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宇文君诀看着他哭红的眼睛,轻轻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皇儿的事我也很难过,你若不想再要孩子,我们可以不要,但那不是你要不起,只是你不想要,没有什么是你要不起的。”

慕子书不看他,微微偏过头去,低声道:“我要不起。”

见他态度那么坚决,宇文君诀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叹了口气道:“好。我只盼你快点从孩子的事中走出来,你若一直这般郁郁寡欢,拖垮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我。”

慕子书猛然一怔,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袍。

宇文君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放松,低头吻了吻他的侧脸,“子书,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是不能活的,这只不过是你命中的一道坎,你要学会坚强,如今你只是失去了皇儿,若是哪一天我也不在了,你又该如何?”

慕子书心里猛然一跳,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宇文君诀,激动地道:“不,你不会!”

宇文君诀轻笑,安抚地拍着他,柔声道:“是,我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但你还是得坚强起来,以后的日子还长,该早些从孩子的事中走出来才是。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就带你出宫走走可好?”

慕子书沉默了片刻,看着他淡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坚强,但我还是想看看孩子,就看一眼,好不好?”

宇文君诀看着他央求的眼神,心里也是不舍,见他情绪不再那么激动,许久才颔首道:“好,你只要答应我好好养好身子,别再为难自己,出宫后我们就一起去皇陵看看皇儿。”

慕子书这才舒了口气,嘴角也微微弯了弯,再次靠进他的怀里,“嗯,我答应你,会好好养好身子的。”

这也是这几日难得看到的一点点笑容了,宇文君诀也欣慰了些,扶着他在榻上躺好,让他头枕着他的腿,又替他将毯子盖好,让索西进来生了暖炉。

“休息会儿,等我将这些奏折批了再一起回去。”

慕子书枕着他的腿,淡淡地含笑看着他颔了颔首,心里却是微微泛着疼。他这么忙,不该再让他增添烦恼才是。

许是昨夜聊了一番想通了一点,心里也舒畅了些,慕子书睡得很好,第二日也早早地醒来,宇文君诀还在身旁睡着。

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是湟澜宫的寝殿,昨夜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宇文君诀并未叫醒他。

时辰尚早,还未到上朝的时候。慕子书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宇文君诀,前几日未好好注意他,此时仔细一看,果然是如问兰所说的,这人定是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向来俊逸的脸上满满的疲倦之态,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黑。

看着这张倦容,慕子书心中一阵阵地抽疼,眼里也有些湿润。他说得没错,再这般郁郁寡欢下去,拖垮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他。失去了孩子,这个人便是他唯一的坚持,不能再让他担心了,是该坚强起来,好好养好身子,也让他宽心。

宇文君诀醒来便看见身旁的人正看着他,眼眶泛着红,连忙坐起身紧张地抚了抚他的脸颊,担忧道:“怎么了?”

慕子书忍了忍情绪,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对着他摇了摇头,撑起身子将他拥住,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诀,我没事,我现在很好,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宇文君诀转念一想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能这般说定然也是想开了许多,欣慰地将他紧紧搂住,亲了亲他的额,“若是真的没事便好,不要委屈了自己。”

慕子书颔了颔首,淡淡一笑,看着他道:“还未到早朝时辰,你再多睡会儿。”

难得他能想开些,宇文君诀心里也高兴,哪里还睡得着,笑着抚了抚他的后背,“也睡不了多久了,我们许久未一起好好用早膳了,不如早些起来一起用个早膳如何?”

慕子书知道,前些日子他心情不好,早上起来的晚,也不肯吃什么早膳,那段时间也是对宇文君诀不冷不热,两人从未好好一起用过早膳。如今听宇文君诀这么说,心里既是愧疚又是心疼,连连点头赞同。

说是早膳,其实也就是一碗蔬菜粥。粥养胃,特别是在冬日的早晨,喝一碗热粥远比吃那些精致的点心来得舒服。

慕子书今日心情比前些日子好上许多,也是为了不让宇文君诀担心,吃得也多了些。还未待两人吃完,索西便走了进来。

“皇上,影卫在旋露殿找到一条帕子,上面有些淡黄的污迹,经良太医等人的研究,那污迹是术月药水无疑,想是在倾倒药水时不小心沾到手上才用帕子擦的。”

宇文君诀接过索西递来的帕子看了眼,帕子的左下角有个‘旋’字,那么定是旋嫔的帕子了,这么一来旋嫔果真就是凶手!

慕子书听到索西的禀报就激动了起来,放下勺子期待地看着宇文君诀,只想早些将旋嫔拿下,为他可怜的皇儿报仇。

宇文君诀将帕子递还给索西,看着慕子书期待的眼神,柔声道:“证据在手,也不急于一时,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先把粥喝完我们再一起去。”

没错,证据在手,也不急于一时,慕子书虽然心里还是很激动很着急,但还是听了宇文君诀的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拿起勺子默默地吃着,只是喝粥的速度却是比刚才快了好些。

宇文君诀也是知道他的心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索西道:“立刻派人包围旋露殿,朕过会儿就到。”

“是,皇上。”

慕子书看着索西离开,自己也恨不得即刻跟着索西一起去把旋嫔拿下。

宇文君诀用自己的勺子敲了敲慕子书的碗边,唤回他的心神,“慢点吃,旋嫔跑不掉的。”

慕子书颔了颔首,尽量放慢自己的食速,不让自己的着急表现得那么明显。

用完早膳后,宇文君诀拿来貂皮披风将他裹好才带着他一起前往旋露殿。

旋露殿此时已经被皇家禁卫军团团包围,旋嫔看见皇上来了眸中闪过一丝慌张,连忙下跪,“皇上,臣妾犯了什么罪,竟劳动禁卫军将臣妾的旋露殿团团包围?”

