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阳太后面色沉重地坐于其位,众臣一字排开分列堂下左右,面上虽凝重庄严,实则心里已个个得意忘形,大有今不如愿绝不罢休之意。龙允轩明黄的身影从内殿踏出,朝上位的阳太后请了安后,大踏步在最首的龙椅上入坐,傲视群臣。

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众臣瞧着这种帝王气势,皆不自觉地失了先前的威风,哗啦啦一下全跪了,齐声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允轩冷哼:“吾皇?在众卿家的心中,朕还是你们的皇吗?只怕有些人巴不得朕早日驾崩才如意吧?”说完,凌厉的眼神突然扫视群臣。

众臣只觉一阵寒意陡然从脚底窜至头顶,整个大殿突然有如冰窖般冷彻入骨,当下齐齐骇然道:“臣等不敢!”

“不敢?真若如此,列位卿家此时该在各府中享受天伦之乐才是,可是朕却听说,卿家们逗留宫中,迟迟不肯离去,平白滋生事端,吵烦太后安宁,列位大人可知罪?”说到最后,龙允轩特意提高了声音,一手重重往御案上一拍,帝王脾气显露无遗,吓得堂下一干大臣冷汗直冒,就连一旁端坐的阳太后都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玉公公列于皇上身则,此时收起所有的忧色,正了正面容,心里满是对皇上的钦佩之意,同时更感欣慰,暗自长叹:先皇啊,您在天有灵,就请瞧着吧,您果真没有看错人,皇上将会是一代明君!

良久后,阳太后终于开口:“皇上,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既然无视祖宗规矩让一个贵人住进了这御合殿,那么臣子们逗留宫中有何不妥之处啊?”

龙允轩笑了笑,反问道:“敢问太后,祖宗规矩是不是说贵妃以下嫔妃不得擅入御合殿?”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在场的人皆不解,实在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太后不敢大意,说:“自然是这样,婉贵人只是小小一个五品贵人,离贵妃的距离还远着呢,皇上不会是想告诉哀家说,你已封她为贵妃了吧,可知道后宫嫔妃制度也是一样的严格不容忽视!”

“太后误会了!”龙允轩的语气极为自信,道:“敢问太后,这‘擅入’二字作何解释?列位大人也来说说看!”

右相方庭之先一步走出,答:“‘擅’者超越职取、自作主张,有放肆之嫌!”

龙允轩冷笑,道:“婉贵人身中巨毒,昏迷不醒,她如何放肆?让她居住御合殿,乃朕亲下的旨意,又何来越权之说?”

“这......”右相怔住,心中恼恨皇帝拿字面意思来与众臣周旋;下一刻即不甘地辩道:“可这是祖宗规矩,皇上怎能弃祖宗规矩于不顾,任意妄为呢?”

皇帝拍案而起,怒斥道:“祖宗规矩是让你们忠心辅佐朕治理天下,不是让你们紧盯着朕的后宫家事大做文章;祖宗规矩是让你们克守职责,时刻提醒朕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是让你们讨论朕的妃子们该住哪里、不能住哪里!”

“皇上,身为帝王,皇上的家事就是国事,依哀家看众卿家们正是克尽了职守,皇上该感到欣慰才是,皇上不该在一个字面意思上与臣子们争论不休,我大顺朝历来都有规定,贵妃以下嫔妃等不得踏进这御合殿!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还是顺了众卿家的意思吧?”太后不冷不热、不急不缓的话语似字字珠讥,声声警示,让众臣又重燃了希望。

龙允轩向堂下望去,允亲王并不在此,想来必是太后特意将之支开了,心中不禁暗自发笑,太后,你等这一日该是等得十分辛苦吧?既是如此,朕便奉陪到底。想到此,遂道:“要是朕今日不答应呢?”

太后答得干脆,道:“皇上如此贪恋美色,所谓红颜祸水,真是说得半点不假;江山美人,历来有几人能同时得之?皇上若执意选择美人,就请交出江山吧,哀家不能眼看着我大顺汤业就此葬送!”

又是那条巷子,深不见底,所不同的是这次是青天白日,顾念琳能看清眼前的一切。虽然如此,可那老婆子却还未出现。她焦急地向前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喊:“喂,老巫婆,既然进入了我的梦中,就快点出来,你儿子正在与另一个巫婆作生死博斗呢,你要不要儿子了?”

