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佟文冲盘点完药材,满头大汗地从仓库里出来,猛地见院子里围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分开人群进去一瞧,登时哑然。

杜蘅熟练地收起刀,走到一旁的铜盆里净手:“成了,下去包扎。”

一片静寂之后,欢呼声,喝彩声伴着“噼里啪啦”的掌声,响成了一片。

这算什么?想当年,小姐跟着燕王,在战场上不知道救过多少危重的伤患!

紫苏抿着唇,眼里隐隐含着得意的微笑,细心地把伤口包扎好:“可以了,去外面店堂里找古大夫拿药。轺”

家属千恩万谢,跪地“咚咚”叩了十几个响头:“小姐真是华陀再世,妙手回春。”

佟文冲看着二人手脚麻利,动作娴熟,配合十分默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疑惑。

临场的这份镇定从容,面对血腥场面的淡定无惧,没有半点初次执刀的新手的畏惧和不安;反而有份经历过无数次实践淬砺过的,成竹在胸和自信从容哀!

小姐养在深闺,就算医术再高明,哪来的经验?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是天赋异禀好了,紫苏又怎么说?

她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之前从未习过医术,处理起伤口来却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便被潮涌而入的伤患给卷走,投入到紧张的抢救中。

这一天,杜蘅连着做了七台手术,直到第二日晨曦微露,才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乘了马车回到杜府。

祭蝗台无故倒塌,死伤过千,赵王幸得侍卫保护得力,受了轻伤。

皇帝震怒,下旨责令临安府,五城兵马司联合调查。

圣旨一下,工部尚书被降职做了侍郎,工部侍郎某职查办,一大批工匠被拘押入狱……也不知多少人冤死狱中,这都是后话。

与此同时,各地方灾情严重,要求朝廷拔银赈灾的奏折雪片般飞到宫中。

加上祭蝗台倒塌,引发百姓不满,群情激愤,谣言四起。

燕王上奏,细述蝗灾危害,并例举历史上灭蝗的事实,力谏组织百姓,齐心协力,扑灭蝗害。

太康帝终于准奏,命燕王主持灭蝗大计。

杜蘅睡了二个时辰,起来梳洗毕,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又急着赶往北街的分店。

幸得朝廷已做出了安排,不止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出动,京中各大外科名医齐上阵,就连五军营,护军营的军医,也都赶了过来。

伤患被分批送到不同的地点治疗,鹤年堂的压力骤减。

饶是如此,仍然有大批慕“女华陀”之名者,蜂拥而来,将鹤年堂围得水泄不通。

临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杜太医之嫡女杜蘅,医术高超,堪比华陀,仁心仁术,菩萨心肠。

众人口耳相传,越传越神,传到后来,竟有人说她是观音转世!

一时间,杜蘅再次在临安名声大噪!

杜蘅这时反而不方便抛头露面了,索性躲在家里,图个耳根清静。

可挡得住外面无数好奇窥视的目光,却挡不住有心之人登门拜访。

“小姐,又有人求见。”白前掀了门帘进来,恭敬地递上一张名贴。

“不是说了吗,小姐不见外客!”紫苏不悦地斥责。

白前额上冒汗:“是,是燕王殿下。”

燕王是什么人?眼风一扫,都透着杀气,她可没胆量拒绝!

再说了,他人都已经进来了,谁有这个本事赶他出去?

紫苏脸一白,如临大敌:“他不去灭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前被她的紧张感染,惊慌起来:“我,我不知道。”

杜蘅放下手中的医书:“他人呢?”

“在外面。”白前指了指院子,小声嗫嚅。

杜蘅走出去一瞧,南宫宸双手负在身后,玉树临风地立在院中,意态悠闲地欣赏着园中景色。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缓缓勾起唇角,浅浅一笑:“二小姐,别来无恙?”