宇文君诀冷眸看了她一眼,将慕子书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这才沉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会不知道?既然做了就该知道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旋嫔有些不明所以,“臣妾究竟做了什么,皇上不妨直接告诉臣妾。”

对于旋嫔的死不承认,慕子书愤恨地握紧了双手,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却被宇文君诀安抚着又坐下。

宇文君诀一边站着慕子书身旁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给了索西一个眼神。

索西了然地将帕子丢到旋嫔面前,“旋嫔娘娘,这帕子是你的可有错?”

旋嫔愣了愣,将帕子拿起来看了看,的确是她的帕子没错,只是这帕子之前就弄丢了,一直没找到,为何现在忽然又出现了?这块淡黄的污迹又是什么?

“旋嫔娘娘既然承认这是你的帕子,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旋嫔又是一愣,随后不满地看着索西,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慕子书,冷声道:“好说什么?只凭一块帕子能说明什么?”

慕子书强忍下抽了侍卫的剑赐死旋嫔的冲动,抓着宇文君诀的手紧了紧。

宇文君诀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冷眼看向旋嫔,“一块帕子是不能证明什么,但是这帕子是你的,而帕子上的污迹是术月。术月是什么想必爱妃心里十分清楚,那是你们万俟皇宫的禁物,也只有你们万俟皇宫才有,而朕的皇儿就是被这术月害死的!言尽于此,爱妃想必都清楚了。”

旋嫔忽然睁大了眼睛,什么术月!没错,那的确是万俟皇宫的禁物,但是她并没有偷拿过,也没有用什么术月害死慕子书的孩子。为何手帕忽然丢失又忽然回来,为何帕子上会有术月的污迹?转念想了想,旋嫔忽然笑了起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索西怕她冲动伤人,连忙挡在宇文君诀和慕子书面前,怒斥道:“旋嫔娘娘还不束手就擒!”

旋嫔一个人笑了一会儿,随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眼中尽是嘲笑之意。论心计,她果然还是比不过她的,竟然连术月都能弄到手。也罢,好坏也不过是被逐回万俟,皇兄定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不如就替她背了这黑锅,让那人好好地留在这皇宫里如毒瘤般慢慢地弄死慕子书,若是把她供出来了反而不好玩了。

“是,臣妾有罪,是臣妾嫉妒慕公子腹中的孩子受宠,而臣妾的孩子却没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才用术月将其害死。”

听到旋嫔亲口承认这件事,还把害死他孩子的事说得那么轻巧,慕子书怒火中烧,腾地站了起来,过去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扇向旋嫔。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旋露殿,也震惊了在场的人,都说慕公子温润如水,没想到出手也是这么狠。

慕子书也是冲动了,一巴掌打完才有些愣神。宇文君诀上前将他拉回怀里护好,安抚地拍着他的背,随后又将他安置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这才走回旋嫔身前,俯身捏住她的下巴,用只有他们两能听到的声音,冷声道:“你真的有过朕的孩子吗?”

旋嫔刚才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没回过神来。此时听宇文君诀这么说,猛然睁大了眼睛,心里也是扑通扑通地跳着,一阵后怕,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不过知道了又如何呢?孩子没了,死无对证。让自己平静下来,旋妃呵呵一笑,“臣妾输了,任凭皇上处置。”

说得好听,任凭处置,其实她清楚,最多不过是逐回万俟,凭她的受宠程度又怎么会受到什么大的处罚?

宇文君诀哪能不知道她的这点心思,邪魅地勾了勾唇,害死了他的皇儿,他又怎会让她逍遥地活着回到万俟?

“旋嫔害死我朝皇子,逐回万俟,朕会修书给万俟皇告知一切,由万俟皇处置。索西,压下去,明日午时出发。”

“是,皇上。”

旋嫔被押着带下去,嘴角却是依旧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慕子书,你以为这一切就结束了吗?我被逐回万俟,你也别想好过,我可是给你留了个厉害人物呢,你慢慢玩。

旋嫔之事也算是了了,宇文君诀将慕子书扶起,“回湟澜宫吧。”

慕子书站起身,拂开宇文君诀的手,脸色不怎么好看地道:“你说过不会对凶手留情的!旋嫔回了万俟真的就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宇文君诀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他的心情,耐心地将人搂入怀里,沉声道:“我怎会轻饶害死我们皇儿的人,我会修书告知万俟皇已将旋嫔逐回,让他派人前来护送。一旦进了万俟国界,途中是否会有意外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慕子书靠在宇文君诀怀里垂了垂眸,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轻轻地颔了颔首,只要能让旋嫔为他们的皇儿偿命,怎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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