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水恨蓝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谦恭地答:“臣妾无能,立后属国家政事,自有皇上与满朝臣子决议;皇上早已有旨,后宫不得干政,请恕臣妾胆小,不敢枉论朝政,揣测圣意!”

皇贵妃轻轻一笑,道:“哦,想贵嫔小小年纪便历经罗尔、大顺两国最高宫殿,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可谓是在刀口上过生活,可是贵嫔依然活得自得,就连消灭一个国家的志向都能实现,这等成就岂能用胆小来形容啊?还是贵嫔认为本宫信不过,莫是要故意推搪应付本宫吧?”

“臣妾不敢!既然娘娘一定要问,那臣妾只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人选了,想皇贵妃娘娘您手执凤印、统领六宫几载,虽无中宫名份,但却早有中宫之实,这皇后一位非娘娘莫属!”蓝贵嫔依旧低着头,细着声音说话,但语气里的诚恳之意,还是让皇贵妃极是高兴。

看看天上的太阳渐渐移到头顶,皇贵妃遂站起身,蓝贵嫔当然也紧跟着站起,皇贵妃便说道:“日头大了,本宫屋里还有许多事要忙;贵嫔即将临盆,为了生产顺利,这些时日,你还是多出来走走,将精神养足了,本宫就盼望着贵嫔为皇上产下一白白胖胖的皇子!”

直到皇贵妃走远了,蓝贵嫔才重重舒了一口气,身子无力地瘫坐下去。红梅看了看四周,确定无旁人偷听了,才轻声问:“主子,皇贵妃约您来此的目的好像不单纯啊,难道这后宫中还有谁要与她争这皇后之位?”

蓝贵嫔冷笑了一声,说:“管她是谁,总之不是本宫与她争,其实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太后历来不喜她,如果到时皇上惧于太后势力,力场不够坚定的话,这皇后之位,她还是无法如愿的,要到那时,她手中的凤印不交也得交出去了!”

“可是主子,奴婢想不通这后宫中还能有谁与她争啊?云贵妃是有些可能,可上次她算计了太后,别说皇上不中意她,就连太后也对她冷淡了许多,当是没有多大可能;可是除了云贵妃,又还有谁让她不安呢?难道......”红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蓝贵嫔误解了她眼中的惊恐之意,不屑地说:“你是想说婉贵人?嗤,这不可能!”

红梅摇了摇头,将头凑近主子的耳根,咬着耳朵道:“主子,您误会了,奴婢说得不是婉贵人,而是...您!”

“我?”蓝贵嫔一愣,继而不信地笑道:“这不可能,且不说本宫资历不够,单说这家世就已被满朝文武排除在外了!”

红梅自有她自己的一套见解,此时便道:“主子,话可不是那样说,您想啊,皇上后宫中的妃子哪个背后没有家世所累,他整日里顾忌这个、顺着那个,这种日子他还没过烦吗?如今好不容易略略解脱了些,您认为圣上还会重蹈覆辙,将那些家世显赫的妃子养肥吗?可是主子您就不同了,一来,你肚里怀着皇上的骨血,那是大顺的希望;二来您的背后无权无势,立您为后,皇上就不必担心您的娘家会仗势弄权!”

蓝贵嫔想了想,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想来这皇贵妃也顾忌到了这些,所以才急着来探我的口风,看我是否对皇后之位存有幻想!不过,依红梅这样说法,那婉贵人岂不是也有可能?”

红梅坚定地点头,答:“所以,不得不防!”

蓝贵嫔的面上浮现一阵阴笑,转而云淡风轻地吩咐:“红梅,传出话去,就说婉贵人九天玄女转世,皇上有意立婉贵人为后!”

红梅即刻会意,喜道:“娘娘妙招,奴婢明白!”

初夏五月,芍药怒放的季节。远处,或白或粉,或紫或红的芍药花芳香四溢,诧紫嫣红。蓝贵嫔心中豁然开朗,突然觉得周身轻了许多,用力吸了几口空气中传来的花香,香味沁人心田,她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勿自倒出一杯花茶,悠然自得地细细品了起来。

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风中传来的香味,远远不止芍药花一种!更没有留意到,方才皇贵妃走时,嘴角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

侍女争挥玉弹弓,金丸飞入乱花中。

一时惊起流莺散,踏落残花满地红。

婉贵人让容梅与玉萍跟了,慢慢走在御花园中的青石路上。微风袭来,传来阵阵花香,她皱起眉,只闻了一闻,便心生不解,暗忖:“这里怎么会有如此重的麝香味?”怀着这个疑问,她开始四处张望。这里闻闻,那里看看,终于闻到这麝香是从天粼水榭那边传来的,再细看,突然发现亭子里坐了一人,旁边立的正是红梅。

