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没有你想的春花秋月VS我没有想

池仁在疯长的灌木中来来回回地寻找着并不存在的出入口,直到江百果不再陪着他做样子,直到她揣着手,看着他,像看着一场漏洞百出的独角戏,直到他再也寻找不到“可以被称之为理由的借口”。

他不得不自取灭亡:“出口……好像真的在那边。”

江百果给他面子:“和你赌两百块就好了,不赚白不赚。”

在江百果的带领下,二人走向了如假包换的出入口。

三秒钟的沉默后,江百果一鸣惊人:“你和小茹,在十四年前就认识了吗?”

不同于池仁,江百果并不是借由“可以被称之为理由的借口”拖泥带水,相反,这是她不能不问的问题。

那天,池仁载着不胜酒力的唐茹将江百果堵在无误沙龙外,在池仁的黑色凯迪拉克里,唐茹当着江百果的面,就请池仁为她拨开十四年前的层层迷雾。十四年前,江百果如同挨了当头一棒。假如说,她嫉妒唐茹,那么,她嫉妒的并不是唐茹和池仁的你侬我侬,而是那注定无法被追赶的时光。

她比她,和他多了十四年的交集,这令她在每一次的斗转星移间,发了疯地嫉妒她。

整个机舱的灯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姑且不论这架波音767行驶到了哪一国的领空,所有来自北京时间的乘客们,到了说晚安的时间。那金发碧眼在抠掉了隐形眼镜后,戴上了眼罩,那肥胖儿童在清洁了口腔后,也昏昏欲睡了。

池仁却仍连个哈欠都打不出来,而这样的抖擞却令他惶惶不安,像是一根弦快要崩断前的孔武有力,像是快要倒下前的回光返照。

池仁打开了他的平板电脑。

在井井有条的文件夹中,有一个叫做“吴煜”。在那里面,有关吴煜曾被卷入非法集资案件的来龙去脉,应有尽有,有公开的,也有机密的,有真相,也有伪装。池仁只有三天的时间,去伪存真。

可虽说只有三天的时间,他还是在十分钟后,便关掉了那些令人眼花

缭乱的表格。

倒不是说会难倒他,也不是说要提防那金发碧眼和那肥胖儿童,而是四肢百骸像打了鸡血的同时,大脑却把那些至关重要的数据加工得像一锅粥。如此懒散,堕落,如此不思进取,如此任人宰割,对池仁来说,尚属首次。

不,还有一次,他差一点葬身泰国普吉岛的碧海蓝天,差一点。

是江百果救了他。

但这一次,是她害他不进反退。救他一次,又害他一次,他和她也算扯平了。

池仁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另一个叫做“唐茹”的文件夹。在那里面,有关唐茹的由点到面,一样是应有尽有。池仁找不到破绽,一来,是那个人将唐茹的历史包装得天衣无缝,二来,那“由点到面”不过是池仁的一厢情愿,所以,与其说是他找不到破绽,还不如说是他从未要找到破绽。

就像视死如归的淘金者,在打捞了十四年后,终于找到了那一抹璀璨,那么,那是金子,抑或是沙子,并不重要了。

就像池仁在找了十四年后,终于找到了那孩子,那么,谁要是告诉他那孩子是个冒牌货,谁要是告诉他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大概会跟谁拼个你死我活。

总之,尽管十全十美的唐茹却对十四年前发生的事一片空白,池仁也认定了,是他造就了她的一片空白。他认定了,是他亏欠了她。

池仁随手打开了唐茹的一张照片,那是他派人暗中保护她时,偷拍来的。但后来,一来是唐茹再也没有“上演”跟踪与被跟踪的戏码,二来,唐茹也表示,她希望她能有普通人的自由。而唐茹的希望,和池仁不谋而合,他也希望,他能给她普通人的圆满。

总之,他中止了暗中保护她,并给她她要的一切。

照片中,唐茹双手插在米色羽绒服的口袋里,微微缩着脖子,长发被领子分割得乱糟糟的。她小心翼翼地接触着这个世界,被中庸之道牢牢扼住,似乎能淹没在茫茫人海,才是她要的一切。

被蒙蔽了双眼的池仁,自然不知道他看到的唐茹,并不是他“

看到”的唐茹,而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找一个他想你,比你想他更多的男人。

这是池仁送给江百果的金玉良言,却也是他自己为自己敲下的警钟。在他和唐茹之间,到底谁想谁更多,一目了然。而他既然要做唐茹的无怨无悔,要做他自己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他既然知错了,就要知错能改。

但下一秒,池仁又想到了江百果。

时隔多时,他一想到感情用事的他能为他人,尤其是能为狂妄自大的江百果在感情的事上指点迷津了,他仍沾沾自喜。为了不至于喜形于色,他伸了伸被禁锢的脊背。整个机舱的乘客都进入了梦乡,唯有他,人高马大,还探着个头,站岗似的。

可谁又请他站岗了?

池仁将右手手指放在了左手手腕的脉搏上,大致一算,一分钟有一百一十下上下。再这么下去,他抵达西雅图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是要去看看医生了。

若干小时前。

也就是这一天的凌晨一点,江百果一鸣惊人:“你和小茹,在十四年前就认识了吗?”

江百果的问题虽没头没脑,又纯属多管闲事,池仁却在顿了顿后,做到了据实以告:“可以这么说。”

江百果点点头,拉开了那吱呀作响的铁丝网:“青梅竹马。”

“你说什么?”池仁被那吱呀作响的铁丝网干扰了。

江百果踏出“秘密基地”,又回头看了看那枝繁叶茂和别有洞天,总觉得不会再来了似的,总觉得以后哪怕是路过,没有池仁的允许,她也不好擅自闯入。“我说,青梅竹马,真好。”江百果发自肺腑。

池仁反手关上了铁丝网,还又摇了摇,确保安全似的。

他不问自答:“其实,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春花秋月。”

江百果接话接得紧:“其实,我也没有想太多。”

夜间的温度沦为十度上下,江百果**的手臂上噌噌地生了鸡皮疙瘩,她双手环抱着搓了搓,被池仁尽收眼底。“冷吗?”池仁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