“燕王殿下。”杜蘅曲膝,施了一礼。

“不请我入内奉茶?”南宫宸抬起下巴,以一个倨傲的姿态注视着她。

“听闻殿下奉旨灭蝗,殿前立下军立状,二十日内蝗灾不除,罚俸一年。民女不敢耽误殿下宝贵的时间。”杜蘅不卑不亢地答。

“二小姐是关心民情呢,还是担心本王被罚俸?”南宫宸挑眉,不无嘲讽。

若说关心民情,她一个闺阁女子,未免有僭越之嫌;若说担心他,岂不更是自抬身价,往自己脸上贴金?

杜蘅索性给他来个闭口不言。

“想不到,飞蝗肆虐之后,还能看到如厮美景。”南宫宸转过头,看着满园勃勃生机的树木,似赞似讽:“我听说,这一切全仗二小姐筹谋规划,调度有方?”

“殿下此来,”杜蘅心中一动:“莫非专程请教灭蝗之计?”

南宫宸笑了,漂亮的眸子里清辉奕奕,含了几分戏谑:“你倒是不笨。”

杜蘅很是惊讶地瞥了他一眼:“殿下真会开玩笑。我只是个闺阁女子,哪里懂得这些?”

他向来心高气傲,竟然改了性子,向她求教?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二小姐不必自谦,”南宫宸黑眸微眯,冷光乍现:“飞蝗为祸,满目仓夷,唯有杜府毫发无损,一枝独秀。如今放眼临安,已没有一家能与杜府比肩。这全都得益于二小姐慧质兰心,措施得当。”

杜蘅背上爬满了冷汗:“我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份谨慎,提早预防罢了~”

暗悔不该逞能,就让蝗虫毁了外祖精心种植的奇花异草又如何?

大不了,明年再种就是了!

现在被人盯上,倒有些脱不得身了。

南宫宸正色道:“河北五省,自入夏以来,雨水稀少,入冬之后又受蝗虫肆虐,灾情惨重,民不聊生。二小姐既有良策,岂可藏私?”

一番话,义正言辞,倒把杜蘅说得哑口无言。

默了片刻,无奈道:“殿下希望我怎么做?”

南宫宸展颜一笑,刹那间风华无限:“委屈二小姐暂时充做本王的幕僚,共商灭蝗大计。”

紫苏倒吸一口凉气,脱口嚷道:“万万不可!”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燕王灭蝗成功,必是大功一件。

小姐与他不共戴天之仇,不杀他都算好的,怎么可能还帮着他建功立业?

南宫宸顿时脸一黑,俊颜上象罩了一层寒霜,冷得吓人。

“放肆!”陈泰眼睛一瞪,怒斥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王爷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紫苏满眼惊惶,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陈泰却似还不满意,拔出刀来往她脖子上架。

呛地一声,斜刺里伸出一柄黑漆漆的长剑,将他的刀挑开,初七怒目圆睁:“打架找我!”

一时间,场面骤然紧张起来,白前几个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

“公然挑衅燕王,二小姐是要造反不成?”陈泰怒极反笑。

他手一挥,身后呼啦啦涌进一群侍卫。

聂宇平见状,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

南宫宸冷眼斜睨,并不做声。

“殿下是来请我出谋划策,还是专程来耍威风的?”杜蘅秀眉一扬,针锋相对。

“这就要看,二小姐如何抉择了。”南宫宸气定神闲,吃定了她不敢动手。

杜蘅咬牙,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黑玉的眸子里闪着两簇烈焰般的光芒。

南宫宸扫一眼聂宇平,以及正不动声色朝这边靠拢的护院,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丫头,莫非真想拼死一战不成?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凭着这群乌合之众和一个初七,就能护得她的周全吧?

“堂堂燕王,欺侮一个丫头算什么本事?”

南宫宸凤眸一挑,露出一丝玩味之色,象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微微点头:“不过是除掉个瞧着不顺眼的奴才而已,举手之劳,不需要本事。”

想到他前世的狠戾,紫苏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杜蘅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把刀放下,我跟你走就是。”

“二小姐果然聪明,很会审时度势。”南宫宸鼓掌,赞道。可他的表情,却并不似高兴,反倒象是有些遗憾。

好象,巴不得她继续跟他斗嘴,有点失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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