婉贵人一惊,红梅在那里,那坐着的不就是水恨蓝?心中生怒:这水恨蓝想死了吗?肚中怀着孩子,竟然还傻坐在那里闻这个孕妇的天敌麝香?当下就欲过去赶她走,只是刚一抬脚,皇后的死就浮现脑海,紧接着耳边又响起皇上要自己别与水恨蓝过不去的话。

“水恨蓝,这是你的报应,可与我无关!”顷刻间,心智战胜了理智,婉贵人转头就欲离开。

“请贵人娘娘安,贵人吉祥!”刚一转身,迎头碰上几个奴才,请安的声音惊天动地,好像就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免礼!”婉贵人一边让他们平身,一边侧头朝天粼水榭看去,蓝贵嫔果然发现了自己,此时正起身往自己这边而来。隐约中,婉贵人又闻到了阴谋的气味,再管不了许多,对容梅与玉萍道:“我们走!”

脚下迈开步子走着,脑子里却翻江倒海想着到底会有什么阴谋,如果万一拉上自己,到时又该如何应对?抬头一看,发现此处离涵宜殿甚近,遂对容梅二人道:“本宫突然想起容贵人上回帮了我一次,正好路过,就去当面谢谢人家吧?”

涵宜殿,精雅别致,一正殿二侧殿,错落有致。正殿居住的正是前不久晋位九嫔之首的陈贵嫔;容贵人居侧殿,另一侧殿则暂时无人居住。

殿里护门的奴才将婉贵人引至殿中之时,正看到陈贵嫔懒懒地坐在茶案旁,由宫女斟了茶细品。婉贵人紧走几步,在距她几步之遥侧身迎迎行礼:“贵人顾氏请贵嫔娘娘安!”

听得请安,陈贵嫔才抬头,但见她着烟色蹙银罗绣宫装,黛眉描得细如柳叶,一张脸并无特别之处,甚至连清秀也称不上,若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得一身肤色尚可,只怕连平常人家的女子也比不上。但却听说她自从升了九嫔之首后,对后宫中一帮位分在她之下的嫔分动不动就一顿打骂,特别是惠贵嫔,平时没少受她的气,其行当真是嚣张之极。

婉贵人心中不屑,这陈贵嫔连皇上亲口所赐的字也无一个,萧郁曼可是皇上御口金言,赐字惠的嫔妃呀!别说这字的尊贵,单说这姿色,惠贵嫔输给她,当真是屈死了吧!

此时,陈贵嫔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颔首让婉贵人免礼,似笑非笑地问:“婉贵人怎么有空来本宫的涵宜殿了?印象中,好似贵人从未踏足过我涵宜殿,贵人是有事么?”

婉贵人装作局促不安的样子,答:“娘娘晋位九嫔之首,臣妾本该早些来请安的,只是臣妾身边接二连三出事,怕影响娘娘,这才没敢来;今日恰巧路过,想起此事特来给娘娘请安,另外,臣妾听说容贵人上次为臣妾一事,险遭刺客毒手,特来当面答谢!”

一听是找容贵人的,陈贵嫔从鼻里冷哼一声,然后不冷不热地道:“想来是本宫糊涂了,贵人来到涵宜殿自是来找容贵人的,本宫这个九嫔之首哪及恩宠不断的容贵人有人缘呢,如此,本宫就不耽误贵人了!”说完朝一旁的奴才漫不经心地吩咐道:“带贵人去侧殿容贵人处!”

听说婉贵人到来,容贵人亲自迎出殿来,笑容可掬地将之迎进屋去。所谓残妆色浅髻鬟开,笑映朱帘觑客来。见了容贵人的一颦一笑后,婉贵人才明白什么叫落落大方!眼前的容贵人虽无倾城倾国的容貌、出水芙蓉般的风姿,但却也是冰肌玉骨、亭亭玉立。几句话过后,让人不自觉地除去一身防备,身不由己向她靠近。

屋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婉贵人轻吸几口,顿觉一身阴郁已被全数驱散。“容姐姐这里可真雅致,难怪皇上总夸姐姐会过日子呢?”容贵人与皇上同年,虽与顾念琳位分相同,但因她入宫已久,如若不是她一味拒绝荣宠,此时妃位非她莫属,如今唤她一声姐姐也应该。

容贵人亲自为顾念琳沏了茶,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成熟风韵,丝毫看不出半点做作之意,听了婉贵人的话,只是笑了笑,说:“我比妹妹你年长几岁,这声姐姐我便应下了;只是皇上谬赞了,我哪里会过日子,只是这后宫太多纷争,我只是将自己置身事外罢了!倒是妹妹你,不畏强权,勇于为爱牺牲、替皇上争取,这份胆量才真叫姐姐佩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