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苏昱全力相助,找起人来也能稍微轻松些。要说沐心慈对苏昱一点不感动,是假的。

苏昱的行动,沐心慈看在眼里。若世上没有九幽,她或许,会选择苏昱。但世间从来没有如果,所以,对于苏昱的真心,她只能视而不见。昨夜,苏昱对她说:“他死了,我便是九幽。”

沐心慈一夜没有睡着,一直在想这句话。

在淮西城西边快要出城门的地方,沐心慈、苏昱找到了镖师说的那队完真族送丧队伍。一行二十余人,都穿着丧服,一路上撒纸钱,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若是盗走九幽遗骨的人,应该不会这么高调吧?

送丧的领头是个瘦黄的中年男人,丧服里穿着完真族的衣裳,花纹繁复,用不熟练的天蝉国方言拗口的说着,一脸哭丧像。

“少爷小姐哟,你们可饶了我们吧!咱们这一路上已经被官兵不知盘问了多少回了!屋头人死了我们已经够伤心了,你们就饶了我们吧……”说着抹泪。

沐心慈看了看这群人衣着虽不至于华丽,但穿得也不寒酸,为何那棺木材质、做工却这么粗糙?一时生疑。

见沐心慈上前,另一中年男子连忙上前挡住沐心慈。“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冒犯死者可是损阴德的事!”

苏昱心知沐心慈是起疑心了,他其实也有些怀疑。苏昱上前,因着个子高,那中年男子顿觉压抑,嚣张的气焰矮了三分。“你们、你们不能看啊……不能打开……”

苏昱抽剑柄一晃,拦在那男子身前,点了他穴。身手奇快,身后又有十余人带刀护卫,个个身强力壮,再观苏昱和沐心慈衣着精致,气势不凡,不像平凡百姓,一行送丧的人都骇住,张嘴恐吓、求饶,也不敢妄动。

沐心慈要伸手揭开棺木,苏昱却握住她的手,止住。

“还是我来吧。别吓着了。”

沐心慈点头。

苏昱不需动手,挥袖带起一阵袖风,棺盖被风一扫,翻在地上。馆中躺着个老者,因着天寒地冻,身体已经冻住了,模样十分骇人。

沐心慈不禁皱眉,苏昱一把将沐心慈搂在怀里,把她的脸埋在自己温热宽厚的胸膛前。“别看。”

不是九幽。

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线索,就这么断了。

沐心慈正迷茫、失望着,金钗和卓昊便带来了新消息。

金钗和卓昊一路追去找沐心慈和苏昱倒还顺利。金钗一直担心杨阎会突然出现,为难她,杀了卓昊。毕竟杨阎是个霸占欲很强的男人。

金钗把在洛安里捡到杨阎的事告诉了沐心慈,当然,自是省去了那些暧昧的对话的。

“杨阎”这个名字沐心慈和苏昱都不陌生。若不是他与斗于翌使诈下毒毒害沐心慈,九幽就不会因着为了救沐心慈而自损,几乎殒命,而沐心慈也不会为了救九幽而强留下苏昱,要他的身体给九幽续命,苏昱便不会与沐心慈决裂,更不会性情变了这些多,成为天蝉国的皇帝,起兵攻占了桑、陈、西凉,成为高处不胜寒的帝王。

回想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当年斗于翌那个圈套,接着局面就开始越演愈烈、变得难以控制,发展到如今这田地。

沐心慈回想着当年那些恩怨情仇,对于斗于翌的恼恨又多了几分。苏昱对西凉皇的恨是绝不亚于沐心慈的。如果不是那外表温润儒雅内心实则阴谋深沉的斗于翌,沐心慈当年就不会那么绝情。抓到斗于翌,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有了杨阎这条线索,寻找九幽终于有了目标。

苏昱动用了当地的官兵,一同寻找,终于在淮西城赌场之后发现了个完真族逆党的窝点,一窝端了!可是却还是没有找到九幽的线索,不过关于杨阎的线索倒是发现了,抓到了杨阎的一个属下。

“杨阎在哪儿?”

“哼。”那喽啰哼了一声,扭到一旁,身上衣裳破烂,都是鞭子打的。

没想到这喽啰是个有些骨气的,任怎么严刑拷打逼问就是不说。喽啰被关押在淮西衙门的大牢里,派了重重守卫,没想到那喽啰还是被灭了口,一剑抹了脖子,双目大睁着,死不瞑目的样子。是夜里杨阎派人来做的无疑。

虽然有了杨阎、斗于翌这条方向,可是九幽的遗骨去向还是没线索。沐心慈愁眉不展,话也少了,时常走神沉思。苏昱不高兴:

“你担心什么,他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再死一次不成。”

沐心慈没理他,转身进屋子。

杨阎的确还在淮西城里,但他跟着的却不是斗于翌,而是斗于澶。

“大殿下,我们即刻回凉吗?”杨阎问斗于澶。虽然已经亡国,但是他们依旧习惯从前的称呼,骨子里依然自视有高贵血统。凉便是只旧西凉的国都汴城。汴城离天蝉国中心最远,天蝉国现在对那方土地到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好,立刻回西凉。”