一团黑影猛然从地上拱出,接着化为人形,顾念琳见了,来了个紧急刹车,差点撞上她。老婆子咳了几声,道:“你怎么还是这样没大没小?都做了贵人了,还一口一个老巫婆,身为帝王的女人,你该注重品德的修养,该注重......”

“停!”顾念琳大吼一声,打断了她,“你儿子都快没了,你还在这里大讲什么品德修养?我可告诉你,你再让我命运坎坷,我就罢工不干了!”

老婆子的脸始终被面纱遮着,此时有些气愤地道:“呸呸呸,谁告诉你皇上是我儿子?你总是这样胡乱揣测问题的吗?”

顾念琳一愣,问:“什么,龙允轩不是你儿子?那你将我从未来召来做什么?你是谁啊,救世主?女娲后人?”

老婆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脑袋上戳了一下,责备道:“叫你平时看那么多的电视与小说,你脑子被荼毒、进水了你!”

顾念琳打掉她的手,不满地嚷道:“喂,你客气点,我现在可是在用脑袋帮你做事,戳傻了我,你就等着哭去吧!快点啦,说你是谁,有什么办法能修理外面那个老巫婆,少嗦哆!”

老婆子这才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哀伤而遥远起来,顾念琳觉得这时该配合悲伤的二胡独奏会更有意境。“也许你无法相信,四年前,我是一位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扑哧”一声,顾念琳忍不住笑出声,“大美人?倾城倾国,就你?哈哈哈,我确实不相信!”说完,顾念琳乱没形象地笑了起来。

下一秒,她的头上又挨了一下,‘倾城倾国的大美人’瞪着顾念琳,低吼道:“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她的眸子此时极为幽怨,顾念琳突然觉得这双眼睛有些面熟,难道......只听她继续说道:“你此刻猜得没错,我便是李淑媛!”

听言,顾念琳跳了起来,吼道:“什么,你是李淑媛,你骗鬼啊,人人都说水恨蓝长得跟李淑媛一模一样,虽然我恨水恨蓝,却也得承认,水恨蓝多美啊,你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

李淑媛极为不满顾念琳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自己,于是在她身上点了一下,顾念琳便没了声音,喉咙似被堵住了般,只得瞪着眼听她说话;“我长话短说,当初皇上明义上是让我妹妹对我下毒,实际上,那毒只是短暂性的,皇上舍不得我死,他想待我入葬后,便将我救醒,放我一条生路;可是就在下葬的前一日,阳太后识破了此事,指使奴才暗中对我下剧毒,我便成了这般模样!”李淑媛说着猛然揭开了面纱,面上褶皱而丑陋的肌肤吓得顾念琳连呼吸也忘了。

李淑媛并不在意顾念琳惊恐的眼神,接着道:“后来这老女人又设计将我李家上下全部杀害,要不是我事先替淑贤谋了生路,她也难逃一死;我怨气过重,死后阴魂不散,无法转世为人,又不忍见皇上与妹妹被这老女人欺负,这才寻觅千年后,找到了与老女人命格完全相克的你!”

顾念琳瞪着她,心里吼道:“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快说我如何克那老巫婆!”

李淑媛似能看透她的心思,说:“顾念琳,你记住,阳太后之所以要除了李家与皇上的生母端谨皇太妃,皆因先帝驾崩时留了一封遗诏给皇太妃,那是能要老女人命的东西!端谨皇太妃为了它,被老女人暗中毒害,死后以米糠糊口、乱发拂面,让她有冤不能伸、更无颜示人,老女人见我平时与皇太妃走得近,就以为皇太妃定然将此事告知了我,这才心狠手辣下了毒手,如今,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你一定得找出这封遗诏!”

顾念琳又好笑又无力,用眼神问她:“你是鬼都无法知道遗诏在哪,让我怎么去找?再说了,眼下外面正在逼宫,这一时半会,我也不可能找到啊,要不,你给点遗诏上的内容吧?”

李淑媛果然知她所想,愤怒地答:“我哪里知道什么内容?这遗诏的事我也是在老女人对我下毒手时,听她自己说出口的,你待会儿在那老女人面前就提下‘遗诏’二字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老女人听到这二字,定会退兵的,再说了,要真斗,她也不见得会赢,皇上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真要斗起来,最后谁死还说不定呢?我只是不想让皇上这么早便与她撕破脸,要知道午阳侯等人还在虎视耽耽呢,对了,你以后也注意一下章雅真这女人,可别被她的表面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