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你不识字?VS你想我念给你听?

晚八点,池仁抵达赵大允就医的医院。

从六点到八点,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有人笑,有人哭,有变本加厉,也有委曲求全。池仁像是从鬼门关兜了好几圈,但到底是活了过来,而他甚至没脸哭天抢地,谁让他在乎的人,个个比他惨不忍睹。

赵大允颅脑、脊柱、胸部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至于日后会不会造成功能障碍以及畸形愈合,还有待观察。

池仁被拦在重症监护病房外,见都见不到赵大允一面。他胡搅蛮缠,说他也遍体鳞伤,请求重症监护。医生铁面无私,说你遍体鳞伤是不假,但最严重的也不过是一处骨裂和四处软组织挫伤……

好在,赶在池仁穷凶极恶前,一位护士递来了一把钥匙:“这是患者在昏迷前交给我的,说是谁来看他,就交给谁。”

池仁接过钥匙,在手里摩挲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细皮嫩肉得跟豌豆公主似的,这都疼,疼到钻心。

那是一处储物柜的钥匙,尽管上面没有一字半句的标识,池仁也是知道的。

“把他给我治好了。”池仁给医生撂下这一句,调头离开。

而过了好一会儿,医生仍参不透,池仁的这一句是恐吓,是拜托,又或是二者兼具。而他救死扶伤了大半辈子,真见所未见过一处骨裂和四处软组织挫伤的患者,还能这么健步如飞。

在赵大允的储物柜里,锁着的是江百果的“档案”。

赵大允知道池仁怀疑他,也知道池仁培养了另一名心腹,大有要将他取而代之之势。而他也知道,今天池仁和曲振文就要面对面地小试牛刀了,而无论他有没有保住江百果,他这一倒下,也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好在,凭借池仁今天的筹码,亲力亲为地保住江百果,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那么,江百果的“档案”,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于是,赵大允在昏迷前,踏踏实实地将钥匙交给了一位护士。他知道,倘若有人来看他,那那个人,一定是池仁。而但凡池仁来看他,他绝不会令他失望。

晚上十点,池仁的车子停在无误沙龙的对面,而装有江百果“档案”的

牛皮纸口袋,就扔在后排座椅上。当初,震惊了赵大允的,是其中一张泛了黄的,江百果儿时的照片,她瘦小的身板,乱蓬蓬的自然卷,为赵大允另辟蹊径。

但刚刚池仁将照片拿在手上,反倒轻笑了出来。

坦白说,池仁对十五年前的江百果没什么印象了,否则,当初赵大允将唐茹的照片和档案交给他时,他也不会识不破她。同样地,如今,他将江百果的照片拿在手上,也没有戏剧性地“电光火石”,相反,一时间,他甚至忘了他和她恍如隔世的恩怨。

他满脑子都是:哦,原来她儿时长这个样子。

原来,他的心上人算不上天生丽质,那时候,她还真是……其貌不扬呢。

换言之,震惊了池仁的,另有他物。

在儿童福利机构的接收单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江百果的父亲病逝于十五年前的九月十七日。池仁的轻笑,带着些许的抽搐消失殆尽,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眼睛,所以,他没有再看第二遍,也不打算再看第二遍,就将形形色色的纸张一股脑儿地塞回了牛皮纸口袋,烫手似的,扔到了后排座椅上。

当时,他的车子还停在赵大允的储物柜的所在地。

当时,他还并不打算在今晚就去找江百果。毕竟,他除了一张面孔完美无瑕,分明带着一身的尘埃、伤痛、失败和悔恨交加。

他像逃离桎梏般下了车,在车门前踱来踱去。他记得,在他去往西雅图的前夜,在“秘密基地”,江百果对他说,她的父亲在十四年前离开了她。可那时,她分明还是个可以不说实话,就打死也不说实话的该死的骗子,那时,他甚至没有怜悯她。

随即,池仁又像躲避枪林弹雨般钻回了车子。他记得,就在昨天,江百果对他说,要他陪她去个地方,他问她哪里,她却说,十七号。当他在两个小时前,终于能将江百果和那孩子对号入座,他恍然大悟,“十七号”是她对他的宣战,可眼下,为什么当他失去他的母亲,她偏偏也失去了她的父亲……

那么,她波澜不惊的宣战,恐怕拉开的将是一场恶战。

就这样,池仁如同一头困兽般,在逃离桎梏和躲避枪林弹雨间翻来覆去,终于,是踩下油门,驶向了无

误沙龙。

晚上十点四十分,江百果和张什一并踏出无误沙龙。

隔着一条马路,池仁看江百果像是在和张什交代着什么公事,而张什频频点头道是。接着,他又看他们闲聊了几句公事之余,也不知道张什说了什么,逗得江百果前仰后合。

池仁一晚上风起云涌地,尚且男儿有泪不轻弹,偏偏这时,冷不丁地湿了眼眶。

他真想剖开她的胸膛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做了多少年的噩梦,又骗过了多少人的眼睛,分明才被吴煜辜负,分明他还纠缠着她,分明,她刚刚才转危为安,可这会儿,她却还是风光无限的她。

而才一眨眼的工夫,池仁就看江百果看到了他,继而扔下张什,大步迈向了他。

他不动声色地背过脸,理了理情绪。

江百果径直来到池仁这一侧。而不等她抬手敲车窗,他就束手就擒地,乖乖降下了车窗,这才看到她虽对张什谈笑风生,对他,却横眉冷对。

“这算什么?”江百果猛地将什么扔了进来。

池仁低头,他腿上是江百果的手机,屏幕亮着,而在他和她的聊天界面上,赫赫然是他发给她的三个字:我爱你。

“你不识字?”池仁抬头。

江百果怒而不语。

“还是说,你想我念给你听?”池仁连眼都不带眨的,让人辨不出是危险,还是危险。

江百果下意识地有些胆怯,一把抢回手机,后退了一步:“要知道,这三个字不是谁都有资格说的。”

江百果后退一步,恰恰给了池仁下车的余地。他穿着黑色西裤和黑色衬衫,掸去了尘埃,就像是盛装而来。他脸色不大好,泛着青白,眼泪可以不掉下来,眼底的血丝却根根分明,上好的君山银针下了肚,是烈酒,是苦水,以至于唇角开了裂,可还是好看。

可在江百果看来,他还是好看。

尤其当他在她眼中不断放大,她退,他进,她快不过他,直到被他拥入怀中,而他不似昨夜的急切、热烈、混账和饮鸩止渴,仅是将面孔埋在了她的颈窝,喃喃地说:“我知道我未必有资格,但因为不想对你说对不起,只好偷梁换柱,反正,那也是我的真心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