“不行。”一个苍老的声音坚决的想起,正是传言中斗于澶身边的高人,星芒的三徒弟飞雪。当然,现在的飞雪早不是星芒印象中那个水灵的年轻姑娘了,已成了皱痕满脸、一头白发的沧桑老人。

“为何?眼下情况对我们很不利,速速离开才是上策!”斗于澶有些不悦,但碍于飞雪这老太婆术法了得,且当初他被沐心慈和九幽弃尸在山坡上,正是飞雪救了他,虽然她的“救”,让他也付出了惨烈代价。

飞雪苍老的眼睛不屑的瞄了一眼斗于澶,哼了一声。斗于澶那点情绪,她活了近两百岁,还看不透?

斗于澶压制住刚才的不悦,软下语气来:“圣人,可是有事要办?”

“我要去洛安一趟,办点事。你们要是想先走就走吧。”飞雪才收到消息,她师兄陇上和来天蝉国了!过不了两日就到洛安,然后进都。多少年她没有见过陇上师兄了,上次相见还是九年前。若不是红莲,她早与陇上师兄双宿双栖、浪迹天涯了!她怎会到现在一百多年,依然是孤身一人,情人不得相见。

飞雪心头暗骂:红莲那老妖妇,看我这回不把你毒得肠穿肚烂!

飞雪虽然已老驼了背,可行动利索得很!闪身就没了影儿。

斗于澶自是不清楚飞雪与陇上老人、红莲夫人之间的恩怨,也不关心,可他火大的是飞雪把九幽的遗骨也一起带走了!

该死的!

“殿下,咱们现在还回凉吗?”杨阎问。

“回什么回!没看见那老妖婆把那毒人的遗骨带走了吗?!”斗于澶恶狠狠道,正好把憋的气都洒在了杨阎身上。

杨阎心头不爽快,但也没有反驳。自斗于翌即位为西凉皇,大皇子斗于澶无名无分,作乱成为乱臣,脾性比之从前愈加残暴、喜怒无常,和从前他佩服的那个大皇子,截然不同了。

斗于澶在淮西等了飞雪整整八日,一日比一日着急上火。沐心慈苏昱已经查端了他设在淮西的聚点,眼看越查越近了。第九日,飞雪还没回来,杨阎却慌慌张张的带回来了个重伤的姑娘。斗于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姑娘是谁!沐心慈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金钗。

斗于澶一脸狠戾,拔出长刀,直取金钗的喉咙。杨阎情急之下劈腿将刀踢开,却招得斗于澶更愤怒了!

“杨阎,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带个敌人回来不说,竟还敢公然顶撞!”

杨阎抱着金钗连忙单膝下跪。“大殿下,她是被沐心慈一刀伤成这样的。”

斗于澶又朝金钗一扬刀,杨阎却用自己身体护着金钗。“那就是苦肉计!”

金钗委屈的对杨阎说着:“不,我不是的……你相信我啊……”

杨阎急道:“你别说话,省点体力。我自是……相信你……”

“杨阎,你脑子是被灌了*汤吗?!竟相信这女人的胡话!”

“殿下请明察啊。她是东周派去姜国的人,沐心慈发现了她的身份,要杀她。如今东周已经与我们结了盟,属下以命相保,她绝不是沐心慈派来的奸细!”

金钗虚弱的在杨阎怀里喘气,嘴角流着鲜血,无力的看着斗于澶。眼神虚弱,却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连忙埋下脸去。

斗于澶默了几秒,炯亮的眼睛定定看着金钗,忽地抬手一刀向金钗劈去--“你的命,不值得我冒险!”

刀势来得凶猛,却还是没能落在金钗身上。杨阎手握住刀刃,鲜血淋漓的,流了金钗满身。金钗怔住了,杨阎居然接住了斗于澶的刀。

“殿下,她,不是奸细!”杨阎忍耐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斗于澶气,扔了刀。

“好!你最好给我看紧她!”

于是金钗被留下,杨阎照顾着。金钗受伤伤了胸口,杨阎坚持要给她上药,女儿家的清白,也就这么给交代了。金钗羞怯不已,杨阎虽一脸正经的敷药、毫无慌张,但是却一张脸通红。

杨阎对金钗明显有戒心,但金钗受了伤,似乎也温柔了很多。善良女人的温柔,对于男人来说是温泉,可心计深沉的女人的温柔,却是要命的毒酒!

没错,这些温柔、亲近,都是金钗故意而为之。九幽踪迹遍寻不得,沐心慈夜不能寐,金钗想了几日,下定决心用这个办法。沐心慈本是反对,杨阎身后究竟是谁,会做什么,他们还不清楚,贸然闯去说不好就是自寻死路。可金钗坚持,也就只有顺了她意。胸口那伤,是金钗被“赶走”后,自己给刺的。

金钗倒吸了口凉气。还真是疼!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天凉注意加衣服啊给位小读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