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狗VS野兽

唐茹根本不知道,当三个月多前,当她自以为是地以攻代守,大刀阔斧地将“致鑫集团”摆上桌面,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拉开了她自取灭亡的序幕。

或许不仅仅是池仁,谁都有着一分为二的两面性,除了感情的事感情用事,除了感情之余的事有条不紊,在池仁强大的外表下,还蜷缩着一个愚蠢、懦弱的他。当那个愚蠢、懦弱的他想抓住唐茹这一根来之不易的浮木,想将他蓄势待发了十四年的抱歉,一股脑儿地发给她,不仅仅是为了她,甚至更多的,是为了不堪重负的自己,那么,她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说她是真的,她就是真的。

但当那个愚蠢、懦弱的他被逼上绝境,当那个强大的他不得不挺身而出,那么,她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无所遁形。

当赵大允有了二心,手心里的汗水布满了他行李箱的拉杆……

当他致电唐茹的校方,询问致鑫集团提供奖学金的事宜,而校方不打自招地对答如流……

甚至,当他去给张什小小的教训,张什脱口而出的“三角恋”,而诉苦,绝非江百果的作风。换言之,在“三角恋”中将触角伸向了张什的人,除了他,除了江百果,答案不言而喻。

当种种疑团和矛头从四面八方指向同一个人,池仁心如明镜并不难。

难的是,到后来,他曾对那一条历时了十四年之久的旅途望而生畏,而如今,在他千辛万苦地冲过了终点后,却被裁判判定误入了歧途,不得不重新踏上那一条孤军奋战的,或许根本没有终点的不归路。

难的是那份破灭,那份无助。

不过,抛开张什不谈,赵大允和致鑫集团背后的曲振文,都是何等的聪明人,池仁是心中有数的。那么,当他们这等聪明人接二连三地围绕着一个唐茹,做出一桩桩令人啼笑皆非的糊涂事,池仁在愁肠百结之余,也就不能不拿唐茹开刀了。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唐茹瘫坐在十四年前的事发地上,以泪洗面。

那一刻,池仁没有举棋不定,假的就是假的,再真,充其量也就是“

巧夺天工”。

而那一刻,池仁也如临深渊:唐茹找到了那孩子。

因为,十四年前的事发地,除了他和那孩子,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一刻,他也恍然大悟,他愚蠢、懦弱了太久,自欺欺人了太久,姑息养奸了太久,以至于他恐怕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不仅仅输给了唐茹和她背后的曲振文,甚至也落后了赵大允。

而如此一来,赵大允的“二心”与其叫二心,还不如叫不敢轻举妄动。一如他一想到那孩子找到了,血脉偾张,但再一想到那孩子在曲振文和唐茹的掌握中,不要说轻举妄动了,他几乎纹丝不敢动。

就这样,三个月,池仁乖乖守在唐茹的身边。

但他知道,他迟早骗不过唐茹的眼睛,他做了半辈子惟妙惟肖的秘书,不代表他也能将虚情假意演绎得栩栩如生。

他知道,他迟早要和唐茹背后的曲振文决一死战。

三个月,池仁全力以赴,到底是既柏瑞地产之后,又利用沈龙传媒,给了致鑫集团重重的一击,到底,他是在杨智郴——郴叔的协助下,叩响了致鑫集团的大门。而当致鑫集团三成的股东在杨智郴的作用下,号称要力挽狂澜,非池仁莫属时,池仁却“拒绝”了走进那扇大门。

直到,曲振文在重重压力和声讨下不堪重负,走投无路,致电了池仁:“阿仁,这难道不是你要的结果吗?摆谱,也要有个限度。”

年过六十,无往不利的曲振文怎么想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求着狼,引狼入室。

而池仁在电话中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陈词滥调,他要见他。

第二句,却是别出心裁,他要唐茹在场。

换言之,他要一网打尽。

曲振文对池仁避而不见了十四年,这一次,他却别无他选。但关于唐茹,他却是毫不犹豫:“也好,反正我也受够了她了。”

曲振文也算实话实说。

接连数月,曲振文不动唐茹,是因为不屑于动她,每个月给她的那点儿钱,他就当打发叫花子也无所谓,他日理万机,唐茹的那点儿

小把戏,对他来说就跟看看猴戏似的解闷儿。而他若真要动她,无异于拍死一只蚊子。

可哪怕是一只蚊子,总在耳边嗡嗡,他也有受够她的一天。

就这样,有了欢聚一堂的今天。

贵宾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五名侍应生依次端了吃食进来。

曲振文食素有些年头了,今天也自当不会为池仁破例,芦笋尖,牛肝菌,海苔豆腐,水晶卷,琳琅满目。

餐具自然也没有唐茹的,她难堪地看向侍应生,对方却视她为无物。她再看向大敞着的大门,门外空无一人,自由唾手可得,可她却连试着逃一逃的勇气都没有了,双脚形同虚设。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不要让我猜。”曲振文食不露齿。

围坐一张餐桌,曲振文却不大看向池仁。怎么说,他也是他的骨肉,十四年不见,尽管他死缠烂打地从未离开他的视线,但这一久别重逢,他不可能不心潮澎湃。可但凡不见,无论是十四年,还是四十年,曲振文真就能做到若无其事,毕竟,相较于池仁,他有他更不能割舍的人。

相反,池仁却连筷子都不动,盯紧了曲振文:“要我进致鑫集团,不是不可以,但宋君鑫的职位,你别调。我来……辅佐她。”

曲振文算不上色变,但筷子上的水晶卷中途掉了下去:“不可能。”

“怎么说,她也是我的长辈,我又不会一口吃了她。”池仁轻笑。

曲振文眼底闪现隐隐的愠怒:“别让我重复第三遍,不可能。有我在,你连靠近她都休想。”

池仁拿起筷子,从餐桌上夹起那滚落的水晶卷,放进了曲振文的餐盘:“那如何向股东交代,稳定他们的军心,就不关我的事了。但致鑫集团能有今天,别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关于池仁和曲振文的对话,唐茹一个字都听不懂,也就自然而然地听懂了一件事:当她把自己当作人,把他们当作两条狗,以为狗链握在她的手里时,她的确就是一个不堪一击的人,而他们,却是两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而枯坐在这里的她,到底还有没有生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