬眼,这次,唐茹的目光终于在中央后视镜中和他会合了。那目光似笑非笑,不冷不热,不是威逼,也不是利诱,就那么定定地盯紧了他,却像一道符咒,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但事已至此,赵大允倒万万不是又打了退堂鼓了。相反,他知道有关江百果的身份,他对池仁一瞒再瞒是罪该万死了,今天,他生也得说,死也得说,亡羊补牢,总还来得及。但唐茹的出尔反尔,和她怎么能这么有恃无恐……他总要先搞搞明白,总不能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还是打一场无准备之战。

他是不怕输的,但总不能让不该赢的人赢了去。

赵大允回头,对池仁抱歉地:“有只猫。”

“没轧着吧?”池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或许,并非是池仁技高一筹,而是五味杂陈杂到一定份儿上,脸上反倒就看不出情绪了。

“没,跑过去了。”赵大允转向唐茹,“唐小姐没磕着吧?”

不知唐茹是不是存心,总之,连一字半句都没给赵大允,直接转向池仁:“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早就过来等你了,我都还没吃晚饭。”

被唐茹这么一撂,赵大允整个人都绷紧了,甚至连金丝框眼镜的两条眼镜腿都向外掰开了似的。赵大允是个无神论者,但事已至此,却不得不怀疑唐茹会不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否则,她怎么能这么判若两人?

她分明是任人摆布,楚楚可怜的。

她分明叫他一声赵大哥。她说给那巴西红耳龟取名叫做未来,他说不如叫做如意,她说好,那就叫做如意。她分明是把他当做一回事的。

她分明答应他会向池仁和盘托出。而他可怜她的以泪洗面,在乎她至关重要的答辩,而将期限一延再延,又因为她在被他接送,和他用餐,与他谈天说地时的开怀,做不到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随着池仁说回就回了来,拖到了今天。

但今天,却什么都不对了。

“去我们常去的那家潮汕粥。”池仁打断了赵大允的追溯。

“好,好。”赵大允连声道,重新发动了车子。

另一厢,吴煜将江百果送到楼下,陪着她下了车之后,没有造次,只道让她好好休息。反倒是江百果,背着行李袋,倒

提着那一束红玫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吴煜,无误沙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是一场误会,但平白无故地,我不找事,事来找我,这就不能叫一场误会,这就叫飞来横祸。”

吴煜是真的喜欢江百果,所以,即便她风尘仆仆,鼻尖和额头都泛了油光,身上的一件藏蓝色棉布衬衫皱巴巴的,骨子里还散发着刺鼻的药味,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嘴上说着晚安,心里想的却是春宵一刻。

但真的喜欢,也会坏事。

一向秉节持重的吴煜又露出了小人得志的嘴脸:“这要说回到你是请的什么人给你做账?一个草包公司的几个糊涂虫,给你做了多少笔的糊涂账,禁不住推敲,又怎么能怪税务局无中生有。好在,我在税务局是有人的,打点几道,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江百果对吴煜的夸夸其谈见怪不怪,毕竟,越急于表现,就越表现得漏洞百出的人大有人在。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知道无误沙龙有个叫张什的吗?”

“张什?”吴煜不知道,“什么人?”

江百果摇摇头,话锋一转:“打点他们花了你多少?”

不等吴煜再“表现”,江百果直接堵死了他的路:“该还的我一定要还。吴煜,你跟我是来谈钱的,还是来谈感情的?我以为你并不希望在我们的感情中掺杂万恶的金钱。”

吴煜有点儿转不过弯来:“百果,你是说我们……我们有感情可谈?”

“没有。”江百果不留余地,“所以,你要用万恶的金钱打下基础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就这样,吴煜也亲手堵死了他的路,将一个还算合情合理的数字告诉了江百果。

至于他有没有夸大其词,还是打了折扣,江百果不在乎。他说多少就是多少,他说多少,她就还他多少,问心无愧。只是……只是张什的失联,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让人摸不着头脑。

另一厢,灯火通明的潮汕粥店,池仁一行三人点了大份的膏蟹粥,以及几样招牌菜。

唐茹落座了没一会儿,就说去洗手间,离开前,给了赵大允一个眼神。这一次,赵大允自认为扳回一城,他就知道唐茹会伺机给他个交代,他就知道如坐针毡的人除了他,唐茹也好不到哪去。

唐茹离开后也就半分钟,赵大允就坐

不住了,眼看一道冷拼上了桌,借口说去洗洗手,就站直了身。不料,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池仁偏偏在这时叫住了他:“张什那边怎么样了?”

赵大允不得不重新坐了回来:“还在小旅馆里猫着。真是人不可貌相,五大三粗的,胆子就指甲盖儿大小。”

池仁率先动了筷子,夹了一片笋放入口中:“他给无误沙龙下绊儿的用意,再去查查看,我不要‘怀疑’,我要答案。”

赵大允说了一声是,没再多言。

“你刚才说什么?洗手?对,洗手,还不快去?”池仁慢半拍似的,放了人。

赵大允像是满手的细菌,忍无可忍,拔腿就走。

剩下池仁独自一人,吃归吃,却始终食不知味。无误沙龙涉嫌偷税漏税,吴煜和池仁可以说是在谁也不知道谁的黑暗中,兵分了两路。但同样是查,吴煜查的是标,池仁查的却是本,吴煜花了真金白银治标不治本,池仁却是要拿罪魁祸首张什开刀。

池仁扒出了张什和做账之人的金钱往来,并将白纸黑字匿名寄给了张什,本想着张什慌不择路,他顺藤摸瓜,却不想,张什麻溜儿地卷了铺盖卷,躲进了一家小旅馆,足不出户了。相较于赵大允说张什胆子就指甲盖儿大小,池仁反倒认为,张什是活脱脱在等着警方将他缉拿归案。

换言之,他有他不可告人的隐情,或是,他有他不得不保护的人。

那么,池仁怀疑张什陷害无误沙龙,是为了其前妻孟浣溪,也就对得上号了。但问题是,据查,张什和前妻孟浣溪的孽缘,能算是爱情吗?即便退一万步说,能算是爱情,那么,爱情又当真值得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背信弃义,违法乱纪吗?

池仁不知道,这说不说得通。

或许,他对他昔日的“真命天女”们的尽心尽力,都是小儿科罢了?

池仁不知道张什和孟浣溪的爱情,和他母亲姚曼安甘之如饴,甚至为之一命呜呼的爱情,是不是一码事。但假如是,莫非爱情注定将以悲剧收场?

池仁更不知道,他和江百果的爱情,又将以什么收场?

池仁放下筷子,拿起了手机,给江百果发送了一条信息:“到家了吗?”她和他约定下个礼拜一,却没说在下个礼拜一之前不准打扰她,池仁窃窃地,自认为不算